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晚上在飯桌上,陳果破天荒地開了一壺酒,絮絮叨叨說起了當年她在嘉世混的日子。那個金香與她早有龃龉,她不屑于耍些手段,反倒是被對方所排擠。若不是因為念着一葉之秋和沐雨橙風,她早就退出嘉世了。

“不過那個波斯貓不是認識葉修嗎?”唐柔問道,“我以為嘉世裏面都對他很崇拜的。”

陳果搖搖頭:“那個金香和嘉世負責外門事務的陳夜輝都不是什麽好人。我總覺得陳夜輝有些針對葉修。”

葉修見大家都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們說的是那只紋貓啊?他以前很想簽訂契約進入內門的,但被我否決了,說他資質不合适。”

“果然是深仇大恨。”羅輯感嘆道。

藍橋心下了然。他知道陳夜輝,他和春易老算是一個級別的,但他有“普通”名字。榮耀之森裏往往只有天階者才會取個“普通”名字,他也是抱着一份進入內門高手行列的希望才取了這麽個名字的。只是這個夢想被葉修輕飄飄地粉碎了,難怪這麽針對葉修。

不過藍橋不覺得葉修有什麽錯。從這段時間來看,葉修對周圍人的指點關心不似作假,帶新手帶得很耐心,但沒有那個天分他也不會給別人虛無缥缈的希望。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說他如何狡猾,可藍橋覺得,葉修再“真”不過了。

但這些好感并不能抵得掉那場噩夢。現在但凡葉修的眼神投過來,藍橋就禁不住想拔腿就跑。

什麽飯盒什麽牽牛花的,他滿腦子就只剩下一口鍋了。

葉修有些納悶。自己做啥了,怎麽小藍如此神經兮兮的。可惜在人類社會過了十幾年的他,并沒有領悟過來“吃”在人界和在妖界有着不同的語境,所以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那天晚上的鍋。

很快又到了季潮的時節。藍橋便向陳果正大光明地請了假,回了藍雨一趟。

“老藍!你做什麽了?興欣這麽壓榨你的嗎?”筆言飛一見到他就一臉驚恐。

“啊?”藍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臉,“我也就打打雜,上上課,聽聽牆角……”

“你這臉色也太難看了。”筆言飛板着臉扒開他的手,“你有什麽說什麽,真有情況就讓大春去交涉,你別有心理負擔。”

藍橋心裏一暖,甩了甩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點:“也沒什麽……就是老夢到被抓去吃了。”

說來也奇怪,藍橋升階之後,這個噩夢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發變本加厲了,發展出了多場景多路徑乃至多BGM——藍橋甚至覺得,要是把自己這個夢的素材拿到兩腳獸的社會去,估計能做出來一款口碑超好的逃生題材跑酷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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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天當逃生游戲的主角可一點都不好!

“不應該啊。咱都幾百歲了,怎麽還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呢。”筆言飛難得如此正經地思考了一番,接着做出了決定,“算了,這次就讓繞岸和我們一起去吧。上次他不知道是受什麽打擊了,回來以後乖多了。你難得休假一次,回來就別幹活了。這樣,你去找一下系舟的表姐知月傾城。”

“知月傾城?”藍橋知道,海葵妖系舟的表姐知月傾城是個海蜇妖,地階小成的幻修,常年在藍雨主幹道上開一家占蔔屋,據說很靈驗。很多人都以為黑色鬥篷下的她會和傳說中的鷹鈎鼻、長指甲、深皺紋的巫婆很像,可沒想到一次藍雨的節日集會上,她擔當了舞蹈節目的領舞。當半透明的白紗徐徐飄落的時候,全場的妖修都被她的美貌驚呆了。從此她就獲得了“藍雨最美女巫”的名號,系舟也過上了東躲西藏的生活,畢竟一天有百八十個人都逮着他要打聽他表姐。筆言飛問過系舟,為什麽他表姐開店要蒙得那麽嚴實,系舟說“她不想讓別人對她美貌的關注勝過她的占蔔術”。

