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審訊

第76章  審訊。

狹小壓抑的房間內, 氣氛如同擰緊的發條，沉默緊張帶着冷凝，讓人覺得焦躁不安。

奧羅拉面色冷肅難看, 目光毫不留情地掃向對面的士兵。

莫莉沒說話，表情比奧羅拉稍緩一些, 但也并不算太好。

她們面前就是剛剛在研究所外大肆宣揚“基地有士兵失蹤”消息的那個士兵。

如今面對兩人審視的目光，士兵臉色茫然, 像是自己都沒從混亂中回過神來。

莫莉指尖合攏, 在桌面穩定輕叩, 眼神靜靜落在她臉, 表情還算和緩, 但是因為情緒收斂得過于幹淨透徹, 莫名透着幾分冰冷。

連續幾聲輕響讓這位士兵回過神來，怔怔對上莫莉的目光——

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綠色眼睛讓她打了個寒戰，瞳孔驟縮，終于清醒過來。

對上兩雙嚴肅的眼睛, 她剛才都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識, 如今猛然回憶起, 剛才那段記憶讓她臉色瞬間變得灰敗難看。

她作為小隊隊長，在小隊有隊員失蹤後, 奧羅拉曾對她三令五申, 嚴格強調, 不允許對任何士兵透露任何消息。

甚至奧羅拉對進行了幾天的觀察, 确認沒有問題, 才解除她和幾個隊員的隔離觀察。

如今她卻……再次想起剛才的場景，她本就灰敗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 下意識地說出了一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辯解：“我不是故意的……”

但她的确不是故意的。

她剛才像是失去了所有理智，恍恍惚惚，腦海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将士兵失蹤的事情告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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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相信剛才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的人是她，但是那段記憶又的的确确存在在她腦海裏。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回事，我……”張了張嘴，但是這些解釋蒼白又徒勞，又無聲地将嘴唇合上，咽下了那些想要辯解的話。

她垂下頭：“對不起，我違反了命令，自願接受處罰。”

誰會相信呢，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記得你叫凱利對嗎？”

“凱利隊長，就這麽想接受處罰嗎？不先為自己說些話嗎？”語氣平靜，細聽甚至有種溫和。

她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向莫莉。

莫莉的眼神靜靜看着她，她的情緒似乎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但是剛才令她有些打顫膽寒的平靜眼神，現在卻變成了一種令人不可置信的信任。

莫莉将軍對她還保留着一部分信任！

她又看向奧羅拉。

奧羅拉對她點了點頭，表情依然冷肅，但是卻示意她可以先說，再做決斷。

莫莉的溫和是想要從她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是奧羅拉并不是。

她在基地這些年，大部分士兵都有經過她的手訓練，她對這位小隊長也有印象。

雖然士兵衆多，人品參差，她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是道德高尚的好人，但她不覺得此刻面前這位士兵會直接做出這樣的事，至少有些做出剛才那些舉動的原因。

但她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只是臉色冷肅地催促道：“不要試圖浪費時間。”

語氣十分冷淡，帶着幾分冷酷色彩，和莫莉剛才溫和詢問的語氣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但是卻讓凱利迅速從剛才的自責和沮喪中脫離出來，恢複理智。

凱利迅速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回憶今天發生的事情：“今天我們的小隊要進行例行訓練，看到了兩只小隊在運送一只蟲獸往實驗室方向，經過訓練場時，我無意中看了一眼，就稀裏糊塗地跟了過去……”

這個奧羅拉知道，研究所今天有新的實驗，需要蟲獸進行。

蟲獸是由一二基地派出小隊，負責運送過來。

“然後……”她茫然地進行回憶，陷入當時的情景當中，怔怔道，“我聞到了一股味道……”

又是味道。

奧羅拉的臉色猛然冷肅下來：“詳細一些。”

凱利咽了咽口水，遲疑道：“那股味道就和之前我們小隊成員在巡邏時聞到的一樣。”

凱利所帶領的那支小隊就是前段時間第三基地巡邏時發生了士兵失蹤事故的那支小隊。

“但是不太一樣的是，第一次聞到時我能察覺到自己被控制了，但是這一次我沒有任何察覺。”

“我對隊員失蹤的事情耿耿于懷，聞到那股味道後，腦海裏就再次被這件事充斥，我很生氣，對莫莉将軍的決策很埋怨……”

因為莫莉将軍之前已經發布命令反複強調，一定要在巡邏時提高警惕，防止意外發生，一旦發現不對立刻返回基地。

但是最後她帶領的小隊卻還是出了事。

她作為小隊隊長，對此很自責，認為這有一些自己的問題，她沒有做到自己的責任。

隊員失蹤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她還是會反複回想那一天如果自己能夠更加小心一些，是不是她的隊員就不會失蹤。

