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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也要瓜。”

青時宰和貓貓宰也很愉快地加入了。

系統在這一塊兒上,還是很照顧人的,要什麽給什麽。很快,一盤被切好的西瓜端上來,紅潤潤的放在桌子上。武偵宰眼前一亮。作為這裏可能最貧窮的人,他平常是沒有什麽機會吃西瓜的。

“您繼續。”他對系統說,“這副本還有什麽可以看嗎?”

風雅:“……”

好痛苦,好難過,瓜給他來一口先。

“我真不是男同。”在繼續放映前,他掙紮了最後一下,“副本,算了,我不解釋。”

【無限城

無慘的表情難看極了。

風雅就這樣施施然地走到了他面前。青年無疑是極好看的,唇角含着一點笑,受傷的手仍舊吊在身前。會受傷,會流血,多麽低級的生物啊。偏偏是這樣低級的生物,卻把他弄成這樣。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無慘問。

“一開始。”風雅偏了偏頭,躲開了一片碎掉的花瓶。他吸收了另一份人間失格,無效化的範圍擴大了,無限城在他的影響下開始崩塌,“啊,有點疼。”

另一個小碎片從他臉頰上劃過,緩緩地出現一道紅痕,沁出血珠。

無慘的臉色愈發難看。

一開始,也就是說他想要進入五條家,進入那樣愚蠢的相親,還有那杯紫藤花茶,夜晚驚慌失措地按住他——都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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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沒有敵意,只是有些好奇。”風雅用很輕的聲音問,“變成鬼,在人格層面上算死亡嗎?生理上算作死亡嗎?還是說靈魂被永遠地束縛在了肉、體當中。”

“我對死亡有些好奇呢。”】

……

風雅端起西瓜,咬了口西瓜尖尖:“我來自一個普通的世界,是一個普通生活着的人類,沒有體會過死亡。”

青時宰心想這叫普通?

不過,如果風雅真的沒有體會過的話,那還是蠻特別的。他們這一群太宰治,好像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嘗試解脫自己的生命。年紀稍大一些後,則開始根據自己的生活經歷,“解脫”一下別人的生命。

黑時宰卻在想別的事。

風雅只簡單地說了一句,顯然不打算說出自己其他的生活經歷。也就是說,哪怕是假的,他也只告訴了他一人,寫作的事情。

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也去拿了一塊西瓜,咬了口尖尖。系統出品的瓜,味道很甜。

【在真人死去前,無慘已經知道了風雅的弱點。

他對物理的、普通的傷害,仍舊無法抵抗。而他的身體,并非沒有力量。

風雅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對死亡并沒有什麽渴望感,除了延畢和加班調休,已經沒有什麽能讓他更加痛苦。他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死亡,刻意找到無限城,說這些話,每一點,都能讓無慘更像殺死他。

誰叫他真的好奇。

有那麽一個喜歡靠近死亡的推,又有那麽一個無聊的前半生。他偶爾也會思考,難道死亡真的很有誘惑力嗎?應該沒有吧。

死亡是有代價的,但是在副本裏,這代價變得很小。他不一定真的會死,扣除掉全部的積分,也只是一個不痛不癢的代價。畢竟他已經問過系統了,下次進入副本,很多東西還是要重新購買。除非是買了那些能升級的能力——系統陰恻恻地在角落坑了他們一把。

除開好奇外,他也很想知道,無慘這種人,受到羞辱時會是什麽樣的。

他多少有點知道該如何讓無慘破防。

強大的、地位高的,便讓他們感受弱勢地位的痛苦,感受那份身不由己。很巧,無慘自從變成鬼王之後,就幾乎看不起除了他以外所有的生物,他自認為完美。

風雅都沒做什麽,只是喊他幾聲小媽,把人往窗外上一按,他都能覺得受了潑天的恥辱一樣。這實在是很有意思。

他們作為人類,被鬼輕輕松松地一只手捏起,當做食物,當做玩樂的道具,都沒有來得及爆發出這樣的憤怒。怎麽只是感受到了一丁點壓迫,就受不了了。

風雅笑起來。

可能無慘讓他想起他的邪惡老板了吧,又或者……

他真的很想要一周美好的睡眠,而不是每天都思考,會不會有鬼來襲擊,會不會在第二天出門,就看見對門的黑時宰已經碎成了幾片。

“殺死我。”風雅的眼神天真而好奇,清澈的鳶色下,翻湧着看不清的情緒,“或者你也可以試試,探索我身上的秘密。”

