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去找她

第84章  去找她。

白豹的綠色眼睛近在咫尺, 很快又消失不見。只有一霎那，快到葉安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邦妮看她的狀态不對，問道：“怎麽了？外面有什麽？”

她來不及回答, 心跳飛快，越過邦妮, 立刻去找奧羅拉。

雖然只有那一眼，但是她很确定那就是白豹, 是莫莉的精神體。

奧羅拉正在和尤利娅溝通細節, 見到葉安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葉安語氣帶着幾分期待：“白豹就在外面, 是莫莉回來了。”

奧羅拉有些詫異, 現在整個基地都在戒嚴當中, 如果莫莉和白豹回來了, 她應該會接到士兵的彙報，但是沒有。

但是見到葉安鄭重其事的态度，她還是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在哪裏看到的？莫莉現在回到研究所了嗎？”

葉安搖頭：“只有精神體白豹。”

她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幾分鐘後。

看到白豹的那一剎那，剛剛的喜悅瞬間消散得一幹二淨。

白豹現在更像是她之前在韋斯利小鎮第一次撿到它時的情況, 小小一只，伏在地面上, 原先幹淨整潔的白色皮毛上現在是凝結的血塊, 脊背上一條被襲擊後撕裂的傷口，精神狀态也并不好, 綠色獸瞳裏帶着淡淡的無力。

但看到葉安的那一剎那, 還是下意識向葉安貼過來, 眼神裏帶着依賴, 像是終于找到了目的地。

葉安飛快沖上去将它抱在懷裏, 下意識看向周圍。

只有白豹，沒有莫莉。莫莉沒有回來。

胸口鼓噪的期待瞬間消失不見, 葉安霎時冷靜下來。

葉安擡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奧羅拉臉色也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普通蟲獸不可能對莫莉造成這樣嚴重的傷口，說明現在莫莉的處境真的不太妙。

但葉安卻比奧羅拉先想到一個更壞的結果。

現在白豹的樣子太像之前在韋斯利小鎮的時候。

但是那時候莫莉已經昏迷，白豹才會依據本能來找她。

現在白豹來找她，莫莉卻沒有回來，甚至什麽消息都沒有給她帶，這就證明一件事，莫莉沒有控制它，或者說，現在已經沒有方法控制它了。

沉默幾秒，葉安下定決心，站起身：“我要去找她。”

奧羅拉看向她，語氣很不贊同：“莫莉那邊情況不明，莫莉的實力已經是我們當中最強的了。她尚且有可能處在危險的境地裏，你去又能做什麽？”

她強調道：“基地外這樣危險，你現在去了又有什麽幫助？”

“如果現在莫莉在這，也一定不會想讓你去冒險的。”

奧羅拉的确很冷靜，她的冷靜在之前是安撫情緒的定心劑，但是在此刻只讓葉安感覺到了冷酷。

即使她知道奧羅拉說得都對。

她現在就算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外面蟲獸縱橫，形勢瞬息萬變。

“難道就這樣嗎？”葉安呼吸有些快，不可置信道。

“現在莫莉将軍并不一定很危險，萬一只是暫時被困住了呢？”奧羅拉淡聲道。

其實這些話奧羅拉說出來自己都有點不相信，但是她還是說了。

“我會先派幾支小隊去搜尋的，有任何消息都會及時告訴你。”

葉安搖搖頭：“不可能。”

莫莉沒有任何理由不給她任何消息，莫莉已經答應過她，不會讓她擔心的。

現在外面的雪早已經停了，早就超過了莫莉給她承諾的時間。

“再等等。”奧羅拉沒有松口。

“至少白豹現在在這裏，代表着莫莉還沒有生命危險不是嗎？”她的語氣明顯嚴厲了起來。

她不想要葉安出事。

抛卻和莫莉的關系，葉安也是她手下的士兵。她有義務作出最冷靜的判斷，不随意讓她的任何一個士兵出現不該有的意外。

她一錘定音，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不要多想了。”聲音再次放緩。

葉安也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但是現在等待就是最好的方法。但是真的經得起等待嗎？

她看向自己懷裏的白豹，堅持道：“不行。”

“……”奧羅拉心平氣和道，“除非你能給我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的辦法，但是可能嗎？葉安。”

白豹的出現對于整個基地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現在形勢正嚴峻，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氣氛更加緊張。

她心裏盤算着要怎樣暫時先隐瞞下來這個消息，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鼻梁，“先回研究所。”

葉安沒有說話，但是等回到研究所，她的目光卻突然看向防護罩裏的絲苞雪傘菊，她抿了抿唇，堅持道：“奧羅拉，有辦法的。”

奧羅拉也順着看向那株絲苞雪傘菊，突然明白過來她的想法。

葉安直直看向她。

奧羅拉也不是真的對莫莉受傷的消息沒有反應，兩人相識多年，又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早已是感情深厚的戰友和朋友。

但她要考慮更多，莫莉不在，艾達受傷，尤利娅又遠在帝國境內的中心城，她甚至要對三個基地同時負起責任。越是這種時候，她才越要冷靜。

但是片刻後，她看着葉安的表情，語氣嚴肅：“拿上通訊器，消息随時彙報。”

