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姑娘醒了

第94章 第 94 章 “姑娘醒了。”

明順三十年春, 上京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那便是,今年新科探花,被清遠侯府的招婿入贅的顧沉之, 竟是臨安王府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嫡長子。

這消息一經傳出,明裏暗裏來找清遠侯打探消息的人又多了起來。

本來清遠侯就正得聖寵, 如今女婿從一個清貧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成了臨安王府的世子爺, 先不說這落差,這日後清遠侯府還不得在上京橫着走。

誰不知曉, 除卻清遠侯,當今陛下最寵信的便是臨安王。

也因着這原因,顧沉之一入仕, 便被調去了大理寺, 任大理寺少卿一職。

-

上京的春日已快消逝。

取而代之的是炎熱難耐的夏日。

顧沉之任職大理寺少卿也有半月之久,所有人都以為他被臨安王府認回之後,便會從清遠侯府搬出去, 可誰知曉,臨安王府将認親宴辦了,卻依舊能見到這位顧大人每天風裏來雨裏去的,回的都是清遠侯府。

對顧沉之搬回臨安王府這件事, 臨安王同臨安王妃并非是不曾上門游說過, 可顧沉之寥寥幾句就将人給打發走, 一副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

臨安王雖是子嗣不少, 可與王妃所生之子, 也就這麽一個, 自是稀罕。

何況顧沉之雖不在他身邊教養,但依舊十分出色,年紀輕輕便位列三甲, 何等天資,更是稀罕。

而他不願在此時回府的原因,更顯得他人品貴重,是以,夫妻二人雖是有些不滿,可東西卻是如流水一般送入清遠侯府,就盼着他們那位身嬌體弱的兒媳可以早些醒來,然後帶着顧沉之一同回府。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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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之剛從獄中出來,接過一側小厮遞來的巾帕将節骨分明地手指上不慎沾染的一點血給擦拭幹淨後,便面無表情地将巾帕給準确無誤地給扔進了一側的銅盆中。

銅盆裏盛有清水,在巾帕被他扔進水中裏,倏地就泛起了幾圈漣漪。

“世子。”見着顧沉之并沒理會自己的打算,夜行便上前一步,怼到了顧沉之的面前去。

他是臨安王府培養出來的死士,在顧沉之被認回臨安王府後,便由他一直貼身保護這位武功一般的世子。

“說。”

顧沉之繞到書案前坐下,開始處理積累下來的公務,依舊是一眼都不願看他。

夜行知曉自個不讨喜,或者說,整個在外人眼裏看起來無比金尊玉貴的王府,在這位世子的眼中,也不過是爾爾。

他壓下自己的想法,繼續恭謹地說道:“王爺遣人傳信,說是讓您晚些回去用膳,王妃想您了。”

“忙,不去。”

依舊是非常冷淡地話,他拒絕起來幾乎沒有猶豫。

“世子。”夜行嘆氣,“屬下知曉您對王府沒什麽眷戀,可這半月來,這已經是王爺遣人來請您的第十一次了,您就算不願意,好歹也得裝裝樣子。”

“世子妃,左右會醒,也會去王府的,王妃是她婆母,您白日多數又不在府邸,您又何必同王妃過不去。”

“而且,下人們也不知曉世子妃的喜好,這院子的布置,您是不是也得回去掌掌眼。”

不得不說,後面這句的确是說到了顧沉之的心裏。

他擱下筆,若有所思地看向窗牗。

“那便回吧。”

