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手語的學習并不困難，但四之宮輝發現源鈴似乎有其他的打算。

可詢問之後，只得到了源鈴“需要保密”的秘密答案。

四之宮輝又不是喜好刨根問底的人，自然是不會再詢問。只是出于奇怪的心思，他也從零開始學習，嘗試着接觸這一類的基礎知識。

百川詩音琉學會幾個簡單的手勢後，就拿着樂譜去隔壁的聲樂教室。沒一會，就隐約傳來美妙的歌聲。

教室內一時間就只剩下兩人。

四之宮輝快速地看一眼源鈴，發現對方正專心致志地翻閱教科書後，就大膽了一些。

窗外依舊下着綿柔的春雨，有些涼意的風吹進來，調皮地繞住了少女鬓角的一律頭發。

雨滴落在了窗臺上，卷起的潮濕空氣讓黑發黏在少女的面頰上，與那柔軟的紅暈組合在一起，叫人看着忍不住心底泛起癢意。

她若有所覺地扭過頭看過來，漂亮的眼睛立刻盛放處耀眼的閃光，笑容可愛地問：“怎麽啦？”

四之宮輝驚覺自己竟然盯着人看了這樣久，于是慌忙地移開視線，磕磕巴巴轉移話題，“那個……上個星期六你的那個問題……我……”

“沒有及時回答你，很抱歉。”

說到後面，總算是順口了。

可随之而來的就是懊惱和羞赧。

上個星期六，也就是慈善表演時源鈴詢問的問題四之宮輝沒有回答。

因為……他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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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腦子亂作一團的感覺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讓傭人推着自己離開了。

之後更是蜷縮在被窩裏一整天，他的腦子才從漿糊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太失禮了！這種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的行為，無論怎麽想都讓人火大！

“沒關系！”源鈴笑着說，“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在乎輝的答案是什麽。”

“答案……”四之宮輝的手下意識抓緊輪椅把手。

可沒一會，他有把手輕輕放在雙腿上。

沒有被觸摸的感覺，只有特別用力揉捏才會有一點點觸感。這雙曾經帶着他跳躍的腿，在此刻成為了拖累。

在慈善表演之前，他像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幼稚孩子，當世界撕開一道口子的時候，驚恐地發現外面的世界之外的地方恐怖極了。

可是在觀看完表演之後，四之宮輝又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通往藝術的道路有很多條，芭蕾舞只是其中之一。

“我……很喜歡那樣的表演。”四之宮輝輕聲說道，眼眸微微閃爍着光芒，“特別喜歡，就好像被帶着看見了不一樣的世界。”

“你曾經問過我，喜歡的到底是芭蕾舞還是閃光。”四之宮輝的語氣緩慢地變得堅定起來，“我想說，我都喜歡。”

銀發少年擡起頭，那淺藍色如同寧靜湖泊的眼眸終于和從前那樣撒入了月光，“小鈴，我享受跳舞時帶給我的喜悅，也享受創造出閃光時他人對我的贊揚和喜愛。”

“這兩者，我都喜歡。如果讓我創造閃光，那我只想用芭蕾舞創造。如果是跳芭蕾舞，那我一定要創造出最滿意的閃光。這兩個，我都不想放棄。”

“是我太貪心了嗎……所以才受到了懲罰……”

“不是。”源鈴不容置疑打斷了他，“這只是意外。”

“沒有懲罰這麽一說，只是意外。”

“輝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而已，只是想要把心中最美麗的藝術呈現出來而已，這根本沒有任何錯誤。”

四之宮輝的手指顫抖，“可是我……”哪怕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如從前那樣肆意跳舞了。

源鈴沒有回答他，而是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她取出了教室內用來輔助練習的繃帶，然後來到四之宮輝的面前蹲下，将兩人的腳踝綁在一起。

然後站起身，一把攬住他的腰。

福利院裏也有腿腳不方便的孩子，源鈴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姿勢和力道在不傷害孩子的前提下抱起他們。

所以，四之宮輝就這樣被源鈴攬着腰抱起來了。

兩人貼的很近，尤其是心髒的位置，幾乎貼合。

四之宮輝原本的負面情緒在此刻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快速彌漫的羞恥，“等，等等小鈴！”

少年的身形本就因為常年練習芭蕾舞而纖細十足，現如今更是瘦削。源鈴的一只手臂就可以完全地樓主他的腰，不給他掙紮的機會。

“那輝教教我吧。”源鈴擡起頭說道，“輝現在站起來了，教教我吧。”

四之宮輝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就這樣傻愣愣地一動不動。

他只能垂着腦袋，因為震驚而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瞪大眼睛要将源鈴的所有情緒都丢進腦子裏好分析一下此刻是什麽情況。

而他分析出來的，只有少女的真誠。

“如果無法站起來，那我和輝一起好了。我沒有任何的基礎，輝正好可以當我的老師。”