無限城在破碎,他也站不穩了,順着重力往下落,堕入黑暗。

隐約能看見,無慘的身體上長出了數不清的血肉觸肢,它們生出來,被血液操控着,湧向風雅。風雅甚至能看見他的表情,那是一種和冷血動物差不多的表情,沒有一丁點人類的情感,只想要抓住他的獵物。

但很快,他就發現,有什麽東西湧過來了。

那是一種散發着甜香的、勾引出鬼對血液最根本渴望的生物,只生長出了半個肢體的富江在破碎的無限城地板上站起來,蒼白的臉上勾起一個說不上什麽意味的笑容。那雙烏黑的眼珠也在看着裂隙裏堕落的風雅,她在副本裏的哥哥。

而後,更多的富江站了起來。

風雅失去活性的血液,再也無法壓制住富江的生長,他一路走過來,就一路滴了多少的血。

不知道無慘和富江,誰更有污染性。

三,二,一。

他計算着。

是先墜落而死,還是先離開副本?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風聲呼嘯過耳畔的時候,他臉上出現了一點很難察覺的興奮,緊接着是漫長的迷茫,好像不明白死亡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他只是伸手,想抓一把風,或者看看有沒有人能抓住他。

下落迎來了終點。】

風雅:“……”

啊啊啊啊他都發癫做了什麽!

只是想要在副本結束前做一點好奇的事情,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他就可以提出自己真正想問的事——太宰治喜歡死亡,死亡真的很有趣嗎?

但很顯然,他嘗試了一下,感覺并不好,墜落的時候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重感,呼吸會開始變得艱難,胸腔被什麽塞住似的。被掐着脖子也會痛,沒有解脫,只有疼痛,疼痛,和疼痛。如果離開這個世界前,留下最後的印象,是痛苦的話,那麽人生豈不是會變得更悲慘嗎?

他有一點點後悔的。

幸好,在進入無限城之前,他算了很久,确認了很多次副本結束的時間。

像個小學生一樣拿着一根樹枝在地面上比劃,思考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走到無慘的面前,不快不慢,還能說幾句話。并且還要讓富江生長出來,最後也要讓屑老板不爽才對。

然後他給自己劃開了一個小口,讓血液滴落。

這才走入無限城的。

要是系統把這些放出來,才叫丢臉。

不過現在也已經差不多了,風雅沒有繼續吃第二片西瓜,因為在副本放映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辦法繼續看。蜷縮在自己的位置上,把臉埋進胳膊。

要羞恥到哭出來了。

他知道視線正在往他身上放,從手指的縫隙裏,他看見面色不虞的黑時宰,好像在說:這你不帶我玩?

風雅覺得帶黑時宰玩,他肯定會選擇真的死亡。那就不好了,很疼的。

另一道視線,來自他的右側。

首領宰。

風雅覺得那視線好燙,好燙,他從臂彎裏面擡起頭,一時間甚至有點楚楚可憐,畢竟所有的太宰治表情都有一個共同點:你玩這個,不帶我們一起?

