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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二媳婦哄睡了襁褓中的孩子，靠在炕上，直直的看着自家男人。

“老三媳婦剛進門就跟爹娘扳手腕，老三也是個讀書人，這家裏日後會有你我的立足之地嗎？”

忠厚老實的老二壓根沒把這當回事，他笑容滿面的看着睡夢中流口水的兒子。

“別想那麽多，咱們家老大是個讀書人，現在已經是秀才公了，咱們家比別家發達的機會大多了，日後無論是大哥還是老三，都不會不管咱們。”

“爹跟我說了，大哥在縣裏住的也不寬敞，他們一家尚且擠着呢，如何能住下咱們，等他中舉了，肯定會買個大宅子。”

聞家二嫂瞪了一眼自己男人，在心裏把他罵了個底朝天。

面上卻不敢有任何表示，她知道男人愚孝，若是她把話說的太明，公婆知道了，她日子會更難過。

可她真的不甘心啊。

如果早知道她男人如此不頂用，當初說什麽，她也不會嫁給他。

按照規矩，成婚三日* 是要回門的，但想起那個漠不關心的親爹，還有一肚子壞水的後娘，迎香就沒那麽想回去了。

“夫君，要不咱們直接去鎮上算了。”

這天早上用過飯，迎香這話無意有些反常，所有人都看着她，這年頭還有女人不願意回娘家。

“不急這一日。”

聞時面無表情的拒絕了，迎香在心裏一嘆，這男人有些死板，算了，去就去吧，仔細一想，他是讀書人，臉面名聲重要，是她大意了。

“去廚房裝上十個雞蛋，在拿些菜，順帶着去屠戶家裏在買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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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老爹看着聞時囑咐道。

聞時點了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二十個銅板，帶着迎香出去了，劉氏雖然心痛，也不敢說什麽。

畢竟，這也是他們家的臉面，老三在怎麽也是個讀書人。

這一幕在聞二嫂眼裏，卻格外刺眼，她一下就紅了眼，卻也不敢言語，心裏在憤恨，也只能默默低頭收拾。

迎香進門後，她的生活也沒有改善，活還是她幹，一想到這樣的日子永無止境，或許之後老四老五媳婦進門也是這樣。

廚房裏，老二媳婦不由得落了淚。

等迎香跟聞時出了門，聞老娘趁機去了一趟二人的屋子，那個箱子很是矚目，可上面的鎖也不可小看。

劉氏在二人屋子裏翻了一圈，都沒找到鑰匙，想起迎香可能貼身帶着，頓時氣鼓鼓的。

老三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她媳婦比起他，更厲害。

雖然婆媳二人已經不說話了，但這也擋不住劉氏對迎香的厭惡，她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回到自己屋子。

聞老爹就跟沒看到一樣，照樣坐在屋檐下。

春種快完了，地裏的活也沒那麽多了，他尋思着，要不讓兩個小的去幫村長家裏種地，說不定還能賺點。

家裏也實在是拮據。

希望老天保佑，讓老大早日中舉，這樣家裏才算徹底發達。

話說迎香跟着聞時出去後，她只覺得渾身松快，一想到要離開這個讓她渾身不舒服的家，她的心情是肉眼可見的開心。

藍天白雲，微風徐徐，二人一前一後走在鄉間小道上，路邊的野花開的正盛，迎香只要不想她那爹娘，心情就十分愉悅。

二人就這麽一路走到村口。

那群好事的婦人都盯着迎香，竊竊私語，迎香倒也沒在乎這些人，她擡眸看着村口那顆綠油油的大樹，枝繁葉茂，估計也有些年頭了，出了村，二人直直的朝着小柳村走去。

兩村之間距離不近不遠，倒也不需要坐牛車，許久沒出門的迎香，一路上碰到了幾個熟人，也紛紛打招呼。

大柳村跟小柳村說起來還有些淵源，若是往上數個幾代，那也是有親戚關系的。

兩村共用一條溪流，農忙的時候經常會起龃龉，但平常還好，兩村也有相互通婚。

午間，日頭上來了，迎香出了身汗，感覺身上黏糊糊的，聞時也差不太多。

“老柳家的，女兒女婿回來了。”

迎香爹算着日子，今早壓根就沒去地裏，只打發幾個兒子去了，他那幾個兒子不會讀書。

私心裏，他挺看重聞時這個女婿的，一聽說他是讀書人，不管家裏兄弟多不多，二話不說就答應媒人了。

至于聞家為何會看上迎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迎香雖然在家跟後娘私下鬥的有來有回，但是在外面給足了這個後娘面子，她後娘雖然偏心，但也不是那心狠的。

