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汝南 懸瓠城

第58章 汝南 懸瓠城

杜知維點頭:“知人知面不知心, 誠如明玄所言,若要知道一個人的品行,還需來日。”

李明輝輕哼一聲, 顯然不認同,但也沒說什麽,只道:“先進城吧。”

汝南郡位于颍、淮之間, 濱臨汝河,治所懸瓠城。

郡轄區內最大的特點,便是盛産傳說、神話、故事, 董永賣身葬父、梁山伯與祝英臺等脍炙人口的傳說故事, 都興發于此。

汝南郡內, 至今流傳着這樣的習俗,凡發生任何不同尋常的事情,都要編幾個故事出來。

一行人方進入汝南郡治懸瓠城, 便被傳說故事糊了一臉。

而這故事, 便關于汝南王宋慶。

三月, 汝南王宋慶入京, 參加皇帝與新後大婚典禮。

月末自京都歸汝南時, 在懸瓠城外, 明明未曾落雨, 天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道彩虹。

而他入城後, 那道彩虹便消失不見了。

汝南人皆以為異,就編了個故事, 解釋這種現象。

說, 汝南王宋慶孝心可嘉,感動了天上織彩虹的仙女,于是仙女違反天規, 降下神跡,晴空朗日下,為他撒下一座彩虹橋。

編故事的人為仙女取了個名字,喚做绛雲。绛雲仙子心慕宋慶,正在天上與玉皇大帝抗争,不日便會下凡,與宋慶生出一段情緣。

與他成婚,生兒育女,誕下神胎。

這故事剛聽完,李明輝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啐道:“真叫人惡心,他那種東西,別玷污人家仙女了。”

杜知維道:“他的荒唐行徑,的确配不上仙女,這種故事,當真是玷污。”

又道:“不過,汝南王荒唐不羁之外,的确有個極好的名聲,便是侍母至孝。”

他想起自己聽過的傳言。

“先孝寧皇後在世時,他對嫡母言聽計從,侍奉湯藥親力親為,七日不睡,祈福于大慈恩寺,人盡皆知。孝寧皇後薨逝後,侍奉其生母皇考貴妃更為盡心盡力,親為盥洗,冬日熱湯,夏日奉冰,更是人所共知。”

“而這次回汝南,回傳出這樣的故事,可能是因為汝南王為了給皇考淑妃求藥,親自在神醫門前跪了三天三夜。”

話音甫落,李明輝譏諷一笑,格外不屑:“孝寧皇後身邊侍從近百人,個個都比他侍奉都熟練,何況先帝尚在,什麽時候輪得到他裝孝子,還有什麽寺廟祈福,這種手段,騙一騙別人就算了,騙我?”

“至于皇考淑妃,那是他親生母親,他孝順是應該的。而且,他所為的那些個舉動,我也做得到,世上做不到才是少數吧。”

“至于什麽跪三天三夜,真是胡言亂語。且不提醫者仁心,大都不會放着病人不管。只講他的身份,堂堂汝南王,天子親叔,皇家貴胄,尊貴無上,權勢無匹,哪個大夫敢讓他跪三天三夜?”

他又是一聲嗤笑:“拿人當傻子糊弄!”

沈櫻笑了笑:“你對他成見似乎很大?”

李明輝嗤笑一聲:“見過他的行徑,很難将任何高尚的品格與他聯系起來。”

幾人便不約而同看向他,想知道,他到底見了什麽,竟不給汝南王一點好感。

李明輝看了她一眼,卻抿了抿唇,最終卻道:“罷了,沒什麽。”

随後,任憑杜知維怎麽問,他都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

謝渡也沒說話,敏銳地察覺到李明輝不同尋常的态度,沉吟片刻,握住了沈櫻的手。

沈櫻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蹙緊眉頭。

謝渡淡淡轉移了話題:“汝南這裏,街巷看上去倒是整潔繁華。”

這話倒是無法反駁。

比起豫州其他的郡縣,懸瓠城的确幹淨整潔,來往的百姓打扮也體面。

別的郡縣,都有周邊村落的百姓,穿着灰撲撲的衣裳,或推着獨輪車,或背着扛着蔬菜、糧食、手藝品在城內擺攤。

而懸瓠城這條街道從頭走到尾,一個攤子都不見,只有整整齊齊的商鋪房舍。

整潔到讓人覺得不真實。

這般想着,謝渡微微蹙眉:“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杜知維是唯一在地方做過官的,此刻也皺緊了眉頭,分析道:“就算是京都,也做不到如此。汝南并不算很富裕,至少不及陳郡、陳留郡,能做到如此地步,的确不一般。”

只是,這怎麽可能呢?

富甲天下的揚州、益州,也有很多窮人。

小小汝南,何能如此?

