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星之森的學生們夜晚時間比較自由。在結束了一天的課程之後，可以選擇離開學校去購物玩耍，也可以留在學校安排自己的活動。

某些社團在經過學生會的審批後會舉行一些有意思的小活動，學生們也樂于參與。

而魔法閃光部的學生們則會更忙碌一些。除了一些社團活動，有意向的學生還要為進入夏日祭委員會努力。

源鈴在操場上就遇到了不少即興表演的學生，看着流光溢彩的閃光在夜幕下描繪出不同的畫卷，浮世繪一般叫人宛如墜入夢境。

“嗯嗯！在面試之前提前拉攏選票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哦。”竹下繪繪裏扛着攝影機出現在旁邊。

源鈴扭過頭去，看見的就是少女倒挂金鈎在樹枝上的模樣，瞧着穩穩當當厲害極了。

源鈴走上前，用手捂住對方不小心露出來的小肚子，說：“竹下，春天的夜晚有些涼哦，要記得做好保暖措施。”

倒挂着的竹下繪繪裏雙腿發力，像是一個敏捷矯健的體操運動員，“嗖”一下就轉了一圈然後完美落地。就連那個笨重的攝像機在她手裏都變成了輕盈的體操球，被她随意地把玩在手中。

源鈴看得雙眼發光，“哇！竹下越來越厲害了！”

竹下繪繪裏笑道，“你是在夜跑嗎？”

“嗯！”源鈴點頭，“體能上去後，很多藝術項目完成起來會容易很多！”

“竹下是在收集新聞素材嗎？白天上課已經很累了，晚上還要收集素材的話，也要注意适當的休息哦！”

竹下繪繪裏拍拍胸脯，“放心吧，我可是專業的！為了可持續發展，我有一套嚴謹的鍛煉計劃。”

說着，她就用攝像頭對準了操場上各自練習魔法閃光的學生，“這些學生們的閃光都很漂亮呢，可惜對比起拔尖的那批人來說還是略遜一籌。”

“拔尖的那一批人？”源鈴有些好奇，“是小琉那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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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你們的關系已經變的這樣好了呀。”竹下繪繪裏疑惑，不過很快就了然，“嘛，本來你就很讨人喜歡。”

兩人說話期間，攝像機捕捉到了一個特殊的人影。

竹下繪繪裏發出惋惜的感慨，“哎呀，是四之宮輝呢。他竟然也在這裏觀看閃光嗎？”

“四之宮輝？”源鈴下意識得湊上去和竹下繪繪裏一起查看鏡頭。

鏡頭內，坐着輪椅的銀發少年面無表情地待在角落。頭頂的光束落在了他的旁邊，将他丢在昏暗的部分，硬生生把他與外面流光溢彩的閃光分割成兩個世界。

竹下繪繪裏側目看向源鈴，“源同學很在意他嗎？”

“他是四之宮家的孩子。”

“嗯。”源鈴沒有隐瞞，頗感難為情地撓了撓面頰，“之前遇見過兩次，雖然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但我感覺四之宮同學不是這樣的人。”

她從口袋裏拿出被翻看過很多次的宣傳圖冊，指尖點了一下上面笑容溫柔的銀發少年，輕聲說：“我感覺，四之宮同學其實很溫柔的。”

“擁有這樣溫柔笑容的人，怎麽可能會對他人随意釋放惡意呢？”

竹下繪繪裏：……

她認認真真地打量源鈴，從上到下好像要把源鈴的每一根頭發絲都數清楚。在發現源鈴的臉上确實沒有虛假的痕跡和微妙的同情後，她才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雙眼變得閃閃發光，“我可以幫你了解他哦！”

源鈴心下一喜，“真的嗎？”

“跟我來！”

竹下繪繪裏也不打算收集素材了，拽上源鈴的手扛起攝像機就往新聞社跑。

來到了地方，竹下繪繪裏手腳麻利地把源鈴拽進房間，安置好攝像機，然後在一堆雜物裏翻箱倒櫃。

翻找好一會，竹下繪繪裏終于找出一盒錄像帶。

“看！就是這個！”

源鈴接過來，發現錄像帶是去年星之森的某場活動錄像。

竹下繪繪裏笑道，“這個是去年夏日祭四之宮輝表演的錄像哦。”

将錄像帶放入設備，源鈴和竹下繪繪裏并排坐在投影儀前。

“咔嚓！”

屏幕亮起來，少年的身形展露在兩人的眼前。

一身雪白的他落在了舞臺的中央，蕩漾起來的光芒好似被羽毛驚擾後泛起漣漪的湖泊。

“《天鵝之曲》，四之宮輝根據《天鵝湖》改編而來的舞曲。”竹下繪繪裏說道，“這支芭蕾舞不僅在夏日祭的時候獲得外界的認可贊揚，更是憑此獲得全國比賽入場資格。當時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時間允許，他在未來一定可以成為最厲害的芭蕾舞藝術家。”