-

六月将近。

侯府的蓮荷依次盛放,一路蜿蜒入了雲枝的院子。

院子的一角,池塘假山,蓮荷亭亭,一副綠意濃稠的模樣,頗具生機。

可在院中伺候的人都知曉,再過去的一月裏,別說生機,整個府邸都是死氣沉沉的,主人家愁眉緊鎖,他們這些當差的日子自也過得不舒爽。

除卻今日。

日光懶洋洋地灑在窗牗上,精細的雕花在日頭下熠熠生輝,進出的下人也是面帶喜色。

院裏的這位一醒,便昭示着籠罩在侯府的陰霾終于散去。

将雲母送走後,雲枝有些疲憊地半倚在迎枕上。

明月從外面端了一碗清粥進來。

向來冷靜的她,此時臉上也帶着幾分喜不自勝的笑。

“姑娘,快先将粥喝了,一會兒我們好吃藥。”

說完,明月便要親自喂粥給她。

雲枝本是想自個來的,可昏睡多日,她如今剛醒,身子是綿軟又沒什麽力氣,實在是同廢人沒什麽區別。

等雲母走了,如今屋內只剩她同她的婢女,雲枝這才得閑問了問:“我昏睡了多少日子?”

“這次姑娘病來得匆忙又重,昏睡了好些時日,若是姑娘再不醒,侯爺同夫人都要以為姑娘醒不過來了。”

這話倒也不是明月在瞎編,前些日子時,不但府醫,就連太醫都過府來瞧了,說是她若還不醒,只怕是要先着手準備後事。

其實這些年,清遠侯夫婦也聽過不少類似的話,可每次他們的女兒也都會化險為夷,是以壓根不願相信雲枝真的會出事,直到過去這麽多日,她卻一直不省人事,這才在府醫和府中幾位幕僚的催促下,将棺椁備好。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們徹底絕望時,雲枝便如同原先時,在最後一刻醒了過來。

“那是挺久了。”雲枝垂眼說道。

其實昏睡的這些日子,她是沒什麽實感的,對她而言,他們難熬的這麽多的日子,不過是她睜眼閉眼,瞬息之間。

“又讓娘親與爹爹為我擔心了。”雲枝繼續輕聲說着。

聽着這話,明月忍不住暗自垂淚,也更心疼。

“沉之呢?怎麽不在?”雲枝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顧沉之的聲音,便問出了聲。

她這剛一說完,系統立即就冒出來:“宿主,你忘了嗎!現在臨安王府已經将男主認了回去,按照劇情,現在男主已經搬回了臨安王府,而等你醒了,你就會為了男主自願搬去臨安王府。”

“對了,你父親也同他提過和離的事,但宿主你此時已經喜歡上了男主,所以你不願意和離,而男主則會給你選擇的機會。”

雲枝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

“您瞧奴婢一高興就忘記知會姑爺了,奴婢這就遣人去傳姑爺回府。”明月說着,高興地想要遣人去喚顧沉之回來。

只是還沒等她起身,就被雲枝按住了手。

“不急,如今姑爺在何處?”

“姑爺前些日子,得了探花,如今正在大理寺任職。”

“既是在忙,那便不急着與他說了。”雲枝聽着後,便同明月說道,“我也累了,想在睡一會兒,免得他回來鬧我。”

雲枝好不容易醒來,明月哪還能去想其他,滿腦子都是雲枝此時的話。

她不想見,那便不見。

明月扶着雲枝重新躺下。

“對了,這些日子,未央郡主同謝世子可有登門?”

“謝世子倒是登門幾次,不過都被姑爺命人攔在了外面,不曾進來,未央郡主也來看過姑娘一次,離開時說,若姑娘醒了,便遣人去知會她一聲,她還等着姑娘請她去踏青了。”明月乖巧地答着。

雲枝的臉上大抵是帶了幾分笑。

“知曉了,如今我既已醒了,你明兒便遣人去同郡主說一聲吧,這踏青的确是我欠了她一場,不過春日将盡,怕是無法赴這場約了,你問她,游湖聽曲可去?”

