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 第“他是我喜歡的人

◇ 第63章 “他是我喜歡的人。”

車水馬龍的市中心大街,觸目可及皆是人頭攢動。

周日的人流量很大,蔣嶼從餐廳跑出去便不見栗秋的蹤影。他像彙入大海的一滴水,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的難度又堪比大海撈針。

蔣嶼跑了幾步停下,冷靜思考起來。他猜測栗秋現在拿着刀出門,大概率是沖蒲景言去的。蒲景言當時在微博上有發過找室友的廣告,地址也沒打碼…

想到這,蔣嶼心下狠狠一跳,連電車也顧不上騎,直接邁開腿往桂山的方向跑去。

市中心沿街道路上到處都是擁堵的人群,為了加快速度,他不得不左右扒開人潮往前面擠。

一路上,路人紛紛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還有人在他背後議論:

“投胎啊,那麽着急?”

“你看他的表情好吓人,眼睛都紅了!”

“就是就是,感覺不像好人…”

“… …”

別人怎麽看他,他都不在意,他現在唯一在意的是,蒲景言絕對不能出事。

跑到十字路口邊開闊的地方,蔣嶼環視一圈還是沒能找到栗秋的身影。他在路邊匆匆攔下一輛出租車,讓司機用最快的速度往桂山趕。

“小夥子,這是市區,要限速的知道不?”

“我加錢。”蔣嶼喘着粗氣坐在副駕駛,猩紅着一雙眼,“你只管開,不管罰多少錢我幫你出。”說話時他的表情都透露着些許陰骘。

司機被蔣嶼那一身戾氣震住了,心想這不會是哪個道上混的去堵仇家吧?還是老老實實開車算了,他還真怕這小夥子心情不好先捅他一刀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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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小夥子你千萬別沖動,我馬上開走!”

出租車快速朝桂山的方向開去,蔣嶼看司機的速度夠快,便稍微放松了神經,抱臂坐在副駕駛一臉嚴肅的看向前方。

一路上他把所有可能性幾乎都想了一遍,但他一直在往好的方面想。或許蒲景言今天一天都呆在家裏,畢竟桂山的安保措施很嚴格,外人未經允許無法踏入半步。

壞的方面…他不願意去想,他不希望有這種可能性出現。

出租車速度果然快,他們運氣好一路碰到的都是綠燈,前後不到十分鐘就抵達了桂山門口。

蔣嶼丢給司機一張毛爺爺,這是他從上一年的衣服兜裏翻出來的,剛好派上用場。

沒理會司機說的“謝謝帥哥”,蔣嶼下車就開始給蒲景言打電話。剛剛着急忙慌的去追栗秋,連電話都沒顧上打。

電話打了好幾遍,聽筒裏終于傳來令他牽挂不已的聲音:

“有事嗎?”

“蒲景言,你在哪!”蔣嶼急得直接吼出聲。

“幹嘛,吓我一跳。”蒲景言有些驚訝道:“我就去對面的便利店買個東西,到底怎麽了?”

蔣嶼壓抑住內心躁動的情緒,他怕把栗秋的事情說出來會吓到蒲景言,只能邊往路對面跑,邊盡力控制語氣。

“蒲景言,聽我的……”

他本想讓蒲景言趕緊去找個人多的地方呆着,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路對面那條分岔口處,一前一後走着兩個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蒲景言,身後五步之外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後的,就是蔣嶼一路在找的栗秋。

“什麽?”

“不管聽到什麽,千萬別回頭。”

剛巧有汽車在旁邊鳴笛,蒲景言沒聽清蔣嶼說的話。

“好吵,我沒聽清楚。”

“沒事了,去買東西吧。”看到蒲景言沒事,他心裏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聲音也卸去焦躁,溫和了下來。

挂斷電話,蔣嶼緊跟在栗秋後面。這條路旁邊有一個臨街花園,裏面有不少大爺大媽在鍛煉身體,還有一些年輕人牽着手坐在長椅上約會。

但街上靜悄悄的,幾乎沒有行人。

在走到一處灌木叢邊時,蔣嶼看到栗秋的手從口袋裏伸出來,一把反射着光的利器從袖口探出來,晃了他的眼。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栗秋舉起手即将有下一步動作時,蔣嶼猛地快走幾步一下捂住他的嘴,大力把他拖到灌木叢後面,壓到身下摁住。

“唔唔。”栗秋被捂着嘴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幾個模糊的字音,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蔣嶼。

蔣嶼用眼神示意他閉嘴,接着盡可能直起身子往外看去。在發現蒲景言只是停了腳步往身後看了一眼,但并未注意到他們這邊,遂放下心來。

他們待的這處很隐蔽,灌木叢足有一人高,密密匝匝幾乎透不進來光。兩個人藏在裏面,若外面的人不刻意饒進來,就完全看不到裏面的情境。

他松開捂着栗秋嘴巴的手,厲聲問道:“栗秋,你到底想幹什麽?”聲音冷得宛如冬日寒冰。

“你怎麽會在這裏?”栗秋嘴巴能說話了,但身體還被摁壓着動都動不了,“我想幹什麽和你有關系嗎?我想殺人你報警啊!”

蔣嶼的眉頭緊皺在一起,內心陡然生出一股悲涼,栗秋現在瘋魔扭曲的模樣,和初見時陽光樂觀的形象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倒像是人格分裂後,被第二個人格占據了身體。

“栗秋,我都知道了。”蔣嶼俯身摁住他不斷掙紮的身體,“蒲景言他根本什麽都沒有做,做錯事的是你的家人,被法律嚴懲的也是他們。你現在去殺人,是在犯法你知道嗎?”