他捕捉到了很多情緒,這裏面,甚至有厭惡。

厭惡他嗎……可是他算好了時間的,沒有讓自己疼,只是在黑暗裏退出了副本而已。

“我只是有點好奇。”風雅輕輕地辯解,沒有什麽來自自推的厭惡更讓人痛苦。他的初心也确實如此,只是想要在代價最小的情況下,了解一下太宰治的想法。

他精神蔫了,連繼續辯解都沒什麽想法,在副本回放結束後就長久地沉默。

許久。

邊上的首領宰低低地笑了一聲:“跳樓是這樣的,事後很難緩過來。”

風雅:“……”

其他宰:“……”

糟了,邊上這個真跳過。系統不會是撿了一只跳樓的宰,拼湊起來參加游戲吧?那樣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風雅看向首領宰,首領宰卻只是對他笑了笑,然後輕咳起來。他身體确實是他們之間最差的,比風雅的死宅體質還要弱,同款的黑色襯衫,他穿着就能空空蕩蕩起來。

風雅動了動指尖,把剛才因為過于羞恥,像系統要的熱茶推到首領宰面前。

首領宰沒有動,只是問系統:“下一個是誰?”

理論上來說,他是【太宰治二號】,現在該輪到他了。

風雅看着冷淡的首領宰,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讨厭了。

【太宰治一號的副本裏面,還有一位同位體參與,為了方便大家觀察,先放放映同副本的內容。】

【這是太宰治五號的副本記錄。】

黑時宰:“……”

瓜掉了。

吃瓜怎麽吃到自己頭上!

雖然他剛才看風雅的記錄,看到最後的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吃西瓜了,可是,為什麽第二個就輪到他啊!

救命!

副本的放映會碾過每一個太宰治,在黑時宰欲語還休的目光中,屏幕亮了起來。

出人意料的,出現的還是風雅的畫面。

【“難道你要幫我暖床?”明顯更加成熟、更加放松的青年倚靠在床頭,那時他手臂還沒有受傷,右手就搭在被褥上,左手撐着下巴,斜着臉看着黑時宰,“做不做?”

黑時宰的大腦裏一片漿糊,他很不情願,可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很幹脆地說:“做。”】

黑時宰:“啊?”他叫出聲。

“為什麽一開始就是這個啊!”

原本其他宰還在思考,風雅在副本裏的行為,結果看見了黑時宰的記錄,又擡起頭,喝茶的喝茶,吃瓜的吃瓜。

“什麽叫一開始就是這個?”風雅左邊的太宰治笑起來,他笑的時候很輕松,不像邊上的首領宰沉重,也不想武偵宰那樣,總是能叫人看出一份悠長的複雜,他看起來也很幹淨,過于潔淨,近乎到了一種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難道還有更多的?”

“絕無可能。”黑時宰斬釘截鐵。

【下了一天小雨。

院子裏沒了那些練習呼吸法的人,清靜了許多。花枝壓着花枝,無盡夏似乎又展開了些。前些天這裏還浸泡了富江與鬼的血液,現在卻什麽都沒有了。黑時宰低頭,看向藍紫色的花枝中,有一朵粉豔豔的。

風雅坐在回廊的那頭,雨幕把他的臉龐模糊了很多。

應該是在賞雨。

“二少爺,您要賞雨嗎?”仆從路過,“傘在這裏。”

“不。”半響,黑時宰才回答,他并不想留在這個宅子裏消磨時光,更想要出門探索這個世界,“傘給我。”

仆從有些懼怕這個少年,沉默着遞上了東西。

他看着黑時宰換上更方便的西裝,又在和式的房間裏坐了一會兒發呆。

“您要出門嗎?”仆從小心翼翼地問,“少爺說,晚飯給您準備了螃蟹,是年糕炒的”

黑時宰:“哦。”

他出門,去報社轉了一圈,花低價收購了不少過期的報紙。又轉道去找了鬼殺隊。和別人交往的時候,他臉上總是能挂着得體的微笑,絕不會讓人感覺到難受。鬼的信息很多,一天時間收集不了多少。黑時宰和鬼殺隊的人說着話,手裏撚動一份報紙。

天黑了。

他是來不及回去吃飯的。】

風雅看了一眼黑時宰。

他那天确實準備了螃蟹來着,春季不是合适吃螃蟹的季節,讓仆從去采購也花了一點力氣,才找到些肥美的,他自己去挑了一斤年糕,切成片,親自去教了一下怎麽做——沒辦法,以前人的食物做法總是沒有現代更豐富。

他記得所有人喜歡吃的東西,五條悟看起來很現代,可口味上,居然會喜歡那種甜膩過頭的和果子之類的。而琴酒偏好烈酒和更加重口的東西。黑時宰喜歡清淡的口味,無論是螃蟹還是其他,都不能放太多的調料。就連富江,他也會讓仆從端一份采購來的西式餐點,送到房間裏去。

黑時宰太知道風雅做的事情了,被這樣一看,竟然無端生出一股羞惱:“看什麽?只準你去做自己的事?”

