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快到山頂的時候，寇寒已經累得不行了，而灼焱背着大包小包還健步如飛，連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寇寒看着一會兒走在他外邊竄上竄下摘野果子玩，一會兒走在他前面大驚小怪追着小鳥跑的灼焱，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這人真的是個來自因塔瓦塞澤所拉的魔法師的概率是多少。

他們到山頂的時候，晚霞燒灼，山風四起。

灼焱從包裏掏出衣服給寇寒披上，找了個合适的空地開始支帳篷。

這帳篷還是寇寒早些年在學校教職工運動會上贏來的獎品，一直沒人跟他一起露營，所以從未打開過，這次總算是完成了一次使命。

兩人搭好帳篷，在一旁的小店裏吃了點東西，就坐下來等夜幕降臨。

遠離城市的山野中，連夜空都格外美麗。随着天色越來越暗，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多，最後，彙成一道星星點點無法數清的銀河。

“原來你們這裏的星空這麽好看！能看到這麽多的星星！不像因塔瓦塞澤所拉，只能看到五顆，而且位置永遠不會變動。不論你什麽時候往天上看，看到的永遠是同一副景象，特別的沒意思。”灼焱難得地在躺椅上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抱怨道。

寇寒原本閉着眼睛思索MIN論壇的課題，聽他這麽說才睜開眼睛看上方的星空。

漫天的星光壓得很低，像是伸手可得。确實很容易讓人産生親近之感。

“你很喜歡看看星星？”他輕聲問道。

“在因塔瓦塞澤所拉的時候不怎麽喜歡，但你們這裏的星星我很喜歡！”灼焱的聲音歡快靈動，聽得出他是真的喜歡。

寇寒望着天空，淡淡地說道：“我們看到的這些所謂的星光，其實是幾千萬光年之外恒星聚變所致。而且這些恒星離得太遠，等它們所發出的光線到達地球的時候，它們作為天體本身，很可能已經消失在宇宙中很久很久了。”

他扭頭看着躺在旁邊的灼焱，“也就是說，你看到的這些美麗的銀河，其實很多都是星星自爆的屍體。”

灼焱愣了一瞬，然後咧嘴笑道：“這不是巧了。”

“嗯？”寇寒一臉疑惑。

“你知道嗎，在因塔瓦塞澤所拉，魔法師一般能活上千年。但當他死去的時候，他就會受到一生魔力所積攢的反噬，從心髒開始爆裂，發出絢爛的熒光。而且每個魔法師發出的熒光是不同的顏色，像我，”他撓了撓頭，“應該會是紅色吧！”

他朝着寇寒沒心沒肺地笑着。

寇寒很少佩服人，但此時此刻他十分佩服灼焱的鈍感力和對死亡等一切仿佛熵增一般無序混沌之物的超脫。

他看到無盡的銀河映在灼焱眼中，霎那間，心跳如雷。

他對詩歌并無研究，但此時此刻，他似乎突然理解了什麽是詩意。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像是統計上的離群值，超出了正常的範疇。

他猛得轉過頭，閉上眼不再看他，讓自己慢慢恢複正常心跳。

“是很巧。”

齒間滑出這三個字，是他有生以來所說過的最不合邏輯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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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八月，許谷雷許老師早在放假前就給了寇寒請柬，邀請他去參加他的婚禮。

臨近許谷雷的婚期，寇寒又在樓梯裏碰到了他。

“寇老師好！”許谷雷熱情地迎上來：“這周末能去吧？劉院長沒給你安排什麽緊急任務吧？”

“沒有，能去。”

“诶，對了。叫上你表弟一起去啊！我請柬不夠了，就不給他單獨發了，一定一起去啊！”許谷雷笑着說道：“我媳婦那邊請了好多小姑娘，跟你表弟差不多大，他們年輕人多認識認識，也有的聊，多好！”

寇寒一愣，機械地應道：“好。”

許谷雷是個行動派，跟寇寒說完又微信灼焱說讓他跟着他表哥一起來參加婚禮，熱鬧熱鬧。

灼焱一個最喜歡熱鬧的人，自然是滿口答應。

寇寒一回家，就看到灼焱喜笑顏開地沖着他道：“表哥，許老師也邀請我去參加他的婚禮了，我們一起去吧！”

寇寒點點頭，将剛剛去學校圖書館借的書放到書桌上。

“我還沒參加過婚禮呢。”灼焱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很難關上。“你們人類的婚禮是不是很好玩啊！我看《人類世界百科全書》上寫的，會有很多人擡着轎子，新娘坐在裏面，從新娘家一直走到新郎家。我當時看到就在想，要是新郎家離得近還好，一會兒就到了；要是遠的話，豈不是要走好久好久才能到？那新娘子在轎子裏面想上廁所了怎麽辦？停下來上的話不就被大家看到了？”

他自顧自地說着，也沒打算從寇寒口中得到什麽回複。

“不過我看書上寫的，迎親的隊伍一路上都在撒錢！”他咧嘴笑開了，“憑我的手速，肯定能搶到不少錢！表哥，你放心，下個月的生活費就不用給我了，看我自己賺回來！”

寇寒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這人的病情真的穩定嗎？怎麽感覺越來越離譜了……

“你那個《人類世界百科全書》是該更新了。早沒人坐轎子了，況且許老師他們辦的西式婚禮。現在不僅不撒錢，去參加婚禮還得給人送紅包。”他伸出兩只手指，在灼焱眼前晃了晃。“你成年了，所以我們要包兩個。”

“啊？——”灼焱一聲哀嚎。

話是這麽說，但最後寇寒還是抽空帶着他去買了身偏正式一點的套裝。

不得不說，灼焱這種有身高有肌肉又有顏值的小年輕穿上正裝真的很賞心悅目。

不同于他平日裏穿的那些寬松的休閑T恤，裁剪得體的襯衫将他勻稱的上身肌肉群修飾地更加完美。襯衫束進長褲裏，更顯得寬肩窄腰、身高腿長。

兩人一到婚禮現場，便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從入廳紅毯上走過的時候，仿佛一對新人夫夫。

寇寒身形纖瘦些，出塵的面容配上略有些寬大的襯衫，不說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自帶一種游離人間之外的藝術氣質。

有平央大學文學院年輕的女老師向許谷雷打聽他，問怎麽沒在學校裏見過他。

許谷雷嘿嘿一笑，“你平時都在西校區晃蕩吧，那肯定是沒見過寇老師了。因為他可是我們數院最年輕的副教授！”然後滿意地看到女老師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灼焱的樣子也很打眼，不僅僅是因為條順盤靓，還有他的那一頭紅發。

也有不少潮妹主動和他搭話，要加他的微信說下次一起去做頭發。他開始還有些拘謹，沒說兩句就本性暴露，和人家叽叽喳喳聊個不停。

寇寒冷着臉坐在旁邊，一口接一口地喝茶。

灼焱雖然和旁邊的女老師聊得火熱，但居然還能注意到他杯子裏茶是不是該添了。每次寇寒剛一喝完，他就殷勤地給續上。

于是，寇寒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半壺的茶。

喝到最後，心裏那股邪氣都喝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