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搭讪的人源源不斷, 溫之皎連搭話都不搭了,只是抱着手臂,凝着桌上的酒。

猩紅的酒液在杯中散發着淡淡的果香, 杯壁起了一層白色的水霧。

她看得有些出神,絲毫不給他人任何回應。

溫之皎像是覺得這姿勢累了,身體靠在沙發上, 仰了下頭。

對面搭讪的人立刻覺得有了些機會, 回想着方才的話題,身體前傾, 正要笑。但卻望見她沒看他,像是在看樓上。他也擡頭。

宴會廳的穹頂之上有幾根交錯的繩索, 應該是舞臺裝置。粗厚的鐵絲之上, 則是垂落的吊燈,華貴的花苞似的形狀,被這些藤蔓割開了具體的面容。

他低下頭時, 便很輕易望見她漂亮的五官, 仰着頭時,眼睛都被點得更亮。她的卷發就披散在肩上,紅潤的唇翹着,白皙的脖頸下是線條漂亮的肩膀。玫紅抹胸裙裙面上暗繡銀絲, 将她襯得如身披星河的玫瑰似的。

可下一秒,他便聽到了一道聲音,“抱歉,來晚了。”

溫之皎順着聲音看過去,望見了江臨琛。他穿着銀色條紋禮服,黑發被梳理得一絲不茍,露出了光潔英俊的臉。他眼眸帶笑, 彎腰對她伸出了手。

她沒說話,把手搭到他手臂上,纖長而白的手指塗抹了汪着瑩潤的紅,紅與白又落在銀色之上。江臨琛黑眸深了些,收回了視線,望向對方,笑着點頭示意。示意完,卻一句話都沒抛出,将溫之皎帶走了。

走了兩步,江臨琛便道:“受委屈了?”

溫之皎笑起來,“對啊,可大的委屈了。”

江臨琛也笑,正要說話,可王家的人卻迎了過來,是王家老太爺的兒子,約莫四五十,臉上都是圓滑的褶皺。他笑着道:“你可算來了啊,來來來,可要跟我們好好聊下。上次見你,我記得你還在讀書呢。”

這人的确圓滑,跟江臨琛社交,還不忘和溫之皎聊節目,“等會兒宴會開始了,定要叫你們驚掉下巴。這次的節目單可是很漂亮的,有個表演團,之前可是只給國外王室表演的。”

不多時,他便将他們帶到了宴會廳正中心的圓桌旁,道:“這位置就不錯,特意給你們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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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很是寬闊華麗,中心處則是碩大的高臺,這會兒也只有人在打掃,節目單和各種擔心酒水就放置在一張張桌上。

溫之皎覺得一切都很好,只是,顧也此刻已經坐在那裏了。

他靠着椅子,颀長的腿翹着二郎腿,一身黑色禮服襯得他很有些玉樹臨風。他的手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機,聽見動靜擡了頭,緊接着身體直了些。

顧也側過身望他們,狹長的眼睛彎起來,“江總真是日理萬機,忙得很。”

江臨琛拉開溫之皎的座位,自己也落座,道:“我只是比較努力勤奮而已。畢竟,我不像顧總在商場浸淫多年,手段高。”

他微笑道:“也感謝顧總剛剛替皎皎解圍,之前托付你幫忙照看果然是正确的選擇。”

顧也聞言笑了聲,身體又往後傾,望了眼溫之皎,道:“托付人就出一張嘴,未免太敷衍。”

“但顧總還是幫了皎皎,說明顧總心善。”

江臨琛看向溫之皎:“皎皎,你覺得呢?”

溫之皎:“……”

“嗯……這個嘛,”她望向顧也,又看江臨琛,“一般吧。他之前對我那樣,現在只不過是補償我而已。”

“是是是,都是我害的,不是我你就不會。”顧也撐着臉,眉毛挑起,笑起來,“念上一輩子你就甘心了。”

溫之皎抱着手臂,正要說話,卻又聽江臨琛道:“無論如何,感謝顧總出手相助,江家會記住你的照拂的。”

“哦,照拂?”顧也眼裏笑意更濃,“說得好像江家把她保護得多好了似的,不然她怎麽給我打電話不給你打電話啊?”

江臨琛笑意更大,“她可能是擔心影響我開會,才打擾你的。”

他說着這裏,又嘆了口氣,道:“抱歉,過陣子就不會這麽忙了。不過再忙,你的事一定是最重要的。”

“哦好,沒事。對,我就是擔心打擾。”溫之皎道:“這個,嗯,啊,等一下我——”

顧也“哈”了聲,打斷了她的話,身體靠向了溫之皎,肩膀挨擠着她的肩膀。他笑吟吟地望着她,“這話說的真生分啊皎皎,你都沒有告訴江臨琛,你在島上那陣都把我使喚成什麽樣了嗎?”

溫之皎:“……你胡說!”

還有,別擠我啊!

她面向顧也,擡手推他肩膀。

但很快的,椅子拖動的聲音響起,溫之皎轉過頭,望見江臨琛靠近了些。他手臂搭在椅背,手指卻彎着摩挲了下她的臉,“皎皎,不用理他的話。我知道,你從那裏回來後還有陰影,不願回想,也不願告訴我很正常。”

溫之皎往一邊偏頭,躲江臨琛的手指。但下一秒,顧也的手邊按在了她頭上,将她的臉轉過去,“喲,陰影,多大的陰影。怎麽,你現在看見我還會做噩夢嗎?那上次在夜——”

她立刻伸手捂住顧也的嘴,“可以了!”

