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為什麽 “誤會你在挽留我

第25章 為什麽 “誤會你在挽留我。”

第25章 為什麽 “誤會你在挽留我。”

深夜, 樓外寒風簌簌,公寓暖意盈盈。

賀紳結束工作,關閉電腦, 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突然, 手機嗡嗡震動, 響起一陣特殊的來電鈴聲。

他腳步一頓。

這是在分手前些天, 朱伊伊用他的手機設置的專屬鈴聲。

那次賀紳在忙,沒及時接到她的電話。

下班後,小姑娘氣鼓鼓的,剛上車就上手摸他西裝褲。小手滑不溜秋,摸來摸去,不小心碰到禁區, 兩人都是一怔。

他們在車裏也做過。

賀紳諱莫如深地看她。

朱伊伊臉一燙:“你看我幹什麽!”

她像個發怒的小獸,動作兇狠地從他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正兒八經地解釋:“我是來拿這個的。”

她說他今天沒接她的電話。

她有點不開心。

所以她在賀紳的手機裏,設置了一個專屬于她的來電鈴聲。

賀紳進浴室的方向, 驀地掉頭, 走進卧室, 動作流暢地拿起手機。

只是目光掃到來電人時,有些錯愕,随後眼裏的亮光漸漸黯淡。

不是她。

盯着屏幕看了許久,直到來電因為長時間未接通而自動挂斷, 賀紳才回過神。

他忘了。

手機系統重啓更新,鈴聲自動設置第一順位的曲子。

現在所有的鈴聲都是這一個。

沒有朱伊伊的專屬鈴聲了。

賀紳臉色冷淡下來。

上一秒自動挂斷的電話再次響起,誓有他不接對方就一直打的意圖。

他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扔在床上。

進了浴室,關門,任由電話在外面響了一遍又一遍。

浴室的智能開關自動識別溫度, 灑下裏的水溫符合人體最舒适的溫度。

霧氣氤氲。

賀紳站在淋浴下,久久沒動。

只要一閉眼,腦海裏就會閃過不久前,在漆黑的樓道裏,借着一縷淺淡月光,朱伊伊露出一絲慌亂的側臉,眼睫輕顫。

不管是害怕還是受到刺激,小姑娘都會忍不住瑟縮肩膀。

抖一下。

又抖一下。

就像以前的每一個夜晚一樣。

床随着她的頻率抖,起伏間水聲潺潺,慢慢流淌,從床頭流到床尾。

賀紳呼吸極重,閉眼,按捺住那些旖旎片段。

半晌,他擡手摁了冷水鍵。

不出一分鐘,浴室裏寒氣陣陣,冷如冰窖。

-

出浴室時,手機已經不響了。

賀紳套上睡衣,慢條斯理地拿過來,看着上面十幾個未接來電。

無一例外全都是來自國外。

來電人是“母親”。

賀紳看着陌生的兩個字,神情麻木,沒什麽情緒地撥了回去。

那邊跟等着他似的,立馬接通,開口就是問責:“怎麽現在才接電話?”

是個婦人的聲音,聽起來嚴厲,精明,一貫的上市女強人形象。

他淡淡應一聲:“在工作。”

婦人的語氣緩了緩:“國內集團那麽忙?”

“嗯。”

“你不要太累了,記得身體最重要。別像你爸,年紀輕輕還不到六十歲,就在醫院裏躺着醒不過來。”婦人提到傷心事,語氣才軟和下來,有些難過。

言語間透露幾分想要與兒子傾訴的欲望。

賀紳卻漠然打斷:“還有事嗎?要開會了。”

電話裏的婦人僵了僵,後道:“醫生說你爸這半年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他晚上也總念叨你,你抽空出一趟國來看看他吧。”

氣氛陡然沉寂。

婦人聽不見聲音,又喊了幾聲:“喂,阿紳?”

