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禮物 “你有沒有後悔過?”

第15章 禮物 “你有沒有後悔過?”

第15章 禮物 “你有沒有後悔過?”

朱伊伊側身站着, 聽見賀紳問的話,垂在褲縫邊的手指倏地收緊,腳步也往後退了退。

像是一只被貓逮住的老鼠。

可她明明才是那個發現秘密的人。

賀紳還舉着那張紙, 沒有絲毫反悔的意思。

坦蕩地過分。

對比之下, 顯得朱伊伊格外大驚小怪, 她知道她現在正确的做法是道歉, 随便胡謅一個理由糊弄過去,然後大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份報告上。

朱伊伊攥着的拳頭緊了又松,最後極其緩慢地伸到半空,拿過了賀紳手裏的薄紙。

無意間擦過他的手背,她被燙了般猛地縮回手。

掌心的孕檢報告無異于千斤重,朱伊伊拿的艱難, 看的更艱難,她屏住呼吸,低頭看。

姓名:賀米。

年齡:32.

看着陌生的名字,朱伊伊先是一愣, 再是長籲一口氣, 懸到嗓子眼的心也終于落到平地。

腦子還因為過度緊張而嗡嗡地叫着。

不是她的。

“你好像很緊張。”賀紳突然說了一句。

朱伊伊僵了僵, 視線從報告移到賀紳的臉上。

男人黑白分明的瞳孔裏,倒映着她的影子,緊張,心虛。

——仿佛那份檢查報告是她的。

朱伊伊吞咽幾下口水, 不自在地伸手摸摸淩亂的頭發,将碎發往耳朵後捋,強裝鎮定:“我就是好奇一下。”

賀紳望着她,過了會兒不緊不慢道:“正常,人人都有好奇心。”

不知道對方是真這麽想的還是給她臺階下, 朱伊伊尴尬地笑了笑,心有餘悸。

還好不是她的。

還好他沒發現。

懷孕的事朱伊伊不想賀紳知道,更不想因為懷孕而又與他糾纏到一起。

說她自私,她認。

說她執拗,她也認。

說她蠢笨如豬,她都認。

在婚姻和感情這方面,朱伊伊就像一個已經步入晚期的強迫症患者。她想要一份毫無保留的愛,想要一個走進彼此心裏的婚姻,不是合适、不是過日子、不是剛剛好。

所以她媽偶爾罵她“做白日夢的傻子”,說世界上不存在這樣的婚姻。

既然如此,朱伊伊寧願不要。

沒有誰規定女人一定得結婚。

在朱伊伊走神的幾分鐘時間裏,賀紳已經将那份孕檢報告收了起來,放進辦公桌的抽屜。

咔噠一聲上鎖。

朱伊伊聽見細微的響動,回過神來,腦子裏接着閃過剛剛那個名字。

賀米。

她無聲咀嚼幾遍,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她呢喃,“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賀紳平淡道:“我姐姐。”

他一提,朱伊伊立馬記了起來。

談戀愛時她偶然聽賀紳提過一次,他有個姐姐,在國外。不過貌似關系一般,幾乎沒見過賀紳與這個姐姐通過電話。

“……她的孕檢報告怎麽在你這裏?”朱伊伊沒多想,随口說出來,“孕5周的話,大概一個月七天的樣子。”

語氣熟稔自然。

不知道的還以為說了句1+1=2.

賀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過了會兒,他問起正事:“今晚是Amy讓你過來的?”

“啊,對,”朱伊伊險些忘記正事,指了指辦公桌上的密封文件,“進來的時候就放在桌上了。”

“好。”

這就是沒她什麽事的意思了?

朱伊伊等了等,見賀紳沒再說話,肩膀上的擔子瞬間松下來。

今日份任務完成。

欲開口說離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背在側肩的包包裏,還裝着領帶,是她趁着今晚兩人獨處的機會特意帶來的。

這樣以後就不用再産生交集了。

“賀總,”朱伊伊官方正式地喊一聲,從包裏拿出禮盒,“給您的。”

從你換成您,是比賀總還要疏遠千百倍的稱呼。

賀紳眉骨擰了擰,等看清手裏捏着的小盒子是什麽時,表情松弛下了些,眼尾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送我的?”

她支支吾吾:“昂。”

賀紳的指腹細細磨挲着禮盒。

朱伊伊談戀愛很重視儀式感,交往的一年裏,不管大節小節都會過,會用心給對方準備禮物。去年的跨年夜他們也是一起過的,賀紳送她一個LV的新款包包,她送賀紳的則是一支銀色打火機。

“跨年禮物?”他輕揚眉梢,清冷的聲線裏藏不住愉悅。

但朱伊伊下一句話就将那點來不及升起的愉悅,擊碎個徹底。

“不是跨年禮物。”

接着,她解釋:“你之前借我的風衣壞了,我本來想重新買一件還給你的,但是價格太貴……我只買得起一條領帶。”

朱伊伊為自己的厚臉皮臉紅,有些不好意思,“這也算是兩清了吧?”