“不是我說,就算你不去聽她占蔔占蔔,也可以去把她當知心姐姐一樣聊一聊啊。她做的安眠香什麽的賣得可好了,你還能在後面的住院部睡一覺。”筆言飛一板一眼地安利着。

“住院部都有了?又擴建了?”藍橋吃驚。

“嗯。”筆言飛嘿嘿笑着,暧昧地推了推他,“山藥哥哥要不要嘗試一下?咱山藥哥哥這麽好看,系舟肯定很滿意你這樣的表姐夫的。”

“瞎說什麽呢?人家年紀輕輕就當了女總裁,我哪裏——”

“老藍,咱好歹也是公職人員二把手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副樣子真得好好休息了。快點去吧,這邊的工作有我幫你兜着。”筆言飛說着,抓過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在請假條上摁了個指印,接着就把他推出了門外。

“怎麽搞得跟填賣身契似的……”藍橋嘀咕了一句,想了想還是朝主幹道的方向走了。

半個小時後,藍橋走到了占蔔屋門前,這裏現在俨然已經成了一個大型醫院一般的地方,招牌上的“精神康複中心”又大又閃,看得藍橋心裏莫名有點毛毛的。

好在進去之後,藍橋才知道,這裏其實系舟家裏也有參股的。他們主要進行麻醉藥和創口修複藥的研究,住院部有一半都是想要試一試新款藥的志願者——藍雨真的是從上到下都是漢子多。

藍橋沒有多看。他沿着路标的指引走到了知月傾城的辦公區,挂了號,安靜地等在外面。等到他快睡着了才喊到他的號。

“187號,藍橋春雪!請到診療室02001來!187號,藍橋春雪!請到診療室02001來!”

藍橋站起來,走到了診療室門口,莫名地怵了一下——其實小時候他就見過系舟他表姐了。那時候知月傾城就已經開始搗鼓各種看起來就很黑暗料理的藥劑了。藍橋覺得,人魚傳說裏面那個海星魔修做的東西,估計就和這差不多吧。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可憐的系舟被她表姐拿來當實驗品,灌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藥劑。他作為系舟的朋友,也沒能逃脫她的魔爪。到現在一回想起來,都能覺得嗓子眼兒冒上來一股怪怪的味道。

“喲,小雪啊,快進來。”門從裏面打開了。一聽到這個戲谑的稱呼,藍橋就毛骨悚然——二筆那個二貨,他根本就不知道知月對于他和系舟來說就是大魔頭啊!和大魔頭談戀愛?抱歉他真的消受不起這美人恩!

藍橋歪噠歪噠地走進了診療室,門自動關上了,裏面一片幽暗中,水晶球映出了知月傾城蒙着鬥篷的臉,整個場景說是鬼屋也不為過。

“小雪,聽說你當寄居蟹去了?怎麽,連橫着走都學會了?”知月的嬌笑聲傳來,“好些年沒見,快坐。”

藍橋哆哆嗦嗦地在水晶球面前坐下。他怎麽覺得下次噩夢的大BOSS會變成知月呢?

知月傾城看了看水晶球,秀眉蹙起:“你想問的問題有點多啊。”

“欸?我、我只是,只是想治療一下睡眠的毛病,最近老是做噩夢,被人追着要下鍋。”藍橋忸怩地說。

“這樣啊。”知月點了點頭,掀起垂到地面上的桌布,從下面拿出一個錐形瓶,裏面咕嘟咕嘟冒泡的東西看着就很不友好。

藍橋幹巴巴地舔了舔嘴唇,顫聲問道:“姐……這是喝的?”

“別怕,現在技術改進了。”知月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個帶柄的圓環扣在了瓶口,看着很像吹泡泡用的工具,但她并沒有親自去吹,而是看着瓶口自動浮起一彎弧面,随着咕嘟咕嘟聲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泡泡。知月指尖一彈,泡泡就飛落下來,整個把藍橋給罩住了。

藍橋覺得自己一下子昏昏欲睡了起來,仿佛回到了剛開靈智的時候。那一刻,他作為一只普通藍魔蝦的閱歷仿佛一張無限被折疊的紙片,而新生的魂體意識,則懵懵懂懂地開始觀察着周圍的世界。透藍的海水漾在他的周身,有微暖的陽光和柔滑的水草,舒服得讓他難以睜開眼,可對世界的無限好奇又讓他努力地撐起眼皮。

自己能看見什麽?或者說,自己想看見什麽?