聽到最後兩個字,賀紳皺了皺眉,隐隐有些排斥,耐心告罄道:“再說吧。”

沒等對面回複就挂了電話。

-

時瞬是大公司,跳閘斷電不是小事情,雖然很快就有備用電源頂上,但高層還是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全公司的安保系統裏裏外外都升級了一遍。

這件事成了公司未來幾天的飯後談資,走哪兒都能聽見幾句,部門裏的同事也七嘴八舌地議論,只有朱伊伊一句話沒說。

沉默地下了班。

回到城南小區,朱伊伊身上冷,攏了攏羽絨服的領口,兩手揣在溫熱的兜裏,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莊家面鋪。

自從老板裝修店面之後,來光臨的客人多了不少。

最主要的是店內菜品一律不漲價,不僅不漲價,放肉和葷菜的分量又大又足。

口口相傳,現在都成了網紅打卡點。

唯有一點影響,顧客一多,朱伊伊常坐的單人位置被人占了。

她站在門口遲疑片刻。

正欲走,就聽見有人喊她:“小朱!”

朱伊伊回頭看,剛老板給臨門邊的那桌客人結賬,這才看見她了,“怎麽不進來啊?”

她蠕動唇瓣,沒說話。

老板會心地看了眼風扇下的單人位置,“沒事兒,我給你留了!”

朱伊伊跟着老板進去,果然看見一個在櫃臺邊的單人位置,離廚房遠,沒有油煙,又離門口近,寬敞幹淨。

她有些感動:“謝謝叔。”

“說這些幹什麽,要不是你,我這店——”老板意識到差點說漏嘴,及時剎車。

他撓撓頭,岔開話題:“還是吃清湯面?”

“嗯!”

“等着啊!”

朱伊伊吃上了香味濃郁的面,碗裏的牛肉很嫩,堆成了一個小山包。

隔壁桌是對年輕小情侶,膩歪地說悄悄話:“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昨晚吓我一跳,別人看見了很糗的。”

“咱倆正經關系有什麽的。”

“那你也不能黑燈瞎火地親我啊!”女人有些惱羞成怒,捶了胳膊的男人一拳,“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偷情呢。”

朱伊伊差點一口面嗆到氣管,捂着嘴咳嗽幾下。

她盯着地板,腦海裏回響起那晚聽見的一點微弱腳步聲。

沉穩,勻速,做了虧心事都不緊不慢。

像他。

科學上說過,如果足夠熟悉一個人,就能分辨出他的腳步聲。

一個荒誕的念頭湧了上來。

可轉念又被否定。

賀紳沒有這麽做的理由,況且,他是一個紳士……

吧?

-

家裏,朱女士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伸手拿了顆草莓吃。

聽到開門聲,看了眼,“回來了?”

“嗯。”

“你們公司還挺人性化,不強制加班,你是不知道今天你翠姨說他兒子在的私企,天天加班到晚上十點!還有你陳嬸家的媳婦,在會計事務所當審計,哎喲現在靠近年關,天天出差不着家,忙死了。”

一提到年關,朱伊伊想起來老年大學的事兒,“媽,這個周末我們是不是得去老年大學?”

在老年大學還是營利組織時,學費貴,沒幾個人去,後來改成慈善組織了,一群人蜂擁而至。

沒人不喜歡免費還無代價的餡餅。

但名額有限,于是主辦方就設了一個期限,定時定點去報名,搶到誰算誰的。

朱伊伊在網上提前約到了。

不過現下還得去簽一下合同,不然名額算作廢。

朱女士坐起來,“還真是,你陳嬸今天還說了,就在這個周六上午,讓我別忘了。”

“那就是明天了,我陪你去。”

第二天母女倆起了個大早。

沒想到,到了城北老年大學的門口時,已經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門口跟下餃子一樣。

好在學校派出十幾個保安維護秩序,現場人也還算配合,一個個自覺排隊。

朱女士撿了個漏,站得很靠前。

朱伊伊笑得不行,朝她媽豎了個大拇指:“棒棒。”

等簽完合同,确定入學資格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朱女士雙手舉着那張正紅色的紙,有些失神。

她鋤過綠色的草,割過金黃色的稻,也犁過灰色的田地。

但從沒摸過紅色的入學通知書。

在這個快要年近五十的農村婦女眼裏,這張薄薄的紙,重如千斤。

她喃喃道:“真好看啊。”

