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60章

“這就是你要的證明。”

風雅的聲音極低:“不過你要如何證明自己不是被信息素操控呢?”

自證是不可能自證的, 選擇證明自己,便永遠不會有結果。風雅仍然認為,愛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他喜歡太宰治, 這世界上又不是一個人喜歡太宰治,他願意去仰望他、願意為他去做點什麽,這都是他一個人的事,與太宰治無關。

至少不需要對方來承認他的愛。

畢竟他愛是事實, 是真切存在的客觀事實。他相信自己。

武偵宰的聲音有些發緊, 表情卻還是很輕松:“你确定要在我面前玩這種小技巧嗎?信息素不足以影響我的判斷。”

“我不信。”風雅慢慢地蹭着他。

風雅也知道自己在玩小伎倆, 讓現在的武偵宰不清醒, 不等于之前就不清醒。不過他的目的只是想要轉移對方的注意力,稍微混淆一點就夠了。

“呼吸,心跳。”他将下巴尖抵在武偵宰的肩膀上,“和五號信息素無法控制的時候一樣, 你看,你和他也沒什麽區別。”

“……就算是我,在這種時候提其他人, 都會有些不爽。”

“是你自己先提他的啊。”

風雅算是那種不太喜歡喝酒的人, 酒量一般般,比起太宰治來說肯定是不行, 喝烈酒最多一杯, 啤酒清酒之類的稍微好些,但也不能多碰。不知道是酒精揮發, 還是他沒睡醒, 總覺得有些暈乎乎的, 動來動去的,想要趁宰宰不注意跳起來逃走。

“原來如此。”武偵宰忽然說。

“嗯?”

“你在把愛意和欲望劃等號。”

風雅感覺到自己的後領子被掐住了, 武偵宰捏着他的後頸,用他剛才的動作揉來揉去。可惜他沒有腺體,除了有種被扼住命運脖頸的感覺,別的都還好。

“欲望确實沒什麽不對的。”

武偵宰幽幽嘆氣,他完全理解風雅的思維了,和那些戀綜的觀衆差不多,只需要有什麽可以去愛,本質上是在滿足自己。原來是這樣,原來有的人去愛別人,并不需要自己擁有足夠圓滿的內核。水可以從滿溢的杯子裏傾倒入空杯,但空蕩蕩的杯子也可以給予他人一些看起來甜蜜的空氣。畢竟都是未曾擁有過的空杯,誰又懂真正的愛是什麽模樣。

他有點失望。

還以為……會有點不一樣。

“你說你的情感是愛,那麽你的愛到了什麽程度?願意為他去死嗎?”

風雅只想了一會兒,以為這是殉情邀請的前奏,誠實道:“不知道……不會吧。”

“好哦。”武偵宰反而笑起來了,他的笑容一步步擴大,連帶着胸膛震動,把風雅都弄懵了,“需要我幫你嗎?”

風雅無端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他真的想把自己從武偵宰懷裏拔走了:“什麽?”

“我和五號不一樣呀。我是好人,而且接委托也會好好地幫助對方。”

真的假的?風雅心想要不是自己看過原著就要被騙了,武偵宰雖然會幫忙,但他總是會用自己特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你想要有個地方傾倒自己的愛意——我還是有些不習慣把那稱之為‘愛’,不過這不是問題。我可以幫你呀。”武偵宰的手指落到他臉上,按着唇角,“我可以滿足你的想法。”

風雅心說你能維持原來的樣子就已經很好了,他的愛又不是現在才開始的,宰宰也不能從三次元變成二次元的立牌抱枕。

他做了最後的掙紮:“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在滿足你自己的欲望,信息素,還是探究欲?你應該知道信息素暴動的話,需要去打抑制劑吧?”

不對啊,宰宰不應該讨厭這種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覺嗎?

“是啊,你不是說,我們都是低劣的生物。那就幹脆低劣下去好了。”

濕熱的吻落下來,風雅好似被燙着了一樣往後蜷縮,然後被掐着後頸按回去。

太超過了。

作為一個二次元,在這種事情上他的經驗基本為零。如果不是打個措手不及,他之前應該就沒辦法忽悠到宰宰們。就像此刻在這些小小的手段裏,他簡直全盤落入下風,每一處都被武偵宰牽着走。

呼吸不過來了。

空氣變得粘稠,他第一次體會到要在空氣中被溺死的感覺。

“唔、等等……”

