30 初神的心髒

初神的心髒

穹頂遮天蔽日，基地裏一隊隊士兵目不斜視地整齊走過，操練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機甲的身影在近在咫尺處穿梭。

席舟顯然對這裏熟悉極了，輕車熟路出示證件帶着桑雪裏走進了軍部的五角大樓。既來之則安之，桑雪裏也思索着他的目的，同時她一路都在警惕地左右張望着，只是不解為什麽要進軍部而不是實驗室。她的疑惑很快變成了驚訝，系統檢驗了密鑰打開大門後，工作室的桌子前坐着一個男人，看到他的一瞬間桑雪裏便認出了那是誰，準确來說，沒有人不會認識他。

帝國的第一元帥，華回侜。

“你好，桑小姐。”他站起身來，對着桑雪裏點了點頭。

席舟拖了兩個椅子過來，猛地癱坐下去，像是全身都被抽走了骨頭沒有了力氣。不消他開口，背後的椅子已經習慣了似的開始按摩了。

“啊——跟他們講話真是累死了！”他大聲抱怨道，“受不了了，個個都有大病！”

華回珘仿佛對此習以為常了，神色正常地給二人斟了茶，坐下來對着席舟笑了笑，“辛苦了。”然後他又轉向桑雪裏，也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也辛苦你了，我的愛人一向如此，承蒙你關照了。”

桑雪裏：“……”

席舟端起茶一口喝了個幹淨，像是這樣才稍得緩解，他轉頭怒視着桑雪裏，“胡說，她就是個讨厭的臭小鬼！什麽都不懂就一個勁兒地莽，要是把他們那群人惹怒了那就好玩了！”

桑雪裏默然片刻。這人原來還有兩副面孔。

“年輕人，不要沖動，我跟你說，你現在算個什麽東西，那麽急做什麽？”席舟放下杯子，從桌子底下搬出來一個箱子，“來，我先把你頸環卸了。”

桑雪裏沒有猶豫，在權衡利弊後她暫且估摸清了席舟的身份能力，于是便任由他卸了自己的頸環，“所以說，你在那裏說的都是假的了。”

“嗯？沒有啊，是真的。”席舟看都不看，随手把卸下來的頸環扔在一邊，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或許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吧。”席舟說，“你确實存在智能機械的部分，但我也不是說你不是人。”

“你是一個人的果，也是一個人的因。”華回珘坐到她旁邊接話道。

桑雪裏皺了皺眉，“誰？”

“初神。”席舟說。

“我不相信初神。”桑雪裏說道。

“年輕人，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帝星塔相信，世界相信。”席舟笑了笑。

“行，那我們姑且假設她存在。”桑雪裏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固執糾結，但看她神色，顯然還是并不相信的，“那她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一看你就是沒認真聽講的。”席舟鄙夷地斜了她一眼，“初神将自己奉獻給了人類時……”

“把心髒給了智能機械。”桑雪裏面無表情地接話道，“我知道這個。我只是不相信。”

“行。”席舟笑道，“初神抱着圓盤形掃地機器人而死，将心髒獻給了它。沒錯，就是初神手中的那個圓盤機器。”

“雙子樓的存在一部分原因便是出于這個。受初神眷顧的那十三個孩子的後代受其恩賜最多，而那些後代中得到她的恩惠又是最多的那位，便是神的後羿。”

“也就是a值或者o值最高而熵值最少的那個人是嗎？”桑雪裏漠然看着他們，“你們覺得是我？”

“不，如你所見，是謝子沫。”

“什麽？”桑雪裏神色驟然繃緊，“怎麽可能是她！”

那些照片，那些ID卡，那些機械，卻又是真的。她是被選中的孩子。

“因為，她本該成為那位最合适的a或者o的。”席舟神色微微黯然了些，“她母親改變了這将要發生的事情，當然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你是怎麽知道的？”桑雪裏神色又警惕起來，“你到底是誰？”

“我們是謝子沫母親的至交。”華回珘說道，“她母親……是那位天才科研家，那位傳言死在史上最大的宇宙風暴中的人。我們與她共事過，見過她的輝煌，也在她消失後緘默至今。”

