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14

chap.14

常昱停下腳步，詢問最近宮內宮外的巡邏、宮禁、儀仗等情況，下屬彙報後常昱點頭不加評判。

而另一些侍衛們竟換了常服沖到常昱面前，十分親昵地說道，“昭郡王，我們去城外吧？”

十來人人高馬大的，宴朔有點膽怯，轉頭看向常昱。

常昱反倒先問過宴朔，“你願意同我們一起去玩嗎？”

去城外是玩的？宴朔剛想拒絕，又聽見侍衛們喊到，“今日是射柳還是擊鞠？”

常昱大手一揮，“都來。”竟攬着宴朔往外走。

親軍都尉府中的編制宴朔并不了解，但宴朔上了馬不見常昱往城外走，人跡越來越稀少，一片荒地，身後再跟着那麽一大群人高馬大的侍衛，宴朔心中的恐懼逐漸加深。

“下，下官也不會，下官還是回家吧。”就算常昱把他在這裏放下他走回家也好。

常昱牽着馬缰，感受到宴朔握住他衣衫的手微微顫抖，安慰道，“你先看着我們玩，若是想玩就一起來玩。”

确實他們各個都是武夫，平時習慣了受傷，但宴朔估計是個磕磕碰碰都要掉眼淚的細胳膊細腿，常昱當然不忍心讓宴朔受苦，但又想宴朔肯定沒見人玩過擊鞠，看看也挺有意思。

常昱來這一月有餘就已經和下屬們打成一片了？宴朔以為整日來找他的常昱應該同他一樣在京師鮮有朋友。

“對了，在外不必拘束，自稱我便是，他們也都是如此。”遠離了順天府，在宮外，他們就是自由的，常昱所帶的軍中亦是如此。

宴朔想到遼東鐵騎，“昭郡王在軍中也是這樣平易近人嗎？”

“那可不是，若是在軍中不樹立威信，不建立秩序，士兵們臨陣脫逃都沒有負罪之感。”

一旁的侍衛們非但沒有疏離之感，反倒驅馬上前，開起了常昱的玩笑，“都尉可是制定了好多鐵律，在府中我們都不敢笑的。”

這可不像是不敢笑的模樣，常昱倒是笑笑，侍衛們膽子也大了一起，但也不至于太過分。

宴朔想起在太和殿內見常昱那一面，以及在門外拍他那一下，他依舊心有餘悸，忍不住說，“平時的常昱确實挺吓人的。”

侍衛們一副“這可是宴知事自己親口說”的表情，常昱被這群表情圍攻，頭都大了，偏偏又無法轉頭去看宴朔的表情。

宴朔偷笑着，鑒于和常昱建立起的同僚之情，勉強說些好話，“昭郡王文武雙全，待人真誠，能遇到昭郡王可是我幾世修來的福分。”

常昱想起話本裏，那山野村夫與采茶女子在床上厮/混時，哄騙采茶女子說，“小娘子，你就是我幾世修來的福分。”

宴朔這話讓常昱聯想到那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常昱悄悄舔了舔嘴唇。

不見常昱回話，宴朔擡頭，見常昱脫去了烏紗帽，網巾之上，金束發冠碧玉簪，等下馬的時候，宴朔才仔細偷看常昱。

不知是遼東的風氣影響，常昱生的格外人高馬大，網巾之下，濃挑眉下一雙黑目微垂看，細長的睫毛在日光照下投在細膩的皮膚上，鼻若懸膽，上嘴唇微翹起弧度，下嘴唇則泛有水光。

宴朔能看到常昱下馬時用力的四肢鼓起的肌肉。

常昱不顯壯碩，體型勻稱，但到處都積蓄着恐怖的力量，他就不行了，看上就格外瘦削，更別提打架還是打仗了。

見常昱眼神溫柔地望向自己，上下嘴唇用力似要開口，宴朔掩飾性地避開眼神，往前走了一步。

侍衛們過來分了毬杖，極力勸說宴朔或許可以和常昱同乘一馬一起玩。

但宴朔還是拒絕了。

不用去參加比賽，宴朔就沒仔細聽規則，見他們分成兩隊，常昱另一隊侍衛往臉上抹了土灰加以區分，球在中間荒草地上，常昱一聲令下，兩隊人馬争先搶走。

宴朔見常昱搶到了馬球，心下開心，卻見右側突然殺出一把毬杖，往前一伸就要将常昱杖下的馬球搶走，宴朔心一懸，見常昱毬杖後揚，一用力馬球便飛了起來。

緊張的氛圍之中，宴朔才注意到常昱一隊已經排部好，常昱這一杆球将馬球打向後右側方無人阻攔的隊友，雖馬球落于自家陣營之處，但宴朔瞄到了沖到對方領地的另一名侍衛，在被另一隊發現之前，他就接到了球。