在外面，二人都是互相誇贊對方，雖然都不是誠心實意的，好賴都給對方面子。

二人都有個好名聲在外，對彼此也都是有利的，迎香是孝順聽話還懂事，她後娘是心善賢惠識大體。

好幾次，劉氏都看到二人一起走着，說說笑笑的，關系十分和睦，後娘跟繼女這麽和諧的，真的少見。

碰到的次數多了，她就對迎香起了好奇心，在加上她長得也不錯，不同于一般的村裏姑娘。

老三也是她的親兒子，私心裏，她也想着幫他找個好媳婦，相較于別的面黃肌瘦的姑娘，迎香不算瘦，皮膚白皙。

這也是後來，她讓媒人去說的緣故，聞老爹只看重老大，對聞時沒那麽關心。

好在後面一切順利，婚事就這麽定下了，不過眼下，劉氏是後悔的不行，只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爹，娘，我跟夫君回來了。”

迎香帶着聞時走到娘家小院，院子裏的迎香爹立馬起身，她那個後娘也是笑眯眯的。

“回來了，快坐快坐，娘早給你們準備好了茶水。”

不管心裏怎麽想的，她這個後娘面子功夫沒得說，不一會一盞半新不舊的差距被她從廚房端了出來。

其實農家也沒什麽好茶，喝一口基本都是茶沫子，聞時倒也沒嫌棄，能拿出來已經很難得了。

“爹娘。”

他跟着叫了一聲。

“好，好，坐坐。”

迎香爹笑容滿面的招呼二人，看着自己這個穿着長袍，模樣周正的女婿，笑的臉上的褶子都聚在一起。

“我跟娘去廚房忙，你們聊。”

“嗯。”

到了廚房，迎香面上的笑容少了很多，她後娘拿着菜刀也差不多。

“你婆婆對你怎麽樣？”

“聽說你才成婚就哭着跑到村口，後來又回去了。”

對這個繼女，迎香後娘胡氏，怎麽說呢，是有些又愛又恨的，她以前老覺得自己這個繼女太聰明，不太好掌控，要是親閨女也就算了，可偏偏不是，迎香對她呢也沒那麽熱情，更不算聽話。

小時候跟長大後，那簡直是兩個極端，以前有多聽話任勞任怨，後來就有多反叛，好幾次氣的她差點跳腳。

但她之前也給自己出了個主意，讓她婆婆從此之後不敢來她家，迎香爹上面還有個大哥，是迎香大伯，不過兄弟二人關系不怎麽好，全是因為老人太偏心，當年分家，差不多是把他們一家趕出去的。

按說那個時候就該撕破臉了，奈何迎香爹這人看起來是個漢子，但骨頭軟，每次他娘來打秋風 ，只要人一哭，他啥也不說，就默認了老人随便拿東西。

胡氏哪裏願意，她自己底下還有好幾個兒子呢，可礙于孝道，她在氣也沒法做什麽。

迎香自然也不喜歡這個重男輕女每次看到她必然罵她好幾句的老太太，後來她給胡氏出了個主意。

每次老太太過來就跪下，抱着她的腿大哭，能哭多大聲就哭多大聲。

最好驚動左鄰右舍，剛開始，胡氏還有些拉不下臉，可後來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攢的二十個雞蛋就要被老太婆全部拿走，一個不留的時候。

這一刻，她啥也不管，當下就開始哭。

成效自然還是有的，後來老太太每次來，她都哭，老太太也想避開了她，她就去老大家門口哭，別人問也不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流言蜚語一時間滿村飛，老大家有個讀書人，自然要面子，再後來，老太太也不怎麽來了。

畢竟，村裏也不是沒有明眼人，這一招，雖然損，但效果還是很好的。

這年頭，長舌婦不少，迎香并不意外，而後道：“沒法子，婆婆想要我嫁妝，那我能答應，這不就鬧了一場。”

“你家老大不是秀才公嗎？她看得上你那點嫁妝？”

眼下沒了利益沖突，迎香也不在家裏吃飯礙眼，之前還得了彩禮錢，胡氏眼下看她還是很順眼的。

“那他發達了也不見得把家裏人都帶去縣裏，空有名聲罷了，還是要靠自己。”

“把這些肉都炖了吧，在煮幾個雞蛋，別讓你爹說我小氣。”

迎香點了點頭。

“你婆婆碰上你啊，可算是碰到對手了。”

迎香聞言倒是沒說話，沒人是天生的潑皮無賴，但這鄉下，壓根不講理，她若是老實聽話，那這輩子算是完了。

不反抗，那這輩子只能委委屈屈的過，反抗一下，說不定日子還會好過。

想到什麽，她借口回了一趟出嫁前的屋子，她爹也不知道跟聞時說什麽呢，笑的那麽大聲。

不過他開心就好，迎香知道他這爹也是個重男輕女的。

她在心裏默念簽到，打開背包，之後雙手并攏，之後睜開眼睛，手裏多了一根做工精致的銀簪，迎香打量了一番，之後把簪子藏到了袖子裏，裝作無事的樣子出去了。

銀簪肯定比木簪值錢，多少是個首飾，她日後去了鎮子上，也能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