路邊有不少人行走,她小心翼翼地護在掌心,輕輕地撫摸,比平時數錢的時候還要珍重。

朱伊伊看得心有些軟。

老年大學環境清幽,比外面霧霾滿街好了不知多少,母女倆又在老年大學了轉了一圈。

走前,朱伊伊喝了一杯奶茶,“媽,你在涼亭等我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行,你去吧。”

老年大學面積寬敞,四處都立着指路牌。

朱伊伊順着路标走,找到學校禮堂旁建的廁所,停下。

上完廁所出來,她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幾道雜亂的腳步聲,還伴随着交談聲,官方正式,彬彬有禮。

朱伊伊想起來今天也是學校主辦方接待投資方的日子。

這麽大的公益慈善,也可不是一般的小集團能拿出來的手筆,怎麽說一年也得耗資千萬。

對方是一個資産大鱷。

怕沖撞了校方的接待儀式,朱伊伊沒作聲,低調地路過。

可一句話卻将她的腳步拽住。

“賀先生。”

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又道:“政府也很支持老年大學的公益項目,這麽大的一個慈善機構,每年耗資巨大,我代表京城的慈善事業感謝您,不過——”

漂亮的場面話說完,中年男人道出正題:“不知您今晚可否有空接受財經專訪?”

等了等,對面沒有回應。

似是不太想接受。

中年男人怕被拒絕,再次勸說:“仔細想想,這也是一個給企業做宣傳的好機會,還能利于集團的股價。”

片刻後,微風簌簌,将那人淡淡的嗓音帶過來:“不了。”

只兩個字。

只一句話。

她就認出了他。

朱伊伊心髒漏跳了半拍。

眼睛看不見別的,耳朵也聽不見別的,遠處的朱女士在朝她招手,她卻雙腳灌了鉛。

原來是他。

-

昨晚天氣預報說近日有雪。

清晨一起來,寒風凜冽,地面鋪了一層薄冰。

路上行人少了很多,買烤紅薯的攤子也沒出街,朱伊伊撲了一次空,只能買了幾個卷心菜加胡蘿蔔的包子。

她心裏藏着事兒,走到公司門口,都沒注意自己差點撞上人。

還好對面的人閃得快。

朱伊伊回過神,正要道歉,擡眼看清險些撞到的人是誰,嘴邊的對不起又咽了回去。

還是上次那輛騷包紅跑車,南爾靠坐在車頭,手裏捧着一個烤紅薯,想下嘴又嫌棄,龇牙咧嘴的。

就這樣,他還能分神損一句:“看到是我,歉都不道一個?”

朱伊伊說了句“對不起”就走。

“站住。”

她看了眼時間,“有話快說。”

“朱伊伊你真夠行的,”南爾吊兒郎當地笑,“這才分手幾個月啊,就去酒吧泡男模,還一次性點十個。”

她回頭:“你怎麽知道?”

“看見了。”

“那也不關你的事,”朱伊伊觑了眼他手裏金黃軟爛的烤紅薯,咽了下口水,收回目光,用他上次說的話怼回去,“不是你讓我以後不要纏着賀紳嗎?我都點男模了,你應該更放心了?”

南爾意外,挑眉:“分手後這兩個月都變得伶牙俐齒了。”

按照平常,朱伊伊不會浪費時間跟他閑扯。

可她這幾天心裏堵得慌。

有太多的事情堆在那,卻找不到一個答案。

平時不待見的南爾,此刻像一個能摸到蛛絲馬跡的線索。

朱伊伊忽然問:“城北的老年大學從營利性組織變成慈善機構的事,你知道嗎?”

這麽大的事,南爾當然知道,“怎麽?”

“你知道背後的投資人是誰嗎?”

“賀紳啊,也不知道他吃錯什麽藥,這樣一個賠本買賣也接——”南爾話音戛然而止,警惕地看着朱伊伊,“你提這個幹嗎,好啊,朱伊伊,你是不是又想從我這兒打聽賀紳的消息,你居心叵測!”

是啊,這麽大的一個慈善組織。

怎麽不是一個賠本買賣。

朱伊伊握了握拳,扭頭就走。

“喂,你什麽意思啊。”南爾被她這幅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仗着腿長,三兩步走到她面前,兩手一伸攔住。

朱伊伊瞪了眼他,氣呼呼的,像個生氣龇牙咧嘴的小獸:“要你管!”