她放不下這件事，越想越多，對訓練都開始變得心不在焉，渾渾噩噩。

心裏也偶爾會冒出幾個念頭，責怪莫莉和奧羅拉為什麽不将這件事公布，為什麽不動用更多的人力去尋找，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

但是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她也冷靜地明白這是為了這個基地，貿然公布這樣的消息會讓其他士兵變得不安。

而現在基地外并不安全，怎麽可能置大多數士兵的安全于不顧，去尋找一個已經失蹤的士兵呢。

雖然她明白，但是想起來時心頭還是很難受，失蹤的士兵是她的隊員啊，她們一起并肩作戰了三年，如今卻音訊全無，生死不知……誰能比她更難受？

她聲音發緊：“我剛才腦海裏只剩下了這個念頭，對莫莉将軍的憤怒打倒了我的理智，我不受控制地想要将隊員的失蹤情況公之于衆……”

說到這，她聲音自責地停住：“對不起。”

比起埋怨莫莉将軍，其實她對自己更加自責埋怨。

她無法放下這件事，因為自己的松懈和大意，讓自己的隊員發生了這樣的事。

“其實都是我的錯。”她捂着臉，聲線發抖。

奧羅拉察覺到她的狀态太過沉郁，有點過分低落自責，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無論是事故發生後及時彙報，還是作為小隊長的責任，這不是你的錯誤。”

“我們應該責怪敵人太難對付。”

凱利無聲地點了點頭，但是顯然沒有把她的安慰聽進心裏。

但話音落下，奧羅拉反而愣了一下。

這話在前段時間，她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時，莫莉也曾經對她說過。

當時她因為自責，想要不繼續對第三基地進行管理，覺得自己沒資格，對基地受到蟲獸襲擊的事情十分自責。

她沉溺在自己愧疚的情緒當中無法自拔。

但是現在想想，她對第三基地進行了這麽久的管理，怎麽會沒資格？

況且在這種時候，她更應該承擔起責任，而不是對基地不管不顧。怎麽會想要直接放棄呢？

這段時間因為俐娜對她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慌亂，沒空再沉浸在這些情緒當中。

現在猛然發覺，她那段時間的狀态似乎和此刻的小隊長有些相似。

低落自責，陷入自己的情緒難以解脫。

為什麽會這樣？

“訓練暫停，你先進行一段時間觀察隔離。”

“對你的處理也将之後再做決定。”

凱利小隊長對這個決定沒有異議，情緒還未緩和過來，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接收到了命令。

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莫莉和奧羅拉對她保留着信任，絕對不會這樣輕飄飄的放過。

現在的處理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

凱利被帶去禁閉室，審訊室裏瞬間只剩下了莫莉和奧羅拉兩人。

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奧羅拉臉色瞬間沉下來，還在思索剛才的事情。

小隊長是因為聞到了那天聞到了那股奇怪的氣味，情緒被放大，在未被發覺時就被控制。

那股氣味好像變成了一個開關，也是一種“病毒”。

奧羅拉因為之前情緒低落，十分自責，不敢回憶那天的場景，但她現在回憶起那天在第一基地外受傷的種種細節，總覺得自己的情緒也不太對勁。

她突然意識到。

她沒有聞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嗎？

奧羅拉的動作猛然頓住。

她有。

她其實也聞到了那股味道，而她聞到的氣味來自于約翰的精神體！

她和莫莉都以為失蹤的第一個失蹤的士兵是對她們的試探，也是第一次對自己能力的實驗。

但其實約翰才是第一個被蟲獸女王進行實驗的！

她強行壓下自己浮動的心緒，三言兩語将自己的經歷和莫莉說完。

莫莉的臉色明顯也變得凝重起來。

“我會給尤利娅傳訊，讓她重新追查約翰近三年的行動線。”

之前不是沒有進行調查過，但是調查結果表面看上去毫無問題。

而現在約翰已經死了，也問不出什麽訊息，一定是她們忽略了什麽。

莫莉起身，腳步向外走：“我先對大家進行安撫。”

剛才凱利失去理智的那番話，一定有不少士兵都聽到了。

即使沒有聽到，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大概也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事到如今，既然消息已經暴露出來，再一味地隐瞞只會讓士兵們變得猜忌，對她們失去信任。

不如現在就趁着這個機會直接把事情真相公之于衆。

但還有一個問題，今天早上士兵聽說的“謠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她腳步頓住，看向奧羅拉：“追查消息來源這件事就麻煩你了，奧羅拉少将。”

奧羅拉點頭，眼神沉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