“小雪,小雪,醒醒。”

藍橋迷迷糊糊地醒來,這才發現自己趴在水晶球對面,被映出的知月的臉把他吓了一跳。

“好了,我大概知道你的情況了。”知月的笑容有些興味盎然,“你确定你只是想治療一下睡眠問題?”

“呃……還能有啥?”藍橋還沒清醒。剛才的藥劑效果實在是太舒服了,他好想接着再睡上一百年。

“比如事業運、財富運、健康運,還有——桃——花——運——”知月傾城咬字輕靈,卻仿若一道重錘敲下來。

藍橋蹭的一下站起來,帶翻了椅子:“不不不,姐你治治我這噩夢就行了!”

“哎呀真可惜。”知月遺憾地搖搖頭,“好吧。你的噩夢倒也不難治。”她豎起兩根手指,“兩個法子。一種是抑制做夢的藥劑,不過不能根治。另一種是促進做夢的藥劑,至于能不能根治,就得靠你的想象力了。”

“姐啊,怎麽治病還靠想象力?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靠唯物主義嗎?”藍橋扶起椅子,有氣無力地反問道。

“你不是每次都夢到被人抓去吃嘛?但你的夢最後都在同一個地方結尾。但實際上劇情在那裏還沒有結束,你還沒真的被下鍋。所以要想破了這個局,你就得把這個夢繼續做下去,直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劇情點再結束,這個噩夢才會不繼續困擾你。”知月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

“可萬一我還沒到那個劇情點就醒了呢?”

“所以我說要靠想象力啊。”知月無辜地攤了攤手,“你可以選擇住院。我們的儀器會監測你的腦電波動向,一旦你還是在激烈的狀态下醒來,就立即給你灌藥,确保你繼續睡下去。”

藍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掏出了一張卡遞過去:“第二種吧。不行我再換第一種。醫保卡能用嗎?”

“小雪當然免費!”知月笑着把卡推了回去,掏出自己的卡在一旁的儀器上刷了一下,“畢竟當過我那麽多次‘志願者’。”

于是藍橋就跟着護士去了住院部,忐忑地在病房進入了夢鄉。

果然,他還是被灌醉扔進了蔥姜蒜裏,又在上桌之後推開冰塊躲過餐具,一路逃到廚房,又在酒店裏大鬧了一通,最後沖出了大門,然後再次被葉修抓住了。

藍橋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結果眼皮都還沒睜開就被灌了藥然後摁了下去。

夢境繼續。藍橋拼命揮舞着鉗子,趁葉修經過拐角時猛地扣住了垃圾桶的把手。葉修一個不小心脫手了,藍橋就飛快地順着狗洞跑了。但他卻誤入了一個“大戶人家”,裏面養了三十多條狗,見了他全都興奮地圍上來撲。很快藍橋就被扔進了一口大蒸鍋。

再次被灌藥。

藍橋頂開了蒸鍋的蓋子,從廚房的窗子爬了出去,打算找個有水源的地方,便試圖搭車,可惜剛爬上別人後備箱就被抓起來了,這一次是被扔進了大玻璃瓶泡藥酒。

再次被灌藥。

藍橋拼命在玻璃瓶裏亂撞,終于把瓶子打翻砸碎了,這才得以逃脫。他慌不擇路地往糕點店裏鑽,本以為能逃出生天,卻被刷上一層油、淋上一層芝士,塞進了烤箱裏。

再一次被灌藥,一次又一次,藍橋覺得自己沒夢見找不到廁所而憋死真是萬幸。

做了不知道多少個夢,藍橋都快崩潰了,特別是他還真的夢到了知月,一臉興奮地逮着他灌藥,然後打算記錄他的狀态變化——下鍋多久會變色。

藍橋“垂死夢中驚坐起”,還沒來得及開口說“我換第一種”就再次被灌下了藥。

何棄療?都這樣了難道還能問我“何棄療”嗎?

藍橋決定破罐子破摔,躺在鍋裏吐泡泡——算了,就當洗個熱水澡了。沒想到就在他逐漸失去意識的時候,卻再次聽見了那一句“可讓我給逮到了”。

喂?!葉修怎麽會又出現了?