顧也驚愕,可下一秒,圓溜溜的眼睛又變得彎而長了,像只狐貍似的。

“皎皎。”江臨琛擡起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從顧也臉上撕下來,緊接着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手,低聲道:“這樣有些失禮,如果你還記恨他之前對你做出的事的話,就和我說好嗎?”

江臨琛握着手帕,将她的指節一根根擦幹淨。

“哎呀,江總真是貼心。”顧也側過頭,俯身凝着溫之皎,低笑道:“你頭發怎麽又亂糟糟的?”

他的手指擦過她的臉頰,将她一縷發絲勾到耳後。

江臨琛打掉他的手,“自重。”

顧也立刻看溫之皎,輕聲道:“你想編個更好看的發型嗎?”

“編頭發,”江臨琛笑了下,道:“不知道顧總什麽時候有這種神通了。”

溫之皎渾身僵着,滿腦子都是好想逃。

好窒息的兩個人。

可是很顯然,他們兩人把她狠狠夾在座位這裏,她甚至沒辦法起身。

當溫随被侍應生引着到座位處時,看到便是這一幕。

顧也翹着二郎腿,低頭和溫之皎說着什麽,江遠丞則握着她的手。西裝革履的兩人臉上都帶着笑,肩膀擠着肩膀,幾乎與溫之皎貼在一起。紅裙白膚的她被他們包得嚴嚴實實,一會兒往左看一會兒往右看,眼睛裏都是恍惚和茫然,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溫随深呼了口氣,道:“姐。”

他話音一出,便望見溫之皎立刻擡頭看了過來,正要站起身,可顧也和江臨琛一人按着她的肩膀,一人圈着她的手腕,将她硬生生拽着坐下了。

溫之皎:“……”

救命,好想逃。

一般來說,只、只要讓他們自己打起來她就可以跑了。可問題是,他們的火藥味快熏死她了,卻也沒有打架,想來是知道壽宴即将開始,這裏又是中心區域。

溫之皎只能望着溫随,等着他快點過來把她救走。

溫随剛走過來坐下,對着江臨琛和顧也笑了下,卻只是看着溫之皎,“姐,剛剛我看到有些新鮮的草莓,還挺酸的,特意讓侍應生拿了一碟過來,等會兒好好嘗嘗。”

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吃草莓啊!

溫之皎含糊回了兩句。

下一秒,她聽到江臨琛的聲音,“果然細心,只是下次,這份細心用到其他事身上更好。”

溫随笑起來,垂着眼,很有些無措似的,“是在說剛剛姐姐的事嗎?”

“啊,你剛剛在啊?”溫之皎還沒搭話,顧也就笑起來,很有些燦爛,“你之前連吃人幾家單子的時候不是很有氣魄嗎?怎麽你姐姐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四處打電話了,我還以為是你不在呢。”

“是啊,都怪我。”溫随抿着唇是,卷發下的眼睛垂落,燈光落在他臉上,讓他顯出些疲憊與難過,“如果不是姐姐太擔心我,情急之下為了我打了對方,事情也不會鬧成這樣。”

他看向溫之皎,唇牽出了一個很淡的笑意,只看溫之皎,“姐姐,都怪我讓你擔心了。”

顧也支着臉,凝着溫随,擡着手指纏着溫之皎的發絲,笑出聲來,“怎麽這麽會避重就輕呢,讓她擔心,和讓她不得不解決這事是一碼事嗎?”

江臨琛蹙眉,盯着顧也的手指。

溫随像是聽不懂似的,輕聲道:“顧總,我姐姐不喜歡別人碰她頭發。”

溫之皎也看向顧也,很有些煩似的,“聽到沒有。松開。”

顧也挑眉,“我就不。”

“王八蛋。”

溫之皎擡起手拍他手,“啪”聲響起,顧也摩挲了下手背,道:“就這麽兇。”

“那是因為顧總不夠尊重人。”

江臨琛話音平靜,“顧總自己不是有頭發嗎?”

顧也道:“你自己還有臉呢,怎麽盯着溫之皎看個不停?”

溫之皎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緩緩滑落,趴在了桌上,有氣無力道:“因為我漂亮,還有,節目還沒開始嗎?”

好崩潰啊,這群男的好吵啊,她暈字了,聽又聽不懂,走又走不掉,說也說不上話……頭好暈,好想回家看小說……

她剛趴下,一個侍應生便端了一碟草莓過來。

溫之皎擡頭,眼睛緩緩睜大,“薛灼燈?”

她話音落下一瞬,溫随,江臨琛和顧也的視線便全都擡起,看向了穿着侍應生服裝的薛灼燈。

薛灼燈:“……”

溫随的頭歪了下,對着薛灼燈笑,“真稀罕,姐姐帶你來參加宴會,你居然想着在宴會打臨時工?”

江臨琛笑了下,挑起眉頭,“顧總,原來你沒和她一起出席麽?”

顧也也笑,眯着眼,“難怪江總姍姍來遲,原來是怕撞見傷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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