“不要冒險。”

葉安愣了一下，向她點頭：“謝謝。”

……

幾只蟲獸像是黑夜裏潛藏的陰影，一路暢通無阻，直直向着目的地而去。

高大巍峨的建築物，磚牆石塊上帶着歷史的風霜。

但凡此刻有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覺得詫異。

按理來說，這樣龐大的獸類十分引人注目，但是此刻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而且喬治一向對自己的性命很看重，但是就這樣暢通無阻地闖進了行宮。

龐大堅硬的身軀，像是一場寂靜的進攻，但是這次的主人公還渾然不知。

手中的德爾塔獸眼神渙散，瞳孔擴大，發出求饒般的叫聲，而另外兩只德爾塔獸不顧一切地想要撲上來。

但是被囚禁了這麽久，又被透支精神力，兩只德爾塔獸早已孱弱無力，被喬治輕而易舉地踢到一邊，撞到石牆上，又跌落下來，瞬間昏了過去。

喬治對幾只德爾塔獸的“表現”十分滿意，被取悅到，臉上露出幾分扭曲快意的笑。

這時，突然有侍者禀告，小心翼翼地低頭，不敢觸怒他：“尤利娅少将有重要情況彙報。”

被打擾很不爽快，喬治不得已中斷自己的動作，将那只德爾塔獸惡狠狠地摔在地上，咒罵一句，從暗室中出來。

但幾分鐘後，他臉上帶着和藹溫和的笑意看向尤利娅。

尤利娅平常淡定的臉上此刻罕見地帶着幾分慌亂，道：“一個緊急消息，基地防線被沖破，有蟲獸已經湧入帝國境內。”

被打擾的不爽瞬間煙消雲散，他沒想到今天能聽到了一個讓他覺得身心舒暢的消息。

心裏一陣狂喜，壓抑住自己內心的興奮，仍一臉溫和擔憂道：“怎麽會這樣？莫莉·邁德将軍呢？有多少人受傷？”

尤利娅還沒回答，但是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無比刺耳，讓人心顫。

他立刻回頭看去，但是周圍空無一人，什麽都沒有，正要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他心頭有些打顫，但是面對尤利娅，又不想表現出自己的害怕，故作不耐煩地開口命令：“守衛呢？”

這些守衛他絕對信任，會無條件聽從他的指揮，因為這些力量都是他給予的。

更準确地說，是那幾只德爾塔獸給予的。

這是艾德裏安家族百年來一貫的手段，百試百靈。只要給出一點好處，就有的是人像狗一樣眼巴巴地湊上來。

強大的精神力代表着絕對的力量，力量誰不想要呢？

就像是邁德家族的那群人，縱使百年來再風光，不也是仰仗着艾德裏安家族的施舍才能過得不錯嗎？

沒有艾德裏安，邁德又算什麽？

整個邁德姓的都是趴在他腳下搖尾乞憐的狗而已，莫莉·邁德又有什麽例外。

他就是暢想着莫莉·邁德有一天也像之前那些一樣，才能忍受這群人一天天對他的侮辱。

像是已經看到了莫莉的未來，他臉上忍不住露出扭曲快意的笑來。

但是又在尤利娅看向他之前，飛快收斂起來。

要不是那幾只德爾塔獸現在奄奄一息，一點都不争氣，他怎麽會被迫忍受這麽久。

現在真是被他等到機會了。心裏雖然正快意着，但是臉上仍是僞裝出的擔憂。

尤利娅靜靜看着他，沒有戳穿。

尤利娅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爽，像是将他心裏所有肮髒的心思都看透了一樣。

但想到蟲獸已經攻打進來，他耐着性子，帶着幾分局外人看熱鬧的心态：“不知道蟲獸現在攻打到哪裏了？有沒有人受到傷害？”

說完，他嘆了口氣：“可惜，艾德裏安家族比不上從前，否則也能出上一份力。”

他話說完，尤利娅卻沒有回複他。

感覺到有幾分不對勁，他正想要轉身，突然看到了地上拉長的影子，黑色看不出形狀的影子，籠罩着他。

一陣腥風襲來，他下意識想要躲開，但是腳下踉跄，差點沒站穩。

“尤利娅少将，什麽意思？你想要造反嗎？”他色厲內荏道。

尤利娅沒有回答他。

他緩緩轉頭，這下，他終于看清了到底是什麽東西在襲擊他。

黑長油亮的獸肢體閃着寒光，帶着鋸齒狀，鋒利堅硬，近在遲尺，下一秒就會将他痛個對穿。

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尤利娅。

尤利娅淡淡道：“還沒來得及禀報，蟲獸現在已經進入中心城了。”

“陛下也看到了，就在你旁邊。”