藍橋來不及細想。夢裏的他被葉修赤手從鍋裏撈了出來,知月宛然已化身游戲裏的惡毒BOSS,朝他們扔着各種顏色的錐形瓶——希望知月小姐姐不要怪他嗚嗚嗚!

藍橋以為自己又要回到最初的那個酒店的桌上,此時就生無可戀地吊在葉修的手裏,鉗子抱着葉修的拇指,暈暈乎乎地繼續打瞌睡。

但最終他卻被放入了公園的人工湖裏。涼涼的感覺一浸沒了全身,藍橋就反應了過來:“你不吃我嗎?”

葉修搖了搖頭,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輕聲說了句什麽。

但藍橋聽不清了。他只能看見葉修的雙唇觸碰又分開,宛如一只蝴蝶,落在食指上又飛起。

十一個字,他說了十一個字。

藍橋拼命揮舞着鉗子,想要讓他重複一遍,自己卻不受控制地從夢境中脫離了出來。

“小雪,你還好嗎?”

“老藍,老藍!”

藍橋悠悠醒轉,發覺不僅知月傾城擔憂地坐在床邊,就連系舟也來了。但他來不及寒暄,只是艱難地坐起來攤開手心:“藥,繼續做夢的藥,我還要吃一次!”

知月和系舟不知道怎麽了,但還是立馬給他喝了藥。可這一次,藍橋卻只能夢見舒适的海域,其他什麽也沒有,是個再空曠靜谧不過的夢境了。

藍橋悵然地醒來,揉了揉額頭,嘆了口氣:“多謝了。”

“你怎麽樣?”知月關切地問,“你的氣色比來的時候好多了,但還是要再休息一天比較好。”

系舟急忙把藍橋又摁倒在床上:“老藍你再歇歇吧。我去食堂給你打份飯來。”

藍橋目送系舟出去,這才鄭重地問知月:“姐,我的夢雖然在安全劇情點結束了,但我覺得後面還有劇情。”

“不應該啊。”知月疑惑了起來,“你等等。”她跑到隔壁監測室拿來了打印報告,翻了翻,這才露出了幾絲笑意:“難怪你睡了這麽久。你這是做了悟道夢,準确來說,叫八十一歸元夢。好好經歷一番,也算是道心受了磨煉,對悟道大有進益。要知道,能做到這種夢的修仙者,萬中無一。”

“八十一歸元夢……”藍橋懵懵地回味了一下這個名字。

“是啊,從波動數據上來看,你确實夢了八十一連環了,但按理說這樣是不會有後續的了。你能具體說說是什麽情況嗎?”知月放下了報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藍橋不由得往被窩裏縮了縮。雖然有時候陳果也會這樣盯着他看,但那往往是閃爍着八卦之光。知月姐姐這表情還真把自己當研究對象了啊?

“就……也沒什麽,就是我最後被放生了。放生我的人說了十一個字,我沒有聽清。”藍橋含糊其辭地說。

“哦,這樣啊。”知月的哦後面音調轉了十八個彎。她敲了敲那一沓報告單,語氣平靜地說:“那十一個字一定是你希望別人對你說的十一個字。你可以自己想想是什麽。當然如果放生你的那個人你認識,那——”

“不不不,我壓根不認識,就是一個好心人而已!”藍橋的頭搖得宛如滾筒洗衣機。

“那行。你可以自己琢磨琢磨。我先回辦公室了。”知月擺了擺手,站起來要走,“不過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沒有其他問題想要占蔔一下嗎?”

藍橋撓了撓頭:“我不是劇透愛好者。”

知月聳了聳肩:“你錯了。我信奉唯物主義,我占蔔的不是命運,而是你自己的态度,懂嗎?并不是給你我的答案,而是幫助你找到你自己給出的答案。對了,忘了說,你的夢最終導向的結局,其實也是你自己的願望導向哦。”說罷她就推開門,潇灑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藍橋有些怔愣。他不自覺地把手按到了心口,感覺着那裏躍動着的心髒。

“我的願望……我的答案……”

藍橋又睡了一天,系舟時不時地過來看看他,給他送飯。他最後沒和筆言飛他們打招呼就走了。腦子裏太混亂了,藍橋很想和誰吐槽一番,但又不想和筆言飛他們讨論,最後默默把這事壓到了心底,緘口不提。

葉修很敏感地察覺到了藍橋對他的态度變化。他從藍雨回來以後就沒那麽恐懼自己的接近了,反而往往整個人有點放空,甚至能澆花澆半個小時。葉修有些竊喜,又有些惶然。或者,自己可以制造一點獨處的機會?