“既然芭蕾舞和閃光都喜歡，那就兩個一起抓。我在錄像帶裏見過輝的閃光，是白色的羽毛。而我的閃光天賦正好可以複刻出來，所以我們一起跳舞吧。”

少女的面上綻放出耀眼奪目的笑容，将四之宮輝那瘋狂跳動的心髒照出來。

她已經開始跳起來了，抱住他的那一只手熱乎乎的。

像是笨拙地模仿天鵝舞蹈的小鴨子，雙腳淩亂地想要擺出好看的形狀，卻滑稽地踩亂好幾個節拍以至于差點摔在地面上。

“不是這樣的……”四之宮輝說道。

說話的聲音沙啞又哽咽，四之宮輝還是出聲制止了源鈴那胡亂的舞步。

一只手搭在源鈴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則是與她緊緊牽住。

“這裏的節拍錯了，你應該沉下心來。”

他的雙腿沒有感覺，可那因為旋轉而感受到的氣息流動真實存在。

“轟隆隆！！！”

春雷陣陣，細雨綿綿，與去年的晚秋截然不同。

“一二三……這裏是轉圈……”

伴随生機複蘇的春雨，兩人在舞蹈教室內笨拙地上演了一場天鵝教導小鴨子的教學。

“在這裏……是彎腰……”

源鈴的腰身向前倒去，四之宮輝便向後。

蜿蜒的弧度如同最優雅美麗的天鵝落下的脖頸，純潔的白色羽毛與震動的翅膀一起紛飛。

寧靜的湖面蕩漾起溫柔的漣漪，淺色的月光落在兩人的腳下，鋪上一層淺淺的銀色地毯。

垂首的間隙，四之宮輝的眼前落下一縷黑色的發絲。

那是少女的頭發，柔軟卷曲。可愛得好像是随着春風搖曳的小草，生機勃勃。

“這樣，輝的心願達成了嗎？”她笑着問道。

四之宮輝的眸光閃爍。

雷雨聲蓋過他震耳欲聾的心跳，卻為萌芽澆灌了雨水。

他用及其輕柔的語氣回答說：“是，已經足夠了……”

夜晚，四之宮輝乘車回到了家中。

四之宮麗立刻上前，關切地詢問學校裏的生活。

“一切都很好，姐姐。”四之宮輝笑道。

望着弟弟的笑容，四之宮麗陷入片刻恍惚。

這樣溫柔的微笑，上次出現還是在半年前即将出發去比賽的時候。

“輝？”她不确定地呼喚了一聲，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可四之宮輝拽住了她的手，語氣溫柔卻堅定地說：“姐姐，就和之前你教我芭蕾舞時的那樣，幫我恢複吧。”

在這個家中，四之宮輝的每一步都是由姐姐牽引着邁出的。

“從前的姐姐教會了我第一支芭蕾舞，現在我可以再次請求姐姐教會我走路嗎？”

四之宮麗呆滞一瞬，之後便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嗯！”

“我現在就去聯系康複師，一定會讓輝重新站起來的！”

一滴滴的淚水從眼眶溢出來，四之宮麗狼狽地擦去眼淚，又懊惱地責怪自己，“啊，我真的是……太容易哭泣了。”

“沒關系。”四之宮輝眉眼彎起來，“姐姐哭泣的樣子也很漂亮。”

終于收拾好心情，麗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母親。

“這是好事情！”母親說道，然後就開始緊張地在整個房間裏打轉，“康複師必須要好好招待，一個會不會不夠？”

“性格也一定要好相處些，如果有芭蕾舞基礎最好了。”

“啊，還有還有，必須要好好去神社裏祈福。我記得神宮家的長子很有天賦，或許可以請他過來。”

四之宮輝無奈地瞧着母親的行為，“母親，不用這樣麻煩的……”

“這很重要。”四之宮麗表情嚴肅，“還有源鈴和詩音琉，也要請上門做客。”

聽到特殊的名字，四之宮輝心頭跳了一下，感覺手掌心有些發熱，“也，也不至于吧……”

“怎麽會不至于呢？”麗滿臉不贊同，“如果不是詩音琉打電話過來，我還不知道小鈴這個人呢。這樣好的孩子，輝一定要好好相處才行。”

母親的贊同極了，急急忙忙地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她喜歡吃什麽，興趣愛好如何？明天請她來做客可以嗎？會不會太唐突了點？”

四之宮輝：“……母親！”

四之宮麗眨巴眼，捂住嘴驚呼一下，“哎呀，媽媽，輝的表情好奇怪。”

母親後知後覺地擡起頭，在發現兒子臉上的紅暈後，也跟着笑起來，“輝的臉蛋紅透了，和上個星期六回來的時候一樣呢。”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來自于母親和姐姐的調侃，足夠讓銀發少年羞恥紅暈彌漫到脖子。

四之宮麗揚起壞心眼的笑容，“看來今晚要好好拜托詩音琉，請她和小鈴來做客了。”

“不，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