常昱一隊配合極好，眼看就要進球，另一隊的侍衛們恰好趕到，嚴防死守，一個不注意一揮毬杖，馬球迅速飛到常昱一方球場。

幸好，常昱早早等待在此，在另一隊侍衛搶到之前攔下馬球，繼續傳給隊員。

一來一往，宴朔的心跳就跟馬球一樣忽左忽右。

小拳頭攥着，宴朔伸着腦袋，目光緊緊鎖定馬球，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昭郡王一定要贏啊。

馬球突破另一隊的兩根木棍立起來的球門，常昱一方頓時歡呼起來，另一隊卻不見喪氣，而是來恭喜常昱。

“昭郡王，真是英勇之姿啊。”

“今日昭郡王比以往更加勇敢，擋都擋不住。”

“看來今天又要輸了。”

常昱顯而易見的開心，“你們都很厲害，我可不敢輕敵。”

言罷，常昱駕馬到了宴朔面前，瞧他傻愣愣地站在空地之上，一副呆愣的模樣，小拳頭還握得緊緊的，面紅耳赤的似乎很激動的模樣，勾起嘴笑了，“怎麽了？”

“我瞧其他人玩的擊鞠都是固定擊靶，怎麽是那麽危險的游戲？”見常昱過來，宴朔以為他是想拉自己一起玩，有些害怕，雖然确實很有意思。

“我在遼東的時候，軍中時常玩這個。”京師這邊如何，他倒是不清楚，但擊鞠不光能鍛煉馬術，還能練就馬上作戰的能力，常昱極其喜歡。

“确實挺有意思的。”

常昱牽着馬，低頭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中暗藏着某種期待，宴朔這才後知後覺，“昭郡王，您剛剛真厲害。”

“沒有沒有，都是大家讓着我。”

話雖這樣說，但常昱雄赳赳氣昂昂地返回球場，整個人更加亢奮了，有着強烈的表現意欲。

侍衛們心想昭郡王比以往都要拼命，逐漸有些招架不住，想必是宴朔在一旁看着。

宴朔的視線漸漸黏在常昱身上，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

直到進了三球結束游戲，在侍衛們準備好柳枝插在地上并取一段标記好白色痕跡時候，常昱到宴朔跟前說話，“你要來玩下嗎？看到侍衛們插的柳葉了嗎？”

端午節時，宴朔有幸觀看了幾場，自然清楚規則，便點頭。

常昱拉宴朔上馬，讓宴朔坐在自己前面，從侍衛手中結果弓，遞給宴朔。

宴朔接過弓，擺弄着，其實在思考，他也會騎馬，兩個人共騎一匹馬還是太奇怪了，哪裏見到過上了戰場兩個士兵共乘一匹馬的？

侍衛們并未表現出異樣，宴朔壓下了思緒，只當自己矯情。

常昱卻突然握起他的手，宴朔吓了一大跳，卻發現常昱只是帶他如何拉弓。

宴朔上過武藝課，雖然沒有足夠的力氣但在常昱的教導之下，宴朔拉起弓來有板有眼的。

只是騎着馬還要拉弓對宴朔來說極為困難，他們逐漸接近插在地上的柳枝，常昱替宴朔穩住了晃動的弓，見宴朔極其猶豫，常昱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給予無聲的支撐。

宴朔松手放出一箭，箭落在了柳枝旁的空地之下。

宴朔失望地“啊”了一下，常昱鼓勵道，“沒事，我們再來。”

箭放入了宴朔的手中，宴朔拉起弓，找準時機，放出了第二箭。

箭擦過柳葉落在了地上，常昱又放入了第三箭。

宴朔雖都未中，但卻十分果斷，直到看到了豎着的稻草人，宴朔放出的一箭斜斜地插在稻草人的右肩上，宴朔歡呼道，“中了。”

“你真厲害。”

宴朔忍不住笑意，但又覺得常昱只是哄自己，但還是開心。

常昱并未讓宴朔下馬，而是等侍衛們都參加後，才開始拉起弓箭。

宴朔只聽見一聲又一聲放箭的聲音，箭仿佛就從他的耳邊擦過，等到他去尋找蹤跡時，只看到一根斷了的柳枝。

一根又一根，就連稻草人的眉心也正中一箭。

“哇。”宴朔驚訝得不知說什麽好了，柳枝較軟，還容易随風飄揚。

常昱又拉開了和稻草人之間的距離，百步之外放出一箭，正中左心。

“百步穿楊，還百發百中，昭郡王你太讓我欽佩了。”

直白的話比起那些文绉绉的話來讓常昱舒服不少，常昱握着馬缰，手放于宴朔的腰兩側，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嗯。”

宴朔不覺得常昱傲慢，若他也能有如此武藝，那他一定誇自己一百遍。

“昭郡王，你會不會飛檐走壁啊。”

“在你眼裏，我無所不能麽？”

宴朔小聲說道，“也不是無所不能，除了字寫得不好看，昭郡王好像沒有什麽不會的。”

被嫌棄字寫得不好看了，但常昱還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