季潮過去了一個星期,葉修在飯桌上突然宣布了一個消息:“我打算沖擊一下天階了。”

陳果第一反應就是奪過他的飯碗給他又壓實了一大坨。

“你會有天罰嗎?”唐柔好奇。

“不會。”葉修失笑,“我是混沌修,再來個天罰我可就要投胎去了。”

“老大加油!我們也不會拖後腿的!”包子樂颠颠地說。

“嗯嗯!”羅輯現在整個房間都堆滿了舊書。·

“還有,這一次我想讓小藍陪我一起。”葉修波瀾不驚地又丢下了一句。

“咔嚓——”這是藍橋一個不小心把筷子給掰折了。他向魏琛投去隐晦的目光,希望他能開口說兩句。沒想到魏琛很給葉修的面子沒拆臺:“他升階時候的道法環境對小藍這種小妖比較有好處。”

拜托!葉修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嗎!魏老大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是地階巅峰!

藍橋憂傷地埋頭吃飯。喬一帆乖巧,安文逸淡定,這倆孩子看着就不像能扭轉乾坤的。

自己真的不會被葉修吃掉吧?

等到他吃完飯打算離席的時候,突然被喊住了,原來是毫無存在感的莫凡。

啊啊啊!不會最終要靠他來幫我吧?哪怕說帶我去撿垃圾也行啊!

藍橋盡量維持了一個華麗轉身的姿态,然後和藹可親地問莫凡:“什麽事?”

莫凡被他差點閃瞎了眼,有點不自然地擡了擡眼皮:“那個……話梅味瓜子在哪買……還挺好吃的……”

“哦你說這個啊很簡單的你直接用客廳的公共智能機下單給煙雨快遞選擇送貨上門的訂單類型就可以了你記得下單下三包他們家最近做活動買三送一你還可以挑其他口味混搭好了請問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望着藍橋“和善友好”的微笑,莫凡選擇了閉嘴。

藍橋最終還是背上了一個小包,跟着葉修出了門。他這一回是賭氣葉修非要把他帶上,幹脆把包裏塞滿了各種零食。補給品他其實也帶了,但都藏在貼身的各種束口袋裏,故意不讓葉修知道。

一路上他就跟在葉修後面三步遠的地方,咔吧咔吧地嚼着零食。

葉修不禁好笑,時不時還從他手裏抓一把來吃,看他嘴巴塞得跟倉鼠似的,咕哝着抱怨他搶零食。

等到兜兜轉轉到了目的地,藍橋差點氣得被零食噎死。

這家夥存心的吧?為什麽挑的就是上次那個塌方了的地方啊?

“我們從這邊的水底過去,這裏比較隐蔽,很合适。”葉修指着地下河道的出口說。

藍橋撇了撇嘴,葉修不會還想讓他渡氣吧?雖然說避水咒葉修這個水平理應會用,不過既然他現在想省點力氣,自己就只好勉為其難幫一幫他了。

嗯,我藍橋心系天下,自然要處處幫着救世主。

于是藍橋把包裹往身上一勒,然後走到葉修跟前,朝他張開了懷抱。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剛化形不久,應該還有點怕水。”葉修一臉歉意地順勢抱住了藍橋,把他的腦袋摁進了自己的懷裏,接着——掏出了一枚避水珠!

嚓!藍橋簡直想爆粗口。他忘了上次葉修被他從水底拖出來都還沒清醒,葉修說魏老大看見自己了那也應該只是看見自己拖着葉修罷了,葉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給他渡氣了嘛!誰怕水了哼!早知道上次就該再咬狠一點,讓他的嘴多腫上幾天!