“姑娘才剛醒,怎就又想着往外跑?”明月嘟囔着,顯然是對她剛醒就想跑出去的行為十分不滿。

“不如在府中好生養養身子。”

“躺了這般久,想聽聽人聲。”雲枝說着,佯裝困倦地閉了眼,“我再睡會兒,夫君那邊不必特意去說,免得擾了他公事,也擾了我清靜。”

“是,奴婢知曉。”

睡了這麽些日子,雲枝怎還會感到困倦。

不過是想同系統說說話。

“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你詳細與我說說。”

系統道:“你現在說話怎麽咬文嚼字的?”

雲枝:“……你說人話,就行。”

在雲枝陷入沉睡的這段時日,系統其實也在休眠,是以知曉的事情并不算多,不過它也可以勉強的拼湊出一條線來,挑了這些與雲枝說。

雲枝聽見後,并沒有馬上回答它。

倒是系統有些惴惴不安的。

“宿主,你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嗎?”系統許久見着她不答,便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道。

雲枝搖頭:“沒有,沒有覺着哪裏不對。”

“可是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不太開心?”

系統的話倒是讓雲枝短促地笑了下:“哪有不開心,你一個系統難道還能看出人不開心嗎?”

“其他人不知道,但宿主你的話,我可以隐約覺察到一點的。”系統繼續說道,聽着那語氣大概是有刨根問底的沖動。

雲枝并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說,我就這般醒來,夏侯未央會不會還挺失望。”

“那我給宿主直播下?”系統試探着問道。

雲枝并沒回答,但系統明白這是雲枝已經答應的意思,為了防止自家宿主不開心,于是系統趕緊将畫面接到了夏侯未央那邊。

-

碧波蕩漾,一艘畫舫載着絲竹聲搖搖晃晃地開至湖中。

夏侯未央此時正與謝清月、謝錦蘿等人在畫舫之上品茶。

而畫舫中便是獻舞的舞娘。

舞娘着西域那邊的衣裳,赤足踩在鼓面上,翩翩起舞,美得妖嬈生姿,勾魂攝魄。

相較于謝清月幾人的羞澀,夏侯未央便要坦蕩大方許多,甚至是她身邊還跪坐着一位同樣姿容曼妙的姑娘,正殷勤地給她倒茶。

“到底是西北那邊來的粗人。”賞舞之間,一道稍許尖細的聲音響起,不尖銳也不突兀,若非夏侯未央有系統在身,也不一定能聽見。

“竟來看這等傷風敗俗的玩意。”

“還好我兄長不喜歡。”

夏侯未央聽着謝清月絮絮叨叨的聲音倒是笑了起來。

她嫌她傷風敗俗,她還嫌她寡淡無趣,成天就知曉圍着男人轉。

夏侯未央也不想與她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争,她自顧自地看着,就在覺着自己快要沉醉其間的時候,系統倏然就上了線。

“宿主,女配醒了。”

“雲枝醒了!”夏侯未央的聲音可以說是又驚又喜,“什麽時候的事?今兒嗎?”

“對。”

夏侯未央的眼睛倏地一亮:“她可算是醒了,她要是再不醒,我都要無聊死了,這個破劇情終于可以推進一點了!”

聽着夏侯未央絮絮叨叨的話,系統有些無奈:“你要是能早點聽我的話,将女配給弄死,現在劇情已經推進八百步了。”

“我說過,統統,你不要有這種危險的想法,我呢,三觀正得很,麻煩你不要帶壞我。”夏侯未央現下心思也不在這兒,“你說,她既然醒了,要不我明兒備點禮物過去見她?”

“見她做什麽?”系統的聲音帶了幾分譏嘲,“見了她後告訴她,臨安王妃想要你做她的兒媳,給顧沉之娶個平妻嗎?”

一聽這話,夏侯未央頓時急得面紅耳赤,想要反駁,卻有一種身在劇情中的無力感。

……

雲枝掐了系統的直播。

系統聽着這話頓時是真有幾分呆滞,它是真的想不到,自己也就跟着它的宿主休眠了幾天,劇情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

“宿主……”

雲枝的聲音依舊顯得漫不經心,就連應答它時的慵懶也在。

“嗯,怎麽?”