是抗拒的,但偏偏每次抗拒都被人按着七寸,不動聲色地給打碎了。說不上來的感受,偏偏風雅的自制力沒有那麽好,本來就沒有辦法拒絕宰宰的一切,很容易就全方面地戰線崩塌。

親了沒幾分鐘他就開始神志不清了。

不行啊。風雅簡直想給自己來一拳。最開始親過去,只是想惡心一下宰宰,讓他自己糾結一下什麽是愛、什麽是信息素。

就算是讨厭抱男人的武偵宰,還不是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對他人的觸碰有感覺。

代入想想這種情況,一定會開始厭棄自己。

可是武偵宰怎麽開始……

懂了。風雅悟了,武偵宰一定是想要用厭惡療法,讓自己脫敏。大家都不想被信息素控制的,貓貓宰對信息素的厭惡肉眼可見,黑時宰之前抓着他當抱枕,一定也是因為想要脫敏。

“系統會記錄下來的……”但風雅還是想掙紮一下,“很丢臉,到時候你做的這些,都會被其他同位體看見。”

“哎。”武偵宰的表情果然猶豫起來。

風雅覺得自己有救了。

“可是,系統會自動跳過那些過分內容啊。”武偵宰做出單純無辜的思考表情,看起來邪惡極了,“不會被發現的,我的風評不會改變,你的……也不需要這點內容來改變吧。你是覺得剛才的內容還不足以讓系統和諧嗎?”

風雅:“……”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混淆我的想法,讓思考變得不夠清醒。”衣服下擺被撩開,指尖摩挲着脊椎骨的形狀,一節一節地往上按,“下次別再按別人腺體了。”

風雅只來得及“嗚”了一聲。

……

他跌跌撞撞地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再多待一會兒,他怕不是連一加一等于幾都要弄不清楚了。

好在最後的理智還在,他知道房間裏有攝像頭,而且晚上的景象也能拍清楚。但開燈的話恐怕就要看見他的臉色了,所以還是摸黑前進吧。

沒力氣回卧室了,反正好像已經五六點了,過會兒就要起床。

風雅決定去沙發上湊合一下。

他躺下去。

驟然壓到什麽軟而熱的東西,他被吓了一大跳,簡直要把心髒都吐出來:“什麽——”

“……你還知道回來啊。”黑時宰幽幽地說。

他嗅到風雅身上濃郁的酒味,十分令人讨厭的味道。黑時宰皺了皺眉,把這種讨厭的感覺歸結于風雅不想成為他的抱枕,卻半夜去找別人喝酒,而且喝成這幅鬼樣子才回來。

“你怎麽在我房間?”風雅驚恐地問。如果平常他一定不會問,宰宰會開門可太正常了,因為他的拒絕,黑時宰跑來故意吓他一下,也很正常。可他實在是要被武偵宰玩壞了,一點點體溫都能讓他變成驚弓之鳥。

多像啊,沙發,不小心坐在別人身上,是個會咬人的alpha。

黑時宰也察覺到了風雅身上的不對勁,衣服是潮濕的,像是潑灑過酒液。他記得風雅只穿了一件睡衣,而這件睡衣現在扣子解開了。

風雅斷斷續續地喘息,身體發熱:“算了,你是來惡作劇的嗎?那确實吓到我了。”

“你現在像個黏糊糊的蛞蝓。”黑時宰皺眉,“好惡心。”

他把風雅推開。

不喜歡喝醉的酒鬼。黑時宰站在沙發邊上沉思了一會兒,拿起沙發上的布,把房間裏重要位置的攝像頭給遮住,然後才開了燈。他揪着看起來醉醺醺的一號,就這麽半拖半抱地弄進了浴室,放水。

脫衣服的時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拒絕,黑時宰覺得自己在處理一只怕水的貓,他不知道風雅喝醉後居然會是這種模樣。

有點好玩。

終于輪到他欺負一號了。

而睡衣被脫下後,一號又陡然安靜下去,乖乖地窩在浴缸裏,任黑時宰弄來弄去,把熱水灑在他頭頂。

浸泡在水中的肌膚泛着一點粉色,也就僅此而已了。

什麽都沒留下。

那他豈不是被手碰了兩下就受不了?

風雅恍惚極了。

把身上屬于酒的味道洗幹淨了,黑時宰也沒有發現屬于武偵宰的信息素。連風雅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萬一武偵宰其實是個beta呢?