最終結果就是葉修握着避水珠,安全便捷地把藍橋一塊兒帶進了裏面的洞窟。

沒想到這麽快在上次坍塌的地方又形成了新的洞窟,雖然地盤小了點,只能堪堪躺兩個人,但勝在無人打擾,安靜得很。

藍橋見葉修忙忙碌碌地給自己設下催化靈氣引脈的陣法,默默地抱膝坐在一邊,然後從防水的包裹裏取出一份藍雨外賣,然後雙手托着,用最低級的加熱咒語慢慢加熱。洞窟裏只能聽見水滴嘀嗒的聲音和葉修拿石子在地面上滑動的聲音。

“快趁熱吃吧。”藍橋把手一攤,“你們兩腳獸太容易傷胃了。”

葉修直起腰來。他原本聽見前一句還眸光一亮,待到後面一句入耳,卻又眸光黯淡下去。不過他還是揚起了笑容,接過了藍橋手裏的飯盒,席地而坐,大快朵頤。

小藍啊,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每一次想向你走近一步,你卻能無意識地把我推離一百步。這世間為什麽會有如此之多無解的難題呢?希望這一次不是一個死局該多好。

“核桃豆漿,補補腦。”藍橋面無表情地又推過來一個保溫杯蓋,裏面的豆漿溫度剛好能入口。

葉修眉眼微動,笑了笑:“小藍,你知道我為什麽喊你來嗎?”

“因為無聊。”藍橋沒好氣地說。

“對,就是因為無聊。”葉修笑眯眯地說,“我升階又沒有天罰,就是太耗時間了。我怕我一個不小心太困了睡着了,就太耽誤時間了。所以想找你來唠嗑唠嗑,好讓我保持清醒。”

藍橋無語。明明上次你睡得可香了好嗎?

“那你想聊什麽?”藍橋接過了葉修的飯盒,熟練地用了個清潔咒,然後收了起來。

“唔……聊一聊,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故事吧。”葉修在陣法上方躺了下來,閉上了眼。随着他的娓娓道來,各色的光也開始在他的體內游走。

“那是大概七個甲子之前了……”

藍橋靜靜地聽着,這才發覺,葉修說的竟是他與蘇家兄妹的往事。

大約七個甲子之前,葉修剛被從仙界踢下凡,就遇到了蘇家兄妹,蘇沐秋,蘇沐橙。他們二人說是貓妖,而且是布偶貓與緬因貓的混血,但其實不然。他們倆并非此界生靈,是意外穿越時空裂縫到達這裏的。現今所存的布偶貓與緬因貓,實際上應該是他們族類的後代分支罷了。

蘇沐秋非常出色。即便是以當時混久了仙界、眼光頗高的葉修來看,也是足以與他平分秋色的人物。蘇沐秋博學多才,涉獵廣泛,是個混沌修,但在升階之時引動天罰,甚至天罰因血緣追蹤的關系追着他的妹妹攻擊,蘇沐秋無奈,只得放棄混沌修,轉而主攻铳修。但他依然在進行着混沌修的各種研究,甚至制作出了一把堪稱絕無僅有的驚世之作——專為混沌修大能打造的千機傘。

蘇沐秋在等自己的妹妹快點長大。等妹妹長大到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他就可以重操舊業,再次嘗試混沌修的悟道之途。而在此之前,他卻只能把千機傘封存。

過了快兩個甲子,三人到了榮耀之森。此時蘇沐橙已經化形了。蘇沐秋也很開心,估計自己的妹妹再過最多兩個甲子就可以升入天階。而他離自己的心願也就不遠了。

而在榮耀之森,他們遇到了金吉拉貓妖陶軒,并相談甚歡,在榮耀之森勢力割據的亂局中一拍即合,共同創立了嘉世。

只可惜在即将訂立契約之前,蘇沐秋發現了一些異常。他單槍匹馬闖入了霾谷,并傳訊給葉修,說那裏有一輪黑月,似乎旁邊還有時空裂縫。雖然他對過去的世界沒什麽懷念,但時空裂縫的存在終究是個禍患,他不希望有不相幹的家夥被卷進來,便決定将裂縫封印。

葉修聽訊後趕來相助。雖然莫名其妙從裂縫中漏下了許多天材地寶,但他們還是決定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蘇沐秋提出來“收束法”,設下陣法把包括黑月在內的霾谷中心地帶都籠罩起來,再将陣法收束,最後将整個裂縫都給束緊。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在裂縫上和黑月上以及霾谷外圍設下了三層陣法。蘇沐秋說有不好的直覺,想快點把這事兒做完,于是親自鑽進最裏邊的一層陣法,并在千機傘上設了一個召魂陣與自己的魂體聯結,讓葉修守在外面,伺機将他拉出來。