剛剛還氛圍和諧的頂層辦公室,眨眼之間,變得像一團怎麽攪也攪不開的幹巴巴的漿糊。

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賀紳凝望着朱伊伊的杏眼,希望從裏面窺探出一絲賭氣和心虛,或是半分像從前的喜歡和悸動。

可什麽也沒有。

她真的做到了分手時說的退回原位。

賀紳面無表情,聲音冷了下來:“所以你送領帶給我,只是為了兩清?”

朱伊伊蠕動唇瓣,嘴巴張開又閉上,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她垂下眼:“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朱伊伊腳步快速地打開門出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站在走廊上,朱伊伊才覺得稀薄的空氣重新充盈起來。

她大口呼吸着。

突然,外面傳來幾聲巨響,朱伊伊看了過去,砰砰砰幾束焰火在天空綻放,五顔六色的煙花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快到零點了。

對面的摩天大樓有一座巨大的LED屏,每年的新年夜都會倒計時,今年也一樣,上面的數字已經到了“10”。

此時此刻,整座城市的人都在一起倒數——

3,2,1!

2018年正式落幕,2019年來了。

又是新的一年。

朱伊伊收回目光,邁開步子,身後的辦公室門咔噠一聲打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賀紳追了上來。

最後停在她身後幾米處的地方。

“朱伊伊。”

男人喊了聲她的名字。

她呼吸緊了緊,努力控制住回頭的沖動,就這麽隔着幾米的距離,聽見賀紳淡淡的嗓音飄過來。

“你有沒有……後悔過?”

全世界仿佛在這秒按下了暫停鍵,頃刻間,萬籁俱寂。

而置若罔聞的朱伊伊比夜色還要沉默。

-

新年第一天陽光明媚,整座城市都延續着昨晚跨年的喜慶。

部門裏人人忙碌着。

朱伊伊早晨來有點犯困,淩麥給了她兩袋咖啡,她沒喝,從工位的小櫃子裏摸出來一袋綠茶葉,給自己沖了杯綠茶喝。

淩麥啧啧:“你才幾歲啊,就開始養生了?”

“昂。”

淩麥眯着眼,把朱伊伊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最後停留在她圓鼓鼓的胸口。朱伊伊穿衣樸素,但她身材很帶勁,每次淩麥都會偷偷羨慕朱伊伊的絕美胸形。

挺,圓潤,翹。

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朱伊伊被她流氓似的眼神看得瘆得慌,忍不住捂胸:“幹嘛?”

淩麥賊兮兮地靠過來,“養生是不是能長胸?”

“?”

淩麥兩手掂掂自己胸前的半兩肉,“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

新年第一天公司各大部門的人都很忙,光財務部的人就來宣傳策劃部跑了三四趟,漫天的數據和報表看得人頭暈眼花。

朱伊伊終于忙完後再椅子上癱了會兒。

閉着眼,任由自己放空大腦。

她突然覺着她媽有句話說得是對的——再過些時候她就得考慮辭職的事兒了。

只是她辭職後能幹什麽呢。

“伊伊你就忙完了?”淩麥還在生死時速敲鍵盤,有個游戲宣發文案難度太大,她改了幾次都被上面打回來,現在還在改。

“嗯,你呢,還卡文案上?”

“我今晚估計得加班,”淩麥哐哐哐地砸鍵盤,“你別等我了,你先回家吧。”

朱伊伊給了她幾個小面包墊肚子,拎着包走,“那我先撤,拜拜。”

出公司的時候,時間還早,天邊的火燒雲席卷,像一團放縱的火海。

朱伊伊腳步慢悠悠地朝地鐵口走。

經過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時,不經意偏頭看,餘光掃到兩道熟悉的人影時,步履停了停。

這家咖啡館是公司專門建給員工休息用的,看見熟人不足為奇。

但朱伊伊從沒在裏面看見賀紳和呂佩。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男人的背影,肩膀挺括,坐姿端正。對面的呂佩在笑着說話,不知談論什麽,嘴角的笑容多了些害羞,手裏拿着一個精致禮盒,朝賀紳推了過去。

