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柯雅然至今不敢回想……

當年無論她怎麽哀求段澤成，求他顧忌自己的面子，求他不要讓自己家成為小城的笑柄——喜帖都發出去了，婚宴地點都定了，如果不結婚，自己要怎麽面對同事、鄰居、親戚，自己的父母還有何面目在小城生活？

可段澤成卻一點兒也不顧忌這些的，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而她的父母不但去和段澤成道歉，還将真相說了出去……

這麽多年過去，她面對了多少的異樣眼光，遭受了多少的流言蜚語

好在時間終究會沖淡一切，自己還能結婚，而段澤成怕是會孤獨終老。

這是唯一能夠安慰柯雅然的事情了——縱然她得不到段澤成，也沒有別人能得到他。

尤其是出了那件事之後。

她當然知道段澤成不可能做出追求女學生的事情，不然當年的盛顏，比這個女學生好太多了。

段澤成對盛顏的上心，是她從未見過的。

可柯雅然要讓段澤成知道，自己當年面對那些另人難堪的目光和話語的時候，有多麽的絕望。

她要讓段澤成被自己在乎的學生摧毀。

她要讓段澤成再沒法做老師，因為她知道，段澤成有多麽在乎這份工作……

她本來以為自己成功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盛顏回來了。

比以前還要招搖、還要誘惑的回來了。

她不能接受！

絕對不能！

于是她的聲音立刻尖銳了起來，“我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麽？你當年欠段澤成的，而段澤成欠我們家的，就是你欠我的，你有什麽資格……”

“我不欠你們家的。”段澤成平靜的接過了柯雅然的話。

柯家是收留了他不假，但他父母因公去世，他有着足夠的撫恤金，也繼承了房子，即使在柯家住了一陣子，他也給了足夠的生活費。

因此雖然他感激柯家二老，但卻從來不認為自己欠柯家的。

二老也從來沒有拿這一點來當做恩情來要挾他，反而十分開明，為柯雅然做出的事情誠懇的向他道歉。

可沒想到柯雅然居然是這麽想的。

“就算我欠你父母的，我也不欠你的。”

段澤成說完，反而覺得怪可笑的，“你難道一直以來都是這麽想的麽？”

柯雅然知道段澤成生氣了，她連忙想要開口辯解，“我不是，我沒有……”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氣急了。

但段澤成卻不想聽她的解釋，他的唇角重新出現了那種玩世不恭，卻讓人覺得有些駭人的笑容，“如果非要這麽說的話，你還欠我的呢。畢竟當年我在補……”

“段澤成！”柯雅然聲音顫抖，“你不能……你不能……”

柯雅然意識到段澤成要說什麽了。

不是她騙婚的事情……

但柯雅然寧可他說的是騙婚，因為另外那件事，她更加承受不起。

如果讓人知道她面對補習班老師的猥亵，絲毫不敢反抗，甚至在段澤成為她打了人，被學校處分之後，還以自殺威脅段澤成不許報警說出真相，那她就真的不可能在小城生活了。

她會完蛋的，徹底的完蛋。

可她真的不能讓段澤成報警。

那個老師手裏有她的照片，還有錄音——她是被逼着說出那些話的，那些喜歡老師，想和老師在一起的話。

可沒人想知道真相，流言會像刀子一樣殺了她，她承受不來的。

柯雅然想到這些，只覺得渾身發冷，“你不能這麽說我，不能，我只是喜歡你，除了喜歡你，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不能這樣羞辱我！”

她硬生生的将事情拐回到了騙婚上。

而段澤成看了柯雅然一眼，将雙臂抱在胸前，“不想讓我說是麽？”

柯雅然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澤成，因為她已經意識到接下來他會說什麽。

果然，段澤成開口，“向盛顏道歉。”

柯雅然想尖叫、想拒絕、想說憑什麽。

可她不敢。

段澤成會說的。

段澤成絕對會說的。

當年她要求段澤成發誓永遠不會說出這件事，可他卻問她，如果有一天她後悔了，她想将那個老師告上法庭，也不讓他開口麽？

她不敢說老師手裏有自己的把柄，但面對着段澤成全然為她考慮的面孔，她也無法再多要求什麽。

可段澤成怎麽可以這樣？

明明當年都為了她背了處分，而現在卻只因為自己對着盛顏說了幾句話，就拿這件事威脅自己。

她難以接受，“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怎麽可以呢？

他明知道那是她的陰影、那是她的傷疤、可他卻這樣無情的刺傷她？

就為了盛顏麽？

憑什麽？憑什麽他對盛顏這麽好，卻對自己這樣？

因為盛顏美麽？因為盛顏現在有錢了？

這一瞬間，屈辱的感覺彌漫在柯雅然的全身，她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比較好。

可她不敢。

段澤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卻無比的銳利。

她知道段澤成這是在告訴她，即便自己死了，他也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到時候還會有人唾棄自己的墳墓。