很可惜,就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時候,蘇沐秋突然自發地從裏面加快了收束,并告訴葉修,裂縫突然擴大,有諸多污厄怪物湧入,一旦此時張開陣法,榮耀之森就會被毀得一點不留。他懇請葉修照顧好妹妹,并用千機傘壓陣,等未來有一天若有機會再做打算。

葉修沒辦法,當時若是強行顧着蘇沐秋,那麽包括蘇沐橙在內的榮耀之森居民必然會喪命,只得聽從了朋友的想法,親手将朋友封印進了那個被他們命名為“污厄之淵”的時空裂縫。千機傘也放在第二層陣法的陣眼上壓陣。直到半個甲子之前,葉修覺察到千機傘上召魂陣的異動,這才提前取回了千機傘,打算嘗試利用這五個甲子以來榮耀之森建起的勢力來破除這個死局。

而陶軒,當初在蘇沐秋發生意外之後,哄他簽訂了五個甲子的契約。他為了照顧蘇沐橙也沒多想,誰料到後來他與陶軒争執時被劉皓偷聽到了,劉皓卻想着要去得到黑月下的寶藏。兩人起了龃龉,葉修為了逃脫契約禁锢、另起爐竈,這才借着渡劫身亡的名頭死遁脫身。

如今過去五個甲子,陣法的牢固性已經岌岌可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千機傘上的召魂陣還能感覺到蘇沐秋微弱的魂體波動。所以葉修想要抓緊時間,趕在故友耗盡壽元之前把他救出來,同時避免榮耀之森陷入滅頂之災。

“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大家呢?”藍橋問道。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相信的。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為別人付出犧牲的。”葉修有氣無力地笑了笑,“他們說我陰險也罷,狡詐也罷,我只要能以我的手段,正正當當地讓他們入局為我所用,我也就問心無愧了。”

藍橋不覺有些心疼,覆住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試圖把他冰涼的手指捂熱:“你快別說了,保存體力。”

“好……”葉修微笑着應了一聲,咬緊牙關閉上了眼。多種顏色的靈氣在他的體內亂竄,比起上一回更顯驚人。藍橋甚至能覺察到葉修指尖的微微顫動。

什麽找人唠嗑怕睡着?疼成這樣怎麽可能睡得着?

藍橋算是明白了。葉修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番罷了。可他為什麽不同魏老大說呢?或者黃少?也許他倆都知道?不對,黃少他們的樣子不像是知道。魏老大也許知道,但他自己的緣故大概對于“拯救蒼生”很不屑一顧吧,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就在這時,葉修又喘着氣往藍橋身邊挪了挪:“我……我只是希望……如果哪一天……至少還能有人記得……我來過這個世界……”

“不許再說了!”藍橋往前靠了些,讓葉修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緊緊握住他的手,彎下腰把唇貼近了他的發際線:“就算別人都不記得,我也記得。所以,專心升階吧。我在,我一直都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藍橋醒來時,他和葉修的姿勢已經調換了過來,變成了葉修在給他當膝枕。藍橋臉一紅,蹭的爬起來,結果一腦袋磕到了洞頂。

“哎呀小藍你急什麽,忘了說在你睡着的時候,洞頂又給雷雲劈塌了一點。”葉修急忙把他拉彎腰,好氣又好笑地給他揉腦袋。

“哼。”藍橋氣鼓鼓地去翻自己的包,找出來最後一塊巧克力條,剛塞進嘴裏想獨吞,就被葉修掰走了一半。

“好了,回去吧。”葉修故意不去看他賭氣的表情,舉起避水珠,摟住他的的腰,兩人又出了洞。

走過了兩片樹林,葉修突然停下了腳步:“等等。”

藍橋便站在原地,直到葉修捧了一支藍色牽牛花過來。

“喏,初升的號角。”葉修笑着把牽牛花塞進了他的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知月妹子就想着要是魔道學者就好了,回看了一下原文還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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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