“總之，我們也不知道她具體到底做了什麽，但結果就是謝子沫成為了beta，帝星塔再怎麽研究與催化，她依舊沒有分化的跡象。而這就輪到了你。按理說，也不該是你。然而你表現出了不一樣的特質——吞噬。”

“那個仿生人是你故意放進來試探我的。”桑雪裏想起來他那輕輕的“咦”的一聲，神色微微有些不善，“你故意讓我進實驗室的，這麽肯定我一定不會說有關謝子沫的事，你真是算得準。”

“多謝誇獎。”席舟笑着推了推眼鏡，“不過不是我想讓你進實驗室就能成的，是那個圓盤掃地機器人，它也對你産生了反應。”

“初神死後，得到了她心髒的機器人便被人類用來作了帝星塔的主腦系統，畢竟人類一向擅長瓜分殆盡。而你所見的那些圓盤機器，都是謝子沫母親做的，她是真的天才，野心與視野境界也遠非常人能及。她在工作之餘一直在研究的，便是做出媲美初神的系統。”

“那她成功了嗎？”桑雪裏問道。

“她死了。”華回珘沒有情感起伏地說道，“後來她愛上了謝靖晟，也懷上了謝子沫，于是只剩下最後一個半成品。”

“是它。”桑雪裏想到那個圓盤機器，心下了然，“它把我引過去的？”

“嗯，我猜測，不是它融合了你便是你吞噬了它。所以我覺得，你的系統或許會發生變化，但是大概率會是有利的。”席舟說着，光屏從眼前晃過，“我的推測不是沒有依據的，你的腺體受損後，經過搶救救回來了，然而你的熵值急劇下降，你的a值與熵值達到了99%比1%的平衡，完美的神的後羿。”

“被創造出來的神的後羿。”桑雪裏淡淡道，“具有智能機械部分的人。”

“別這麽喪嘛。”席舟揮揮手，笑眯眯地說，“這是謝子沫母親做出的機械，好歹你和你愛人是同一條戰線。古往今來所有神的後羿都展現出來了融合的特質，并且他們的融合是與帝星塔主腦系統的融合，只有你是……這便是你與他們不一樣的地方，也是我想研究你的地方。”不論你有沒有被這番話說服打動，你不能走了，即使是用強硬手段留下也未嘗不可。

桑雪裏想到雙子樓的那些仿生人，原來目的便是檢驗這個，她目光微垂。

“你所展現出來的不是融合，更像是吞噬。這意味着，你可以是第一個不受帝星塔控制的孩子。”

“原來如此。”桑雪裏目光微動。

“你和謝子沫，一個原生的一個後天的，帝星塔不會放過你們，主腦系統也是如此。”席舟銳利的目光透過厚厚的眼鏡盯着她，如同拽着一只獵物拖入深淵，“在你吞噬的時候，主腦系統對雙子樓和軍方及內議會三大主控發送了警報，若不是我，你大概率會兇多吉少了。你第一次躁狂期的這次巨大的波動讓它發現了你，雖然我給你進行了僞裝保護，但今後你不要輕易回帝都星了。”

桑雪裏一頓，“我要去帝都聖院。”

說起來，今日應該便是放榜日，以謝子沫的實力，一定位列前茅。

“那些東西，我教你。”席舟鄙夷道，“我可比那些迂腐僞善的老東西厲害多了！”他微微正色，“你現在太弱小了你知道嗎？不懂的東西太多了，而時間又太緊急了。”

被這麽評價，桑雪裏的神色依舊淡淡的沒有表情，“還有什麽？”

“軍事戰鬥。”華回珘笑着站起身，“如果可以，我會訓練你。等會兒你和我來，我告訴你為什麽我們說時間緊急。”

“如果不能回帝都星，我需要人監視這邊。”尤其是內議會。桑雪裏思考片刻說道，“我需要把父親送入內議會。”

“诶？”席舟雖然語氣驚訝，嘴角卻仍是上揚的，“你确定嗎？”

“首先，如果你們說的危險範圍廣，我必須在其他星系擴張勢力，家勢大對我有好處。其次，父親也希望進入內議會，我認為以他的能力，能在其中取得較大的勢力影響。”她頓了頓，“而且……我忽然對我的父母有些其他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