南爾髒話都要飙出口了,卻在瞥見朱伊伊眼角微紅時,愣住。

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一定是沒睡醒。

才會覺得朱伊伊竟然有點可愛。

-

朱伊伊進了公司大廳,打卡,乘電梯,到達宣傳策劃部的指定樓層。

一電梯的人陸陸續續地出去。

到最後只剩下她一個。

一直等到電梯感應門緩緩合上,朱伊伊也沒離開,而是按了頂層。

時瞬集團的最高層,是賀紳的辦公室,沒有允許和權限誰也不能擅自踏入。

以前朱伊伊跟賀紳談戀愛的時候,她有很多次想去頂層,想看看工作時的賀紳是什麽樣子。

但她沒去。

因為她明白,他們是辦公室戀情,不能貿然讓公司裏的人撞見,要是傳出什麽風言風語,對她、對賀紳都不是什麽好事。

可現在,朱伊伊第一回有些喪失了理智。

她胸口好像有一頭小獸在亂撞,叫嚣着、催促着她去找賀紳問清楚。

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要幫她。

他們明明已經分手了。

叮咚,電梯直達頂層。

整層樓只有一間辦公室,深灰色的冷調裝修,安靜得沒有半點人氣的走廊,朱伊伊甚至能聽見她走路的回響。

意外地,辦公室的門大敞,裏面沒有人影。

賀紳不在。

朱伊伊怔了怔。

來時的一路已經消耗了她不少的勇氣,現在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登時,滿腔的情緒像一個被針戳破的氣球,消失了個精光。

她在原地愣了會兒。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出走的理智漸漸回歸,朱伊伊最終還是慢慢冷靜了下來。從兜裏掏出手機,見已經七點五十五分了,她沒再猶豫,擡腳離開。

通往天臺的門此時“吱呀”一聲。

一股莫名的直覺促使她回頭瞥了一眼。

樓外漫天飛雪,本該在辦公室的男人,這會兒就在天臺。

賀紳雙腿敞開,坐在長椅上,指間夾着一支煙。

只有他一個人在,領帶松開,袖口挽在腕肘處,坐姿沒有了平時的端方正經,反而随意松散,整個人沒有半點紳士模樣。

許是她的目光太強烈,賀紳抽煙的動作停頓,猛地偏頭。

霎時視線相撞。

空氣有一瞬間的沉默,朱伊伊率先反應過來,沖他走了過去。

賀紳從錯愕中回神,道:“停。”

她頓住。

過了一秒,又繼續前進。

見她越走越近,賀紳眉骨蹙了蹙,毫不猶豫地掐滅了煙。

沒經思考,他選擇了最暴露本性的方式,大拇指和食指合攏,用指腹生生撚滅。

肉眼可見地,朱伊伊步伐僵了一下。

賀紳将右手靠在背後,起身,問她:“來這裏幹什麽?”

“找你。”

“找我?”他披好斯文的外衣,一本正經地系好領帶,放下袖子,漫不經心道,“找我幹什麽?”

“我想問你一件事。”

“說。”

“那天我去城北的老年大學,回來的路上碰見了你,你問我幹什麽,我說幫我媽報名,但是學費太貴,沒報成。後來過了幾天,老年大學就莫名其妙地從營利組織變成了慈善機構,一切東西都免費,是因為幕後有一個大集團收購了這個項目,耗資怎麽着也得千萬吧。”

朱伊伊垂在褲腿邊的手悄悄蜷緊,給予自己底氣,擡眸:“那個人,是你嗎?”

賀紳望着她,說了一個字:“是。”

“為什麽?”

他沒說話了。

朱伊伊有些困惑,她認認真真地盯着他,一板一眼,一字一頓地複述:“為什麽?”

賀紳眉眼淡漠,轉過去,以他一貫的俯視角度看着這座城市。

他反問:“你覺得是為什麽。”

朱伊伊視線不自覺落在他的右手,那兩根修長的手指,剛剛因為撚滅煙,有些燙出血痕。

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痛感。

良久,她舔了下幹燥的嘴唇,沒頭沒尾地說:“你這樣會讓我誤會。”

“誤會什麽?”

“誤會……你在挽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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