“……”喬治咬牙切齒，雖然尤利娅臉上面無表情，但是不知為什麽，他看出了幾分笑意，仿佛就等着他出這份醜。

他的身上帶着德爾塔獸的氣味，就是蟲獸的目的，尤利娅和幾個士兵對蟲獸來說反而是無關緊要的，不是它們首要襲擊的目标。

只要尤利娅她們不輕舉妄動，蟲獸暫時對她們就沒有威脅。

但是對于喬治來說就完全不同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面清晰地看到蟲獸的形态，和以往見到的蟲獸的屍體不同，現在是龐大的具有殺傷力的活着的蟲獸。

他俨然已經維持不住臉上虛僞和善的表情：“尤利娅少将，為什麽不快點解決掉這幾只蟲獸。”

他話音落下，尤利娅迅速擡手，将一只蟲獸射殺。

蟲獸黑沉的軀體重重倒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但是還遠沒有結束。

喬治驚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蟲獸。

一只蟲獸死亡，還有三只。

他以為尤利娅是主動來救他的，但是在下一只蟲獸朝着他撲來時，尤利娅卻手持粒子槍，靜靜看着他，根本沒動。

蟲獸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而去，那個黑亮的獸肢，帶着鋒利的鋸齒閃着寒光，近得可怕，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近得看到蟲獸。

他腳步踉跄地躲開。

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語氣慌張地命令道：“尤利娅，你幹什麽？快救我！”

尤利娅突然笑了一下：“它們的目的你陛下不知道嗎？”

“什麽目的？”他慌道，幾乎瞬間想到了那幾只德爾塔獸。

“我的護衛呢？”

“快點滾過來。”顧不得形象，他聲調拉長尖銳，命令道，“快，殺死它們。”

幾個護衛飛快閃身擋在他面前。

但是這些護衛對付蟲獸也沒有經驗，反而很快激怒了這幾只龐大的野獸。

像是匍匐的陰影，怒吼一聲，像他的方向張開了口器。

喬治狠狠推了一下一旁的護衛，原本正在奮力抵擋蟲獸的護衛瞬間在蟲獸鋒利的口器下失去了呼吸。

“尤利娅，你在幹什麽？”

在他的幾番叫喊之下，終于明白現在的形勢，尤利娅是不會出手幫他的。

甚至今天的這些蟲獸，都可能是尤利娅一手策劃的。

尤利娅冷眼旁觀：“這些蟲獸是為了你暗室裏的那些東西來的。”

但是喬治已經自顧不暇。

按理來說，他在整個帝國的精神力也排在前列，但是此刻面對蟲獸，卻只有逃跑的份。

他的精神體和他本質相同，出自同一個模子，他毫無勇氣，他的精神體也癱軟在地，醜陋鼓脹，一時間竟然比蟲獸更像蟲獸。

“現在有兩個辦法。”尤利娅冷聲道。

“一是把你暗室裏的東西交出來。”

喬治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地交出來，那是他的底牌。

“哪有什麽暗室，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尤利娅不為所動：“要聽一下第二個辦法是什麽嗎？”

“是什麽？”他聲音已經打顫，不知道尤利娅在說什麽了。

因為兩只蟲獸已經快速向他逼近。

他下意識向四周張望，想要找到一個墊背的。

但是已經沒有了，身邊的護衛死的死，重傷的重傷，現在一個都不剩了。

帶着腥氣的口器瞬間靠近，下一秒就會整個将他吞下。

距離太近，他能清楚地看到蟲獸黑色獸肢上沾着血塊，不知道屬于哪一個護衛。

他的下場将和這些護衛一樣。

“二是你現在死在這裏，我自己去找。”尤利娅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求生欲之下，再也沒有了其他想法，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想尤利娅是怎麽知道德爾塔獸的。

喬治癱軟在地，原先幹淨的地面多了一片不明的水液，他毫無形象地大喊，看向尤利娅：“我答應！我答應！”

尤利娅清清淡淡地笑了下，緩緩擡起槍，瞄準向蟲獸。

……

一聲幹脆利落的槍響聲響起，驚起一串飛鳥，驚惶地掠過林稍。

葉安看向眼前的景象，收起手中的粒子槍。

是一只漏網之魚蟲獸。

旁邊的一個小隊長叫她：“葉安，來休息一下吧。”

她們已經離開基地一天了，總體上還算安全。但是問題是，應該去哪裏找莫莉，這是一個大問題。

兩支小隊一起，加上葉安一共是十五個人。

她抱着白豹，将白豹裹在自己懷裏，白豹因為傷勢陷入沉睡，遲遲沒有動靜，呼吸緩慢。

但好在呆在她身邊，身上的傷口在逐漸恢複。

葉安來到邊境幾個月時間，從深秋到深冬，除了為研究所采摘絲苞雪傘菊外，剩下時候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基地內。

秋日空氣寒冷幹燥，吸進肺部的空氣帶着微微刺涼的痛感，葉安渾然未覺。

已經找了一整天，天色即将暗下來，短暫休整後，葉安匆匆咽下營養液，看向眼前高大的山峰。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随身的補給包，除了粒子槍和營養液，還有另一個防身的東西——防護罩內裝的是一株小小的絲苞雪傘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