“你不該動他的,栗秋。”

蔣嶼語氣中的恨鐵不成鋼,深深刺痛了栗秋的自尊心,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做什麽都是錯的。

他救不了他的家人,也救不了自己。

“我爸前兩年染上了賭博。”栗秋眼中積蓄出一層很淺的淚花,他哽咽着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心事。

“他最開始只是跟着別人賭小錢,可能是運氣好吧也贏了不少,這之後他就飄了,一發不可收拾。”

在蔣嶼複雜的眼神中,他吸溜一下鼻子接着講:“其實都是套路,讓你贏點小錢,就是讓你嘗到甜頭後輸的更多。我爸知道,但他不聽,他覺得是別人嫉妒他。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輸一直輸,輸掉了本就不多的積蓄,輸掉了我媽生前的嫁妝,最後把我們家唯一的房子也搭進去了。”

蔣嶼看他的淚都快把眼睛糊住了,便用袖子幫他抹了一把。

“賭博這種東西,一旦染上了就很難戒掉。”

“我知道,我爸也知道。”栗秋的情緒有些激動,但更多的是頹喪。“他也想過收手,但來不及了。要債的天天堵我們的門,我們搬了好幾次家,可沒清淨幾天,又會被債主追上門。”

“為了賺錢,我跑到了海城。我當時很樂觀的想,只要我爸走上正途,我們一家人努努力,沒有過不去的坎。但我沒想到他們會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通過傷害自己的身體去敲詐勒索別人……”

說着說着,栗秋情緒失控哭的更兇了,連身體都不住的發着抖,顯現出絕望到極致的神态。

蔣嶼微微松開了壓制栗秋的手,沒想到他也有那麽多苦衷。如此看來栗秋還挺無辜可憐的,攤上這麽一個涉毒又不知悔改的父親,連累了他們一家。

看着他哭腫的雙眼,蔣嶼剛想出聲安慰,灌木叢外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讓身下的人又有了暴動的跡象。

“你已經到了?好,我現在去樓下花園找你。”

是蒲景言的聲音。

樓下花園?找誰?蔣嶼識別到了兩個關鍵信息,手上一時松懈,被栗秋狠狠掙脫開,他一個利落的翻身徑直朝外跑。

“蔣嶼,沒辦法,他們是我的家人,他們出事了我就去找蒲家的人算帳。”

那把尖刀從眼前一晃而過,就要沖出灌木叢。

蔣嶼的心猛地一沉,他手撐着地迅速起身,邁開腿就要去抓栗秋。眼見他快要跑出灌木叢,最後一刻,蔣嶼伸長手抓住了他的後衣領,接着使勁往後一拽,把人重新甩到地上。

栗子沒想到蔣嶼反應那麽快,他一個重心不穩向後摔去,手在空中不斷揮舞着,掙紮中尖刀狠狠刺向蔣嶼的肋骨處。

衣服瞬間殷紅一片,刀尖劃破衣物隐沒在皮膚裏。蔣嶼眉頭緊蹙看着刀子刺進去的位置,臉上第一次顯示出痛苦的神色。

栗秋看到血跡瞬間清醒過來,他顫抖着手松開緊握着的刀柄,嘴裏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傷害你,是你偏偏要攔我!”

看着不斷冒出的鮮血,他仿佛被刺激到了似的,又發狂般痛哭起來。

“你為什麽要攔我,你又不認識蒲景言,你為什麽對一個陌生人那麽好!”

蔣嶼有些不耐煩的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人,身上的傷口很疼,但索性刀子刺得不深,他一咬牙猛地把刀子拔了出來扔到地上。

“他不是陌生人。”

栗秋愣了一下,他看到蔣嶼有些蒼白的嘴唇,好像微微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他是我喜歡的人。”

把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的栗秋趕走前,蔣嶼嚴厲告誡他,不許再找蒲景言的麻煩,不許再在網絡上辱罵造謠蒲景言。這次放過他,下次再惹事就斷了他的腿,縫了他的嘴,讓他沒辦法再亂來。

反正他蔣嶼本就是爛命一條,是蒲景言從一而終的善意給予了他向上的希望和憧憬,暖化了他這塊堅冰。這條命就算給了他,也心甘情願。

身上的傷還沒來得及處理,蔣嶼撩開帶血的衣服看了眼,傷口不算深,于是便決定先去看看蒲景言的情況再去醫院處理。

他總有不好的預感,蒲景言會去見誰,聽他打電話的語氣不是很好,難道又去見那個男人?

即使每走一步傷口就被拉扯的很痛,但他還是盡量加快步伐往樓下的花園趕。他不知道人會不會有發情期,他只知道最近的內心很躁動,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在意的那個人。

蔣嶼開竅的晚,他從沒喜歡過任何人,也不知道動心是什麽感覺,但這次的感情很特別。對方的一舉一動能牽扯自己的所有情緒,會為他開心、難過、擔憂、患得患失……

所有的所有,只為一人。內心的繁花,也只為他一人綻放。

血透過指縫滴到地上,“滴答”一聲,很輕。輕到仿佛本不該出現,輕到仿佛有人躲在心裏悄悄哭泣。

站在花園外,血腥味從他周邊蔓延開來,身體上的痛和流出的血都沒有此刻的心痛更讓他覺得窒息。看着眼前相擁的兩人,蔣嶼只是看了一眼,便咬緊牙關轉身離開了。

一棵剛從石板縫裏冒出頭的新芽,正欲接受陽光的洗禮,被蔣嶼身形一晃踉跄着踩了過去。新鮮的植物汁液沾染在青石板上,沒一會兒便消了痕跡。

【作者有話說】

憐愛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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