隔着窗戶,朱伊伊什麽也聽不見,但視線還算清楚。

轉眼間就認出來那是在YMD商城時,呂佩定制的全球限量版領帶,價格昂貴。

而她盡全力買下的那條,不過是品牌店裏已經過季的、最廉價的一款。

店內的賀紳右手攪拌着咖啡,左手垂放在膝蓋上,指節輕點,那是他耐心告罄前的征兆。

他沒伸手接。

禮盒還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

朱伊伊直愣愣地望着裏面,捏住小包的手指漸漸收緊,呼吸變輕,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個反應代表什麽。

或者說,介意什麽。

終于,賀紳動了動。

他伸手接過了那條領帶。

朱伊伊輕輕眨了下眼,過了會兒緩緩垂下眼,轉身離開。

-

地鐵做到城南站,朱伊伊下車,不過沒急着回家,而是進了附近的一家小馄饨店。

朱女士最近不知道又迷上了什麽好玩的東西,麻将不打了,家也歸的少,今晚又不回來,朱伊伊也懶得做飯,随便對付一點。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趕上吃晚飯的點,店裏人多。

朱伊伊點了一碗馄饨和一體小籠包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邊玩手機邊等。

好在老板速度快,十分鐘不到熱氣騰騰的馄饨和包子就端上來了。

朱伊伊咬了口小籠包,食欲大開。忽然,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下。

她咬着半塊馄饨往後看。

是個燙着大波浪卷的女人,濃妝,眼線很厚,看着有股歐美風系的妝感。

朱伊伊呆呆地望着,眼前這張臉與記憶中的某張臉緩緩重合,稍後她回想起來,震驚地張大嘴巴:“……你是李玖?”

“是我!”對方比她還激動,“你是伊伊吧,我就知道我沒認錯!”

李玖跟朱伊伊是大學室友。

大學時朱伊伊性格內向,家裏也窮,很少參加寝室集體活動,每天就是宿舍教學樓圖書館三點一線。寝室裏除了李玖,其他人跟她關系很一般。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洗澡的時候浴室鎖壞了,大冬天朱伊伊被困在裏面,身上的熱水過了些時候就變冷了,渾身冒着寒氣,她只能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在裏面瑟瑟發抖,喊了好幾聲外面都無人回應。

一直等到李玖回來急匆匆地幫她開門。

她以為外面真的沒人。

出去時才看到床鋪下面擺着兩雙拖鞋。

那次後,朱伊伊專門買了禮物感謝李玖,李玖傻乎乎地笑着說沒事,主動提出要不要一起做搭子。

朱伊伊知道什麽叫搭子,寝室裏另外兩個女生早在之前就找過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出去玩。

她吶吶地說好。

然後跟着她們去了學校旁邊的漢服店,打卡了網紅咖啡館,去了西餐廳。不到三天,朱伊伊花光了将近半個月的生活費,她沒敢找朱女士要錢,怕被打被罵,一個人生生啃了一個月的饅頭和鹹菜,面黃肌瘦,月經都不來。

後來她委婉地提出不做搭子了,兩個女生再沒理過她。

面對李玖提出地做搭子,朱伊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幾百塊,有些窘迫地低聲說:“……我沒錢。”

李玖大方說:“我也沒有。”

朱伊伊呆呆地望着她。

李玖笑嘻嘻:“咱倆天生一對。”

論心說起來,李玖也算是朱伊伊人生中第一個交的好朋友,但好景不長,畢業那年李玖出國讀研,因為距離和時差的關系,兩人的聯系越來越少。

最近的一次聊天,還是去年的中秋。

朱伊伊:“你不是在國外嗎,什麽時候回的國?”

“前兩天回的,今天就想着出來轉轉,沒想到遇見你了。”李玖說着伸手捏了捏朱伊伊的臉蛋,“伊伊,你這兩年過得挺滋潤嗎,一點都沒變诶,我剛沒認出來你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女大學生。”

“今年過完就27了,什麽大學生。”

“我說真的呢,還是國內的風水養人啊,你看着跟22歲沒啥兩樣,連魚尾紋都沒長一條,太不公平了!”李玖感慨歲月催人老,憤憤地嗦了一大口粉,聊起別的事,“對了,我這次回國是來接我爸媽去養老的,我在那邊買了套房子,以後就在國外定居,很長一段時間不回來了。咱倆要不抽空聚聚?”

大學時的李玖與朱伊伊差不多,家境普通,出國留學的費用都是家裏買了老房子和借了不少親戚的債籌得錢。

沒想到三年一過,已經有了自己的房子。

朱伊伊答應:“好啊。”

同時咀嚼面的動作慢了下來,有些向往,又有些害怕:“國外是什麽樣子的啊?”