随着竹下繪繪裏的解說，源鈴看見熒幕內的少年踮起腳尖，如同優雅的天鵝一樣在舞臺上跳躍。

聖潔輕盈的羽毛閃光在跟随少年的舞步出現，旋轉飛躍過湖泊與月光共同描繪夜色，又像是贈送祝福的小精靈般圍繞在少年的身邊。

如此自信飛揚，當他揚起微笑時，源鈴好像真的看見了那湖面灑下的月色光輝。

溫柔又皎潔，僅僅是觸碰便感覺到了內心柔軟的溫度。

最後，少年優雅的鞠躬，宣告這一場藝術表演的結束。

源鈴眨眨眼，銀幕變成黑色後，才從剛才的表演中緩過神來。

“好漂亮，好厲害的表演。”源鈴呢喃。

竹下繪繪裏嘆息一口氣，“所以啊，本來是個衆人期待冉冉升起的天才。”

“沒想到在半年前去參加比賽的路上出了車禍，雖然搶救及時保住性命，但再也沒辦法站起來跳舞了。”

“對于舞者來說，不亞于切斷了生命的根源。”源鈴接下來她的話。

藝術家們擁有比常人更加纖細敏感的神經得以去探索豐富多彩的世界。只有感知到那隐藏在細枝末節的美好瞬間，才能将其捕捉描繪成獨特的色彩。

對于舞蹈藝術家而言，能夠自由跳躍的雙腿便是他們在藝術和現實之間溝通的橋梁。一旦橋梁坍塌，就意味着永遠失去前往藝術世界的道路。

用最可怕的話語來說，這完全摧毀了他們的信仰和根基。

怪不得原本溫柔的四之宮輝會變得冷冰冰的。

源鈴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說：“我想幫他。”

竹下繪繪裏剛剛收拾好錄像帶，聽此頭也不回問：“你要去安慰他嗎？”

“才不是！”源鈴連忙否認，“我沒有經歷過他的痛苦，怎麽可以自以為是地去安慰他呢？”

“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都是不尊重的行為！”

整理好東西的雙馬尾少女終于轉回身來，難得沒有多少表情的樣子。

她說：“所以你根本幫不了吧？讓他解開心結的方式只有重新跳舞，可他根本沒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呢。”

源鈴陷入沉默，雙手下意識地攪合在一起。

心髒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擠壓起來，又被澆灌上滾燙的水疼得皺縮在一起。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熒幕上少年因為舞蹈而發自內心的溫柔微笑，也想到了福利院內莉莉的笑容。

大家都很努力很努力地過着自己的生活，為了心中的理想和目标前進。

源鈴想，四之宮輝和莉莉其實是一樣的存在。都擁有遺憾的地方，都是溫柔又可愛的孩子。

“我會想辦法的……”源鈴輕聲說道，“我一定會想到有用的辦法。”

竹下繪繪裏無法理解。

她看得出源鈴發自內心想要幫助他人的想法，也覺得這樣的品德難得有可貴。

可無法站起來舞蹈是事實，就算是財大氣粗的四之宮家都沒有辦法，又怎麽能指望一個特招生呢？

不過她沒有選擇打擊，而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小鈴，在給予對方幫助前，要好好詢問他是否願意哦。”

源鈴擡起頭，露出一絲柔軟的微笑，“嗯，我知道了！”

她朝着竹下繪繪裏微微鞠躬，“謝謝你帶我來看這些，讓我了解到四之宮同學真實的一面！”

“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好啦好啦。”竹下繪繪裏擺擺手，“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以後要叫我繪繪裏哦。”

源鈴微愣，而後立刻綻放出燦爛又可愛的笑容，“嗯！繪繪裏！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晚間回到宿舍，洗漱之後的源鈴趴在床上開始思考。

腦海裏一邊是四之宮輝在舞臺上的笑容，一邊是對方待在角落裏面無表情的臉。

好像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更是把源鈴的神經踩得突突疼。

這樣的狀态到了周末回去福利院。

“鈴姐姐，你怎麽了？”莉莉坐在源鈴的旁邊問道。

源鈴回神，才發現水杯的水已經溢出來了。

她慌忙用抹布擦幹淨水，确認沒事後才松一口氣，“沒事的莉莉，我只是想到一些學校的事情。”

“學校的事情？是朋友嗎？”莉莉疑惑，“鈴姐姐是一個任何困難都打不倒的人，所以肯定是因為朋友的問題。”

說完，莉莉還雙手叉腰得意洋洋，“莉莉可是一個小偵探，一下子就看出鈴姐姐的不對勁來！”

“準确來說是同學。”源鈴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孩子而選擇敷衍，反而很認真地說起了四之宮輝的事情，“我認識的一個同學，想要跳舞，可雙腿被淘氣的小惡魔借走了。”

莉莉立刻生氣了，“小惡魔真過分！”

源鈴同樣義憤填膺，“對嘛，對于喜歡跳舞的人來說，雙腿可是很重要的。”

和小姑娘一起對可惡的小惡魔譴責後，源鈴就帶着孩子們一起做運動了。

因為很多都是殘缺的孩子，運動方式各有不同。

莉莉牽着兔子小姐一起跑去和其他的孩子玩耍，用玩偶的手碰了碰另一個孩子的面頰。

那個孩子回過頭，露出羞澀的笑容，然後用手語比劃。

莉莉也操縱着兔子小姐比劃起來。

源鈴就在不遠處看着，不知不覺笑起來。

兩個孩子的指尖如同花叢中的蝴蝶翩翩起舞，在陽光之下可愛極了。

看着眼前的畫面，源鈴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手語……手語……”

下一秒，喜悅抑制不住地浮現在源鈴的面頰上，“我找到辦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