“女主好像……好像提前……”

“女主喜歡男主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雲枝輕聲說道,“作為男主,顧沉之無疑是優秀的,有人喜歡他,說明我眼光好,而且,你們那個系統天天在夏侯未央耳邊洗腦,說顧沉之是她的命定男主,她穿越過來,就是為了将劇情撥亂反正,将男主從我這個外來人的手裏給搶回去,再加上臨安王妃刻意的推動,孤男寡女,朝夕共處,滋生點什麽不是很正常嗎?”

系統:“你以前從來不會同我說這麽多的,宿主。”

雲枝忍不住将嘴角往下壓了壓。

“你們那個系統還沒死心呀?還想着讓我一命嗚呼噢。”

系統似從雲枝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委屈。

不過雲枝并沒在搭理它,而是翻身裹着被子,就将自己給蒙住了。

像個小孩一樣。

系統學着人的模樣,輕輕地在嘆了口氣。

-

從大理寺當值出來回到臨安王府時,天還不曾黑透。

落日的餘晖從遠處渲染過來,籠罩了整個王府。

檐角兩側有燈籠垂下,自帶有幾分燥熱的風中打着轉。

顧沉之回到王府後,便領着人直奔他的院子。

管家知曉後,便立即帶了人過去,到最後,就連;臨安王妃也跟着一同過去,陪着顧沉之一起瞧着院子和屋裏的布置。

“沉之,這些都是娘親親自督促下人布置,而且你妹妹錦蘿也在其間幫了不少的忙,你瞧瞧,可有何處不滿意,還需得換一換的?”臨安王妃陪在顧沉之身側,溫柔地說道,模樣慈和,真的像極了慈母。

顧沉之聽着後,倒也沒客氣,當場就挑了好些毛病出來。

一側的管家趕緊讓小厮用紙筆記着,等明兒好将這在重新布置。

挑完毛病後,顧沉之又道:“不必分兩個院子,枝枝是與我拜過父母與天地妻子,自當與我同住,還有她身子不好,這些料子再換柔軟一些的,她肌膚嬌嫩,受不得這種苦。”

“沉之,你是世子之尊,哪能……”

“母親,枝枝身子不好,離不得人,我們若是過府,她只能歇在我的主屋。”顧沉之打斷臨安王妃的話,對于此事,顯然也沒半點妥協打算。

臨安王妃盼他回來已久,而顧沉之的語氣實在是過于堅定,許些話在臨安王妃腹中打轉已久,卻始終沒說出來,只道:“可院子已經置辦了。”

“留着,日後會有用的。”

臨安王妃是真的拗不過顧沉之,聽他這般說,只能作罷,不太情願地讓身側的婢女,一會兒得閑後,将清遠侯府送來的東西,如數給搬過來。

“如今瞧也瞧了,便去用膳吧,莫讓你父親多等。”

顧沉之顯然知曉見好就收的道理,在臨走前,他又環顧了一圈,确定沒什麽再需大改的地兒後,這才同王妃出去。

只是不承想,他們剛出了院子,就同游湖回來的謝錦蘿與夏侯未央撞了個正着。

“阿兄!”謝錦蘿瞧着顧沉之,眉眼彎如新月,模樣雖是有些病弱,卻也是一副天真爛漫之态。

她上前與顧沉之見禮,“你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曉,這段時日母親有多想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回來,便在府裏多住一段時日,陪陪爹爹和娘親吧。”

謝錦蘿的話,不可謂不說到臨安王妃的心頭,她剛想附和,借勢讓顧沉之留宿時,顧沉之的目光卻是落在夏侯未央的身上。

他聲音沉而冷,自打入了大理寺之後,夏侯未央發覺他是愈發喜怒不形于色,也與劇情後期的那人越來越相似。

在雲枝昏睡的這段時日,系統帶她特地入夢走了一趟,體會了原劇情裏夏侯未央的一生,自也體會了,她與他相愛相知相守的那些日子。

青山綠水,兒女繞膝。

是最平淡的幸福,也是她一生所向。

如今想來,真是如夢一場。

她本不願入戲的,奈何早已成了戲中人。

只是如今,懸月如鏡,風過林梢。

她聽見他說:“不是家宴,她為何會在這兒?”