“其實沒想象中的那麽好,剛開始去的時候氣候不習慣,語言也不通,”想到什麽事,李玖抖着肩膀憋笑,“我當時在超市跟一個外國大媽吵起來,罵着罵着我就飙國粹,結果人家以為我在道歉哈哈哈哈……”

朱伊伊也跟着笑。

只是那笑裏多了抹羨慕和酸澀。

她在心裏偷偷想。

如果她也能和李玖一樣自信大方,事業有成,帶着朱女士去外面看看世界就好了。

-

跟李玖約定的時間是在這個周末。

地址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檔酒樓。

前一天晚上朱伊伊奇怪兩個人的飯局怎麽這麽隆重,一問,才知道李玖這次回國,還帶了她在國外談了一年多的男朋友,兩人好事将近,這次的吃飯也算是個公開的小型朋友聚會。

朱伊伊去前包了個紅包。

到了酒樓,一路都有服務員領着指定的包廂,推開門,裏面熱鬧哄哄的,已經來了不少人。

但除了李玖沒一個眼熟的。

“玖玖。”朱伊伊去到李玖旁邊。

“伊伊你來啦。”李玖穿着禮服裙,化了淡淡的中式妝容,比昨天看上去漂亮許多。她攬着一個男人走過來,“給你介紹一下,我未婚夫許知疏。”

男人西裝革履,領帶,皮鞋,面容溫矜,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

他微笑着伸手:“你就是小玖常說的伊伊吧,你好。”

她笨拙地握手:“你好你好。”

男人很有眼力見兒,介紹完就去招待其他人了,留朱伊伊和李玖單獨說話。

“怎麽樣,我未婚夫靓不靓?”李玖挑眉。

“靓。”

“嘿嘿,還是我追的他呢!當年他正好去我留學的學校開講座,我一眼就看上他了,到處打聽才知道是高我幾屆的學長,要到聯系方式以後狂追猛趕,大家都說他難追,沒想到幾個月就被我釣到手了。”

朱伊伊由衷地豎起大拇指:“強!”

“你跟你男朋友最近怎麽樣啦,”李玖奇怪,“好久沒見你發朋友圈兒了。”

朱伊伊頓了頓:“……分了。”

“分了?!”像是聽到什麽驚悚新聞,李玖眉頭皺得夾死蒼蠅,死活不信,“你中秋那會兒不是還跟我說挑戒指了嗎,我以為這次回來都能喝你倆喜酒了,怎麽好端端的分了?”

“……不合适。”

仍舊是這套說爛的理由。

朱伊伊耷拉着眼皮,興奮的情緒有些減退,似是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

李玖安慰道:“沒事,不就是跟男人嘛,多的是!今天有一個我未婚夫的朋友來,人長得帥,還特別有涵養,關鍵是潔身自好,一會兒介紹給你認識!”

朱伊伊失笑,沒把這玩笑話放在心上:“不用了。”

聊了些時候,到飯點的時間,大家陸續就坐。

李玖和許知疏坐在主位。

朱伊伊在李玖的隔壁,她旁邊還有個空位子,從入座前就一直沒人。

“玖玖,這裏有人坐嗎?”她小聲問。

“有,就是我剛跟你說我未婚夫的那個朋友。”

“……你怎麽讓他坐這?”

“笨。”

李玖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樣的極品單身男人當然留給你啊,要是坐那邊被別人看上怎麽辦?”

看她的架勢,是真要給自己說媒了,朱伊伊連連擺手:“別——”

話沒出口,包廂的門被人推開。

有人姍姍來遲,進門的身影高大修長,剎那間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包廂裏氣氛登時安靜下來。

全都看向門口。

朱伊伊也轉頭望了過去。

男人一改工作日的西裝革履,休假日穿得格外休閑松散,黑色長款大衣,黑褲,頭發溫馴地垂落着,發絲間沾着點點冰晶,罕見地有一絲少年氣。

他目不斜視地走到包廂中心,跟許知疏打了個招呼,随後垂下眼。

撞見朱伊伊疑惑又驚訝的視線裏。

目光相撞間,一觸即燃。

下一秒,賀紳擡腳,朝她走了過去。

朱伊伊心跳如擂鼓,大腦宕機,就這麽直愣愣地看着他停在她的身側。

男人金絲鏡框後的雙眼深沉如墨,探不出情緒,不動聲色地打量帶着點點威壓,是只屬于上位者的冷靜沉着。

仿佛跨年夜那晚微微失控的人不是他。

莫名其妙問出那個問題的人也不是他。

她被他看得臉發燙,眼睫輕顫。

突然,賀紳彎腰,陡然靠近,單手撐着椅子的姿勢牢牢将她籠罩在他的影子裏,讓她無處可逃。

他沉沉地盯着她:“為什麽不說話?”

一語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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