謝渡眉目冷沉,淡淡道:“既來了,就查一查吧。”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無人知曉他們到了汝南郡,無人知曉他們的身份。

不管做什麽,都不會被防備。

杜知維颔首:“好。”

謝渡的目光落在四周的房舍間,打量了一圈:“就從這兒出發,往背街的巷子、城外的村落,都看一看。”

為了提高效率,杜知維主動提出:“不如我們分頭行動,明玄和夫人一起往西走,我往北,明輝往南,如何?我們自東邊過來,看上去那條官道清理的也不錯,倒沒什麽看的價值。”

“而且,若帶的随從太多,身份上難免引人懷疑,有的東西就看不到了,我建議除卻夫人帶兩個侍女外,我們其他人就不要帶随從了。”

這一行人裏頭,唯有他有經驗,其餘幾人都認同這個分配。

杜知維道:“那就三日後在此彙合。”他指向不遠處的一家酒肆:“田家酒肆。”

謝渡點頭:“好。”

從懸瓠城分開,杜知維、李明輝孤身上路。

謝渡看了眼身後十幾個随從,低頭問:“你帶誰?”

沈櫻搖了搖頭,平靜道:“誰都不帶,我們自己去。”

謝渡微怔:“倒也不必……”

沈櫻打斷他,道:“帶的人越多越麻煩,而且這一路上,他們跟着我們,也夠累了,讓他們在城內修整吧,順便補充些糧食用具,我們接下來還要去襄城郡,再回洛陽。”

她補充了句:“何況,我并非嬌氣之人,并不需要侍女。”

謝渡看她并非玩笑,也沒有堅持,點了點頭:“行。”

想了想後,只牽了一匹馬,挂了包袱,沒騎,和沈櫻慢慢往前走着。

從城中心的官道出發,走過的三條小巷都幹淨整潔。

然而,違和感卻很重。

這幾條小巷子裏,有些很破舊的房舍,泥土為牆,茅草為頂,沒有窗戶,望去便覺陰森。

有有些很氣派的房子,青磚為牆,紅瓦為頂,看上去幹淨整潔,頗有意趣。

但不管是哪裏,都安安靜靜的,既無人聲,更無炊煙。

沈櫻蹙緊了眉頭,只覺一股寒意蹿上了天靈蓋,不由得向謝渡的方向靠了靠:“現在是午時吧?”

午時,該是家家戶戶做午飯的時候。

謝渡一手牽馬,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擰緊眉頭:“太安靜了。”

他腳步停下,沈櫻跟着停下。

四周的安靜頓時被放大。

狹窄的街巷中,只有馬兒搖頭晃腦的聲音。

尋常人家該有的雞鳴狗叫,一概不聞。

恍然間,好像這世上只餘下他們二人一馬。

沈櫻聲音很輕:“像一座空城。”

謝渡與她對視一眼,抿了抿唇,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們二人尚可作伴,在這當中不會覺得孤立無援。可杜知維與李明輝,卻實打實是孤身一人,碰見這種情況,不知如何應對。

謝渡不由後悔:“早知如此,便不該分開。”

沈櫻閉了閉眼:“事已至此,繼續往前走吧。”

分開之後,不知道對方走的是哪條路,再去找人,難如大海撈針。

與其後悔,不如早點查明真相,早日彙合。

謝渡點頭,神色冷厲:“我一定要知道,這懸瓠城,到底有什麽陰謀詭計。”

為何,官道兩側不見尋常百姓。

又為何,臨近街巷的官道旁,竟空無一人。

他擡頭望了望距離,估算了一下,對沈櫻道:“這段路估計不會有人,先騎馬離開吧,速度快一些。”

沈櫻卻搖了搖頭:“不,不用。”

謝渡疑惑看着她。

沈櫻的手指着右側的房屋,聲音很輕:“騎馬,會錯過一些細節。”

謝渡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臉色微變:“那是……刀砍的痕跡?”

這座房子,是三間的青磚和泥房,木門,門口還立着兩個小小的石墩子,像是尋常納涼或曬太陽的好地方。

可現在,那門上被人拿刀狠狠砍了一刀,痕跡很深,可見下手的人用了極大的力氣。

而且,觀這刀痕的長度,絕非菜刀,而是長刀。

大齊管制兵器不算嚴格,但兵器價格非常昂貴。

小小一把匕首便要五兩銀子,一把長刀,少則十兩,貴則不計。

但不管怎麽說,一個住青磚泥房的人家,都沒有籌碼去買一把昂貴的長刀。

謝渡略一沉吟,“繼續往前走。”

這一走不要緊,仔細觀察過去,這一條街上,十有七八的人家,門戶上都有刀痕。

只是,大都不算深,所以輕易不會被注意到。

謝渡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一向理智客觀的大腦,此刻也忍不住主觀臆測了起來:“若是歹徒所為,這麽大的規模,郡府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很有可能這就是朝廷的人所為。”

他看向沈櫻:“或許,是郡守府或者汝南王逼迫這裏的百姓遷走。”

沈櫻的情緒還算穩定,雖然心底的想法和他類似,卻還是輕聲道:“沒有證據時,就不要妄下論斷。”

謝渡深吸一口氣:“你說的對。”

但是,沒有證據,可以去找。

謝渡眸色微深,又轉過一個拐角,忽地松了口氣。

擡眸望去,在這第六個拐角處,他們終于見着了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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