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誰把我衣服拿走了！◎

兩日後，正陽大街上澍雨書院

宋毓容半月前剛落定要建立一所為寒門學子的書院，不到兩日就将位置選好。

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就在上京最繁華的正陽大街上一處醫館正代售，宋毓容進去看了一圈就當即拍板買下。

這醫館內部陳設還新，占地不小也可容納不少學子，如不是東家家中出事也不會輕易放血。

宋毓容着人将書院所需一應采買齊全，等藏書閣剛一落塵，還不等在京中宣傳此處，就有不少寒門子弟聞訊而來。

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學子們，宋毓容心中更是确信辦書院這主意出的好，她挪開一步對着衆人道，“諸位今日既然來捧場不如進來一觀？”

外面的學子們也不知從何處得到的消息，一個兩個傳開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謠傳，沒想到真的見書院的牌子挂了起來，這才壯着膽子過來一看。

為首的正是日前宋毓容曾見過的書生元承。

元承見宋毓容看過來，恭謹的上前行禮，“殿下。”

“元公子可願意做第一個進來一觀的人？”

元承笑了笑，“這是草民的榮幸。”

少女穿着鵝黃外衫，頭上只斜斜插着一只同色絨花和尋常衆人印象中高不可攀不近人情的皇家之人截然不同。

見公主如此平易近人衆人也都放寬了信。

原本還畏手畏腳不敢進來的其他學子也都跟着元承走了進來，入目所及陳設雖有不全，但已然從之前的醫館變成了一個書院的模樣。

Advertisement

宋毓容走在前面，引人進入藏經閣，“這裏就是書院裏放書的地方，這些書大家都可以随意觀看，還可以互相讨論交流。”

衆人都被眼前林立的書卷震撼住了，藏經閣內無數立起的書架，甚至就連入目可及的每一面牆上都是支起的書櫃，上面都無一例外地擺滿各色書籍。

原本跟在後面的書生們一個個眼睛放光，也顧不上什麽文人矜持，紛紛湊了過去。

一個白衣書生望着書櫃上一本書卷驚訝的語調顫抖，“這……這可是失傳已久的《聞貞論》？”

“這這這……這可是稀世難求的孤本啊！我也只聽說過，沒想到居然今生有機會見到。”

“莫不是假的？這書一頁千金，若是真的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擺出來啊？”

即使是這般懷疑，但一衆人還是紛紛圍過去，他們看着書的眼神充滿了渴望，明明書就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卻無一人敢伸手觸碰。

下一秒一道女聲自衆人身後響起。

“諸位眼前的正是失傳已久的那本。”宋毓容在衆人身後進來，命人将其餘幾個被布遮蓋的架子也扯開，在衆人的贊嘆聲中，她緩緩宣布。

“澍雨書院內所有藏經都對寒門學子開放，在書院內大家可以随意閱讀。”

宋毓容這句的尾音幾乎被學子們的歡呼聲壓住，但即便是如此驚訝，衆人拿起書卷是都是萬分當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将書看壞。

除卻被喜悅沖昏頭腦的一部分人，還有幾個學子拘謹的不敢上前。

一個白衣書生朝着宋毓容一禮，猶豫着問道：“殿下如此慷慨願意将藏書供衆人觀看實在是義舉，但草民可否鬥膽問一下殿下，這書院的束脩幾何，可否幾人湊一湊讓一人來謄抄……”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因為自己提出了過分的要求而羞愧。

“草民實在是失禮了。”書生直接彎身要跪，卻被攬翠先一步擡手扶住。

“公子不必如此介懷，本宮既然是為天下寒門子弟建立的書院就不會收取錢財，至于這些孤本難以衆人傳閱，本宮也已經安排人手謄抄，公子不必擔心。”

宋毓容這話落定，原本歡騰的藏經閣一下子變得落針可聞，諸位學子都深深看着這位殿下，而後不知是從誰開始，一個接一個在地上跪下。

“草民多謝殿下大恩！”

“草民多謝殿下大恩——！”

感激的話一聲高過一聲，所有人都朝着宋毓容真誠的道謝。

“諸位請起。”宋毓容擡手扶起面前的書生，鄭重的朝着衆人承諾。

“本宮建立這所書院的目的就是為了天下寒門學子有書可讀，我大晟雖然改了科考制度，萬民皆可考，但終究寒門子弟難以晉升，但天下賢才并非皆出自王孫之家，諸位之中或許就有明日之相。”

“各位來自民間，體會過百姓的艱辛，只有這樣的人掌握了話語權我們大晟的百姓才會過上好日子，但這點光有書看還不夠，本宮已向諸位名師親筆傳信，請他們來做諸位的老師，講授詩文策論。”

