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16

chap.16

雖有些失落之感，但常昱并不表現出來，而是騎馬離開，走前瞄了一眼角落裏的乞丐。

第二日上朝前，奏疏重得宴朔拿都拿不動，宴朔有所耳聞朝中風向，大多是提大赦天下的舉措，常昱反倒沒有上一封奏疏。

馬不停蹄的早朝過後，宴朔往六部走了一趟，看見大臣們臉色愈加難看，胸中明了今日陛下在太和門想必是發了一通火。

天降不祥之兆，百官德行有失，再加上年初宰相之事，愈發将矛頭指向了為官者們。

一道道旨意從太和殿內傳出。

“罷王府工役。”

“置谏院官。左、右司谏各一人，秩正七品，左、右正言各二人，秩從七品，書吏四人。”

谏院官的旨意未正式下達，由大臣以及地方推舉德行德才兼備之人。

朝堂這股熱烈的風浪波及到了整個大奉，在皇帝權力與官員權力的天平不斷傾斜之中，宴朔未被波及，他專注于每日的奏疏之中，有所耳聞但置身事外。

只是每日去見常昱時，都見他比以往更加繁忙，甚至整個人十分焦躁。

宴朔雖想幫忙，卻無從幫起，自己又不會逗樂子讓常昱心情好點，也不能盡所能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幫助。

見宴朔近日時長陰郁着臉，秋俊熙看不下去了，“怎麽了宴知事？”

上級們也紛紛安慰了一句，“雖朝中近日不太平，但只要盡忠職守便不會有什麽事。”

通政司內大家相互打氣，宴朔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是因為這事而心情不好，只好點頭應是，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努力工作的。

秋俊熙卻很了解宴知事，等散值了才過來詢問。

近日常昱繁忙，特意差人過來說不必去尋他了，宴朔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宴知事怎麽了，有什麽在下能幫忙的嗎？”

宴朔這才說道，“只是在下有個摯友，近日心情不大好，在下不知如何才能幫到他。”

這不正是秋俊熙眼下的情況，宴朔心情不大好，他正來和宴朔溝通。

“若是能知道在苦惱什麽，或許就能幫助他找到解決之法。”

宴朔搖頭，“他在苦惱的事情，我無力解決。”

秋俊熙“啊”了一下，這沒辦法解決苦惱的事情，“那宴知事是想要做些讓他開心的事情？”

莫不是宴知事與某位姑娘好上了？上次拒絕了周曉姑娘也是因為心有所屬？這就不難解釋了，“若是那位姑娘喜歡胭脂，買上一些，或許可以讨歡心。”

姑娘？？？哪裏冒出來一位姑娘，秋俊熙竟然誤會了，宴朔連忙說道，“不是一位姑娘，是男子。”

男子？秋俊熙并未深想，“那就看看他平日有何喜好。”說完秋俊熙并未覺得自己的言語有失，若是男子，何必讨男子歡心？

“騎馬，比武。”宴朔的手指頭還未掰起來，就已說完，他真是對常昱知之甚少。

秋俊熙頓時無語，若對方也喜歡詩書琴畫，他可有大把的禮物可以推薦，要讓他去猜測那喜歡舞刀弄槍的武夫們喜歡幹什麽，這可比登天還要難。

“平時是否喜歡吃食，或者其他玩意？”

常昱不像是貪口腹之欲之人。

見宴朔不言，秋俊熙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們去棋盤街上看看，或許能尋到什麽。”

原本只是想找個逗常昱開心的方式，結果莫名其妙被拉去買禮物。

走在棋盤街上，宴朔的注意力迅速被叫賣聲所吸引，一個個打量着是否适合送常昱。

街邊的小食，雖然好吃的确實能讓人心情變好，但送常昱就不太合适。

布匹紅妝，送常昱太過可笑。

詩書琴畫，常昱又不喜。

花鳥魚蟲，常昱可能會養死。

古玩擺件，常昱家中想必很多。

宴朔眼前一亮，快步走入飾品店內，他一眼瞧見了玉束發冠。

雖沒有常昱戴着的金束發冠別致，但宴朔覺得玉束發冠更适合他。

晶瑩剔透的玉束發冠上七道梁簡約而大方，雖然謙謙君子這詞用在常昱身上不太合适。

但這種動靜之間的松弛有度讓宴朔覺得玉束發冠和常昱才是絕配。

“掌櫃，這玉束發冠多錢？”

送男子束發冠本就是極其親密之事，要麽是家中長輩，要麽是相愛之人。

秋俊熙小聲嘟囔道，“宴知事，送這個是不是不妥？”

宴朔并不覺得不妥，反而一臉莫名，“送個束發冠怎麽了？”

束發冠乃貼身之物，日常裝束所需，若是送發簪給一位姑娘，那真的是不想叫人誤會都不行。

見宴朔聽不進去，秋俊熙只好作罷，或許宴朔與那人情同手足。

“十兩銀子。”掌櫃撥着算盤，打從二人剛進門時便見二人衣着并不華麗，于是頭也不擡。

宴朔一年俸祿才六石五鬥，不光要在京師生活，還要貼補家用，緊巴地過日子，來京師三年也才攢下了四兩銀子，這一開口就是十兩，宴朔實在是捉襟見肘。

但又十分歡喜這玉束發冠，他自己平時出門只紮發帶和網巾。

這玉束發冠對他可謂是奢侈，但總感覺常昱見慣了此物，又擔心沒有新意。

宴朔突發奇想，“掌櫃，您可知道這玉束發冠匠人在何地？”

宴朔被掌櫃友好地請了出去。

秋俊熙哈哈一樂，宴朔老臉一紅，只好去找一些匠人店詢問是否可以自己制作玉束發冠。

總算問到在西城的河糟西坊北大橋胡同，有一位虞工匠，專擅此方面。

秋俊熙跟宴朔走了一遭，開了眼界。

河糟西有茶葉、竹木廠、廣平庫等，熱熱鬧鬧的馬車穿梭着，宴朔和秋俊熙拐入了較為僻靜的北大橋胡同，敲了敲門。

清脆的孩童聲，“來了”響起。

七八歲的娃打開了大門，水靈靈的眼睛看向了他們。

“我們是來見虞工匠的。”

娃合上門，去裏間問過才引二人進去。

庭院裏擺滿了各種材料，竹木、青銅、白骨等。

裏間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宴朔進門才看清虞工匠正在挖空竹木，制作木束發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