很是冷漠且嫌惡的語氣。

是她這些日子無論如何都消融不了的冰點。

真是無情啊。

夏侯未央微微仰頭,逼去眼中浸出的淚意,胡思亂想着。

“是我聽聞今兒王府做了好吃的,我死皮賴臉跟着錦蘿來的。”夏侯未央輕哼了一聲,帶着女兒家的嬌嗔,“若是知曉你在,我才不來,我才不會自讨沒趣。”

她說了一通,可顧沉之就連一寸目光都吝啬給她。

在沉浸式經歷過原主的一生,在經歷過他呵寵的日子,夏侯未央哪裏經得住這樣的冷待。

她忍了委屈,轉身便要走,還是謝錦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阿兄,來者是客。”夏侯未央聽見謝錦蘿如此同他撒嬌。

最後,她自也是入了座。

只是唯有她一個外人,再此格格不入。

夏侯未央從來都不覺着自己個矯情的人,她從來也都是拿得起放得下,愛恨坦蕩的人,可唯有這一次,入戲太深,情難自抑。

晚膳用完之後,夏侯未央不敢多留,便匆匆走了。

臨安王卻是将顧沉之喚去書房說事,說完之後,已是月上中天,臨安王本想借口将他留在王府,想着他若是住習慣,便不會想着回清遠侯府去了。

何況他今兒還喝了些許的酒。

可誰知曉,顧沉之壓根就不為所動,就算是人醉得有些迷糊,依舊執拗地想要回到侯府去。

不得已,臨安王只能将人給放回去。

目送他上馬車後,臨安王妃忍不住抱怨道:“我們王府哪比不上侯府,這孩子怎就不願意留在王府裏。”

聽此,臨安王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空蕩的長街,随後才同王妃道:“你若是想他早些在王府安家,便早日說動,清遠侯将雲枝給接過來,到時候你且等着瞧,你兒子還回不回清遠侯府。”

臨安王妃發覺自己還真是……無話可反駁。

-

王府同侯府隔着幾條街。

是以還真是有幾分距離在,等到他回到侯府時,已将近四更天。

整座侯府也被漆黑的夜色所籠罩,只餘弦月高挂,星辰相伴。

一路過來,顧沉之也算是醒了不少的酒。

雖不如白日清明,但也算是清醒。

馬車內的熏香将他渾身的酒氣都薰得差不多後,這才從馬車上下來,入了府。

從府邸到院子的這條路,顧沉之不知曉自己到底走了多少次,可今兒不知為何,心頭總是有一種異樣,好像在督促他早些回去。

其實,他之前也不是不曾在王府留過宿,只是今兒,他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一股念頭在催促他早些歸家,若是他留宿王府,他決計會抱憾終身。

是以,哪怕最後喝了酒,臨安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挽留,他不曾為之動容,而是讓夜行駕車,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

直到走到院子前,瞧見燈火通明的院子時,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算是平安墜地。

他推門院子門,急忙走了進去。

許是因為太迫切的緣故,在進去時,他腳步都有一霎的蹒跚。

“今兒這般晚了,怎還亮着燈?”夜行見着他快要摔下去,于是趕緊伸手扶住顧沉之。

恰好一個婢女走過,被夜行攔下。

婢女見着是顧沉之趕緊見了禮,随後才滿臉喜氣地說道:“姑娘醒了……”

後續婢女再說什麽,顧沉之已然聽不見,他如今滿心滿眼只有婢女滿心歡喜的那句——

“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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