“沒什麽……”風雅不敢碰刺猬一樣的黑時宰,只是說,“但是那天的螃蟹真的很肥,我下次再請你吃好了。”

青時宰打斷他們:“聽起來……和你組副本還挺好的。”

他是和【太宰治三號】組的隊,全程都感覺自己拉了一條鹹魚,什麽都不做,只偶爾會用一些奇妙的眼光注視他,觀察他,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他試圖套話,但那只太宰治比他更圓滑,滴水不漏,什麽信息都不可能說。

很難描述的副本經歷。

黑時宰悶悶地回答:“不好。”

他腦海裏出現風雅從無限城墜落的時候,那一瞬間,他向上方伸出手,但是沒有人能夠拉住他。黑時宰的心情不知怎的有些陰雲籠罩,加上副本回放,他站起身:“我不看了,投票随意。”

【不行。】系統竟然伸出一堆機械臂,把他強行按回去,【請坐在這裏等所有副本放映結束。】

“我要上廁所——”

【您不想。】

在黑時宰被機械臂綁住的時候,副本已經在繼續回放了。

【天邊燃燒起了紅色。

那是五條悟和宿傩的戰争。鬼殺隊的人也湧出來了,到處都很熱鬧。只有五條家宅,每個人都安靜地睡着,沒有人發出聲音。

風雅在離開前,似乎給所有人都安排了一份安眠的藥物。

所以就只有他一個人清醒着。

他邊上擺放着一把随意采購而來、殺了一只鬼的火槍。槍被丢到了花叢中,沾了泥土和落葉,有點髒了。可黑時宰沒有去擦,沒有去看,只是放在那裏。

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有些疲憊。

這種副本,總感覺沒有什麽意義。他去了一趟廚房,仆從都在休息,自然沒有人會為他準備食物,而他瞥了一眼剩下的東西,竟然沒什麽可以吃的。似乎是風雅為了防止食物被下毒,每天都要求仆從去重新采購。

謹慎到無聊。

五條悟打完了嗎?他想着。反正同時不想去看中原中也、琴酒之類的挨個去打宿傩的。那種暴力美學,他有一點無聊了。

倒計時一個小時,這裏的一切就會消失,亦或者只是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他轉了一圈都沒什麽感興趣的,那就只能在副本結束前睡覺了。

黑時宰随意走向一個房間,他踹開門。

在不平的夜晚阖上眼、擁抱黑夜。】

結束地倒是很平靜,黑時宰什麽都沒有做,甚至看着槍,也沒有體會一下吞槍自盡的感覺。他只是躺在床上,睡到了副本結束,得到了一個充足的休眠。

“看起來很舒服。”有鹹魚宰如此評價,“甚至有床可以睡,天知道我那個副本,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黑時宰卻不吭聲,手指抓着會議桌的邊緣,指節發白,小臂顫抖。

情緒翻湧,他的大腦快要變成空白,在風雅看過來的時候,尤為如此。

“你為什麽……”風雅小心翼翼地問,“要睡我房間?”

“當然,不是說不可以睡,我知道西式的床比較舒服,應該是随便走進去的吧。”風雅又細碎地說了一大段,“我知道的,別的房間都一般般,榻榻米睡久了難受。”

可黑時宰卻好像被戳到了痛處一樣,指節愈發用力。

片刻,他深呼吸了一下:“随你怎麽想。”

風雅已經從自己社死的情緒裏調整過來,他茫然地咬了口西瓜尖尖,讓甜味在舌尖蔓延。

好像又被一個宰讨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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