而她的父母不但不會理解她，還會說她糊塗，為什麽不報警，用法律懲罰那個人渣。

柯雅然一想到那樣的情形，就覺得窒息。

但讓她向盛顏道歉，她也是做不到的，于是她怒視着盛顏，希望對方見好就收。

可盛顏才不會！

雖然她自己也會怼柯雅然，但這是段澤成在為她出頭诶。

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段澤成，好像看着偶像一樣，然後昂起頭顱，露出漂亮的天鵝頸，趾高氣昂的開口，“沒聽到麽？段澤成讓你向我道歉。”

雖然她是坐着，柯雅然是站着的，但這一瞬間，柯雅然卻覺得，自己渺小到了塵埃裏。

她的嘴唇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牙齒甚至在互相撞擊，喉嚨也緊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嚴航見到柯雅然這副樣子，心裏雖然覺得解氣，卻還得打圓場，“都是老朋友了，沒必要這麽認真，把氣氛搞得這個尴尬吧。”

他倒了一杯酒在紙杯裏，“來來來，盛顏，我敬你一杯，你現在發達了，可別忘了我也曾經是你的老師喲，有好東西別忘了分我一份。”

她這個人髒，但錢可不髒。

而且她身後那個人八成有權有勢，要是能借着盛顏認識了對方，那自己也能抱抱大腿。

這樣想着，他看向盛顏的目光熱烈了一些。

盛顏這種做玩物的女人最好上手了，用所謂的真愛哄哄就行了……她能對着段澤成出手一輛邁巴赫——段澤成還給她是段澤成好心，要是給他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還回去的，如果給他，如果給他……

嚴航越想越心熱，對着盛顏的表情就更谄媚。

可下一瞬他就見盛顏挑眉，聲音懶洋洋的開口，“段老師，這個人是不是窮瘋了，居然倒你的酒诶，是不是太不要臉一點兒了？”

本來還想忍一忍的，可嚴航那遮掩不住的龌龊心裏，太讓人惡心，盛顏實在是忍無可忍。

這要是讓段澤成知道了嚴航的心思，盛顏都覺得自己髒了，順便玷污了段澤成。

而段澤成聽盛顏這麽說，直接笑了出來。

本來他也想和嚴航說你是來搞笑的麽？還別忘了你？

你當自己是什麽？

可盛顏說的更直接，也更解氣。

當盛顏的脾氣和毒舌面對的是別人的時候，段澤成還是很開心的。

而嚴航雖然聽出了盛顏語氣中奚落的意思，可他想的是柯雅然剛剛确實得罪了盛顏，自己打圓場，盛顏不待見自己也正常。

可盛顏下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再說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給我敬酒。”

這人也真是搞笑，女人有錢就要是從男人身上賺的？

更搞笑的是，你看不起別人，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盛顏也能算他清高。

可他一邊看不起，一邊想要從自己身上占便宜。

這就惡心人了。

還他也算自己的老師，他根本配不上“老師”這兩個字！

盛顏絕不是無的放矢的說這句話。

當年嚴航的班級裏，誰給他送禮，誰就是好學生、班幹部。

貧困生就算學習再好，也要被他奚落的無地自容，甚至有人被他污蔑，到後來差點輕生。

而嚴航聽盛顏這麽說，面子也挂不住了，指着盛顏就開始罵，“盛顏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和你喝酒是給你個臺階下，你別把我惹急了，不然別怪我……”

“怪你什麽呢？”盛顏拄着下巴，“你能把我怎麽樣呢？”

她微微一笑，“怪你的嘴臉太過油膩，惡心到我麽？”

嚴航聽她這麽說，也口不擇言起來，“我油膩？我油膩？我好歹為人師表，你算什麽東西？你倒是好看，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肮髒的勾當，你一個窮鬼，要不是賣身給男人玩，怎麽可能開的起……”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段澤成一拳打在了臉上。

力道太大，嚴航又是個弱雞，居然被打的跌坐在了地上。

燒烤攤的大排檔，地上油膩膩的不說，還灑了不少的調料、啤酒，直接弄了嚴航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