……

宋毓容甚至不記得她是如此自澍雨書院出來的，只記得耳邊學子們的歡呼和感激的話，站在外面半晌她都不能從剛才被浸染的喜悅中回過神。

“殿下可要上車回府？”身側的攬翠問道。

“不必，本宮在外面走走。”宋毓容剛說完就注意到書院外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

崔元……他怎麽會在這兒？

只見書院和周邊的小巷外，崔元鬼鬼祟祟的反複觀察，卻因注意力都在書院上根本沒發現黃雀在後的宋毓容。

崔元自然不會是來看熱鬧的，穿着黑衣，還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後……不消多想宋毓容就猜出了他的目的。

宋毓容卻沒上前揭穿，而是叫來攬翠低聲囑咐了幾句，“記得一定不要着急，等他下手再人贓俱獲。”

宋毓容說完才勾唇一笑，原本還想這書院後續裝修的錢從哪兒出，這送錢的人不就來了。

……

攬翠沒直接去找崔元，而是讓顧欽留下暗中保護宋毓容的廖沖在角落看着他，而攬翠自己則直接進了書院。

書院內，各個學子都如饑似渴的捧着書看，根本沒注意到來人，還是攬翠出聲才被發現。

“諸位公子，我家殿下說書院還未完工，前幾日搬出去不少垃圾還堆在院內，不知道諸位是否得空願意幫忙搬一下？”

書生們本就對宋毓容一腔感激不知如何回報，眼見有可以幫忙的地方一個個都趕緊跟着出去。

攬翠就這樣帶着一群人直接出了門。

此時門外，崔元好不容易找到路人散盡的時候，趕緊從袖口掏出火石。

這個地方他已經蹲了兩天，根本不會有什麽人經過，而且外面不少雜草堆放只要着起來就很難撲滅。

想到這裏崔元忍不住勾了勾唇。

誰讓宋毓容非要和他們作對！還敢當衆敗壞他的名聲！

她不是要給寒門建立一個書院嗎？崔元就非要在書院快要建好的時候讓它付之一炬，讓宋毓容感受一下什麽叫功虧一篑！

崔元利落的打找了火，還不等他用火引燃雜草就被後面一道魁梧的聲音吓得一抖。

一轉身就看見廖沖那張黑臉。

“誰讓你在爺爺眼皮子底下放火——！！”

廖沖根本不需要動手，一嗓門就将本就做賊心虛的崔元吓得沒了魂。

眼見事情敗落，男人撒腿就要跑，卻被攬翠帶來的一群書生直接堵住了出口。

“呀！崔元，崔大人怎麽是您啊！”攬翠直接将還想擡手遮掩面容的崔元身份揭露，身後的衆人聞言就開始議論。

“哪個崔大人？”這是不懂當日情況的書生。

身旁一位熱心的趕緊科普，“我就說你不能天天只知道看書，不正是那日當衆被揭露貪污賣官的那位，哎呦名聲臭得呦，估計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将崔元的臉再次踐踏一地，但攬翠根本不會放過他。

她故作驚訝的朝着衆人道：“大人怎麽來書院了，可是為當日之日和殿下解釋……大家快看大人手裏拿的是什麽呀？這東西好生眼熟啊！”

崔元還想将手藏起來，就被後面的廖沖直接反手控制住，兜裏面的火石火折子掉落一地。

“火折子……幹草……大人您不是記恨我家殿下當衆提醒你為官要清廉才懷恨在心吧！怪不得您穿的一身黑衣還躲在角落裏，這是要趁機防火啊！”

攬翠這麽一說，直接将他的罪行落定，而崔元急得滿臉通紅想要解釋卻被廖沖控制住，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狼狽的搖頭。

“我沒有，這是誤會，誤會！”

“你還狡辯什麽？我都抓到你在這裏防火了！”廖沖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崔元直接被衆多學子圍住，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根本跑不了，眼見着就被逼在牆角動彈不得。

“我……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許過來！否則我就報官把你們都抓進去！”

文官打不得是朝中的規矩，但是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誰先開了口，朝着後面就喊了一聲，“崔元崔大人您怎麽跑了？”

“你給我閉嘴！不許亂喊我的名——”

還沒等崔元說完，他就被兜頭一塊黑布蒙住了臉，緊接着就被人從後面死死捂住，視線一片茫然中就被人揍了一拳。

“大人您人呢？怎麽直接就走了？！”

虛假的喊聲中還夾雜着三兩句抱怨。

“你快讓開，我力氣大讓我來。”

“你打完沒有，我也要給殿下出氣……”

……

後面拳頭和腳就跟雨點一樣落在身上，等崔元掙紮着扯開黑布，卻見巷子裏早就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崔元一張臉紅白交錯，半晌才狠狠一錘地面，也不顧身上青紫疼痛，大聲哀嚎，“誰把我外衣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