他站在鏡子前,覺得方才的一切可能只是一個夢。而黑時宰正在不甚熟練地用毛巾給他擦頭發。

第一次照顧別人,黑時宰的動作顯而易見的生疏,但風雅可能真的喝醉了,意外的乖巧,完全沒有反抗他的任何動作。他使壞也沒有什麽反應。黑時宰有點領悟到森鷗外對待愛麗絲的态度了,有個完美的人偶可以擺弄确實會讓人心情愉悅。

而且他覺得喝醉的風雅和平常完全不一樣,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身上暖暖的,很好抱。風雅身上的繃帶也全被他拆下來了,同他不一樣,這人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疤痕,很幹淨。有時候黑時宰會覺得自己還沒做什麽呢,風雅就自己貼到他掌心裏了。

他第一次看見這人如此順從,沒有任何壞心思。

難聞的氣味也可以忽略,反正和他待一會兒,身上就都是他信息素的氣味了。

然後他忽然發現風雅眨了一下眼睛,擠出來一顆淚珠。

黑時宰:“!”

“我沒有……沒有欺負得很過分吧。”他搖晃風雅,“你喝醉了诶。”

“不是你的錯。”風雅打了個哈欠,“也沒有喝得很醉,我只是困了啦,這是困得不行的生理性淚水。”

黑時宰半信半疑。

風雅卻接過半幹的毛巾,自己擦起頭發,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等會我去弄點吃的,還是說我們一起下樓去餐廳?你的易感期如何了。”

黑時宰随口答了幾句。

他有點惋惜,方才那種可以随便人折騰的一號,已經消失了。

……

風雅向來擅長把不理解的事情擱置在一邊,等到能夠思考的時候再去理解。

就是不知怎的,他情緒格外平靜,連看見柯南和獸耳琴酒一桌,都沒起什麽情緒波動。

他就知道,柯南一定會去找琴酒的。

這只琴酒是玩家,系統應該對他的面容做過一些處理,應該是和原來的樣子不一樣了。不過他身上那股氣質太明顯,柯南這種裝載了黑衣組織雷達的人,肯定能夠感受到琴酒的不對勁。

但是應該不會聯想到那個本世界的琴酒吧……

除非那位也有獸耳。

風雅對那種情況感到一陣惡寒,又有點想看到兩個長着毛茸茸耳朵的琴酒貼在一起。

在看到柯南被小蘭叫走之後,他挪開了視線,專心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早餐上。

黑時宰坐在他對面:“你對那種耳朵有興趣?”

“有一點吧。”風雅回答,“我之前不是在系統空間裏戴過那種發卡嗎?但發卡只是發卡,我稍微有些好奇人類長了獸耳之後,聽力會不會有所改變。”

“據說會有改變。”黑時宰則回答,“我在這個世界翻到了相關的論文,談論返祖對人類體質的影響。這個世界依然擁有相當的完整度,看來我們的每次副本,都基于一個小世界。”

在副本任務之外,仍然有許多可以被探索的地方。可惜他們每次副本都太短了,而且被牢牢限制在某些場地中,無法出去探索。

“真不知道系統的目的是什麽。”

“可能是想要賺取什麽吧。”風雅随口說,“早上我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可以。”

黑時宰看着風雅,已經沒有辦法把現在的他和黎明前喝醉的他當成同一人了。他甚至覺得現在的風雅比之前還要冷漠一點,像是在刻意逃避着什麽一樣。

應該是覺得丢臉吧。

那種不理智的樣子,居然被他看見了。

“你好像比我更懂。”黑時宰撐着下巴,“如果你覺得你的方法可以更快完成任務,我當然可以配合。”

炒個cp什麽的。

“具體怎麽操作呢?”

風雅想了想:“不用操作啊,只要我們在同一個活動裏,其他人會自己想象的。”

畢竟太宰治最容易觸發“同框即cp”的buff了。

“什麽都不用做?”

“對,不用做。”

黑時宰應了一聲,頗覺無趣。

他們算是起床最早的一批,過了一會兒,其他的人才陸陸續續起來。包括貓貓宰。

瞧見他倆一桌,貓貓宰撇了撇嘴,也端着早餐走過來。

“早。”

“早上好。”

“看起來你們休息地挺好。”貓貓宰的早餐只有一點點,風雅注意到他拿了杯牛奶,于是思考了一瞬間,貓貓宰是否會有乳糖不耐……應該不會。

“這個副本比我想象的複雜呢。”貓貓宰主動說。

“嗯?”不知道在幹什麽,但基本沒有探索副本的風雅擡頭。

黑時宰也基本沒去探索,大半的時間都在和信息素作鬥争。

“我聽到那個叫毛利小五郎的人和誰打電話,他稱對方為警官。談話的內容裏,提到了信息素和抑制劑。”貓貓宰是最了解abo世界的,見風雅和黑時宰都不太懂,科普起來,“抑制劑是一種極為重要的資源,只有政府和得到授權的財團才有資格進行生産,而生産資格是卡得很緊的。這樣才能維持其高昂的價格。”

“不過,據說最近出現了一個走私抑制劑的組織,将價格壓得很低,很快就流通在市場上了。”

“原來如此。”風雅明白了什麽,“毛利小五郎是受托前來調查的嗎?這檔節目裏,有人和抑制劑的走私有關?”

“應該是。”貓貓宰持同樣想法。

黑時宰卻主動問:“只是走私抑制劑?”他常年混黑,想到的更多。

“怕不是不只如此吧,如果我有能力生産更加廉價的抑制劑,又能夠讓它流通起來,我一定會往裏面增加一些……更多的內容。或者一開始就如此,這樣才能擴大市場。”

“差不多吧。”貓貓宰肯定了這種說法,“我那邊的人還在調查,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那種抑制劑,絕對不純,不能被使用。”

他看向黑時宰:“你可要小心哦。”

黑時宰臉色一暗,他是他們中唯一一個打過抑制劑的。又搖了搖頭:“不太可能,我去的是正規醫院,應該不會已經入侵到了那種地方,之後去調查确認一下。”

“今天就可以去。”貓貓宰忽然說,“一號,你覺得呢?”

風雅的臉色同樣不好,如果貓貓宰找到的線索是真的,那麽很可能……

“我們玩家之中,會不會,有人涉及到了這件事?”比如琴酒什麽的,一看就很合适啊。只是他們現在相當于被節目組全方面地監視着,根本就沒有辦法自由行動。風雅看向貓貓宰,“你剛剛說,我們今天就可以去調查?”

貓貓宰哼了一聲,表情看着特別驕傲:“我有辦法。”

風雅和黑時宰看着他。

就見貓貓宰忽然嗚呼一聲:“肚子好痛——嗚——”

風雅:“……”

他看着桌上半杯牛奶。

貓貓宰,真的乳糖不耐啊……

……

在貓貓宰的無理取鬧下,他和黑時宰順理成章地陪同着去了醫院。

節目組本來攔了一下,但風雅同導演說了幾句,表示一起去醫院也是一種素材,何嘗不能被磕兩口。節目組這才同意了,只是這樣做,他們仍然無法擺脫節目組的跟蹤。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貓貓宰的肚子疼撐不了多久,只要在醫院裏檢查一遭,就能發現他只是喝牛奶喝的,都不用吃藥,立刻就好了。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風雅和黑時宰對視一眼。

……

無理取鬧的人又多了一個。

只是這個更難纏。

黑時宰本來就在易感期,稍微激了一下,就爆發出更多的信息素。這麽一弄,周圍凡是能感知到信息素的人都無法靠近了,否則都會被狂暴的alpha勾起自己的反應。

貓貓宰躲得老遠,還拿了一個防毒面具,無聲地風雅這個beta示意。

于是風雅抓着在診室裏面的黑時宰,演技上線:“你看他都這樣了,之前開的抑制劑根本就沒有任何用!真的不能再多給一支嗎?”

醫生瑟瑟發抖:“急性抑制劑一次性不能用太多,會有不可逆轉的損傷。”

風雅:“總比發瘋好啊,你們的抑制劑根本沒什麽效果!”

他又對節目組的人說:“我想他需要隔離休息。”

節目組的人被黑時宰充滿攻擊性的信息素挨個刺激了一遍,早就苦不堪言了,頓時答應了下來。

風雅這才哀哀戚戚地上前,把節目組的人拉到一邊,用微弱的聲音說:“唉,他易感期一到就容易失控,不是你們的錯。我會照顧好他的,都是我的錯……”

被他抓住的導播大為震撼:“啊?你們真談過啊?”

風雅沒有正面回答,想起自己寫的那幾本渣a,只是默默嘆氣。鬧了那麽一次,至少能從節目組那裏獲得一點自由吧。如果貓貓宰調查到的事情是NPC在弄,應該會覺得黑時宰是一個不錯的實驗對象。但他并不覺得事情有那麽簡單。

總感覺……他好像知道誰會和那些事有關了。

“都是我的錯……他以前,不會這樣的。”風雅單手捂住臉,“也許我當初就不應該刺激他。可我只是個beta,滿足不了……”

導播反握住他的手:“老師,別說了,你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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