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別這樣別這樣，我只是一時失言，你不能就這麽毀了我的前途啊，求你了，放過我吧，當老師一直是我的理想，你不能毀了我！”嚴航他毫不懷疑盛顏能做到，所以立刻開口求饒。

——一個背靠有錢人的女人，想要摁死自己，還不容易麽？

而盛顏聞言湊近嚴航，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開口，“你記得洪臻麽？”

嚴航一臉的不明所以，“誰？”

盛顏搖搖頭，“你居然不記得自己做過的孽了。”

李一豪其實不是盛顏碰到的第一個高中同學，洪臻才是。

不過洪臻和她不是一個班級的，他是嚴航的學生。

兩個人之所以認識，是因為他們一樣的窮，也一樣的學業出衆——都是學年前十。

不過盛顏窮只是一時腦子抽筋了，不肯花家裏的錢。

但洪臻是家裏真的沒錢。

他父親因病去世，母親傷心過度，導致身體也不好，幾乎長年卧病在床，沒有勞動力，家境當然貧寒，

這樣的條件是沒辦法給嚴航送禮，所以嚴航總是在一些小事上諷刺挖苦對方。

比如洪臻的校服雖然舊了一些，但明明洗的幹幹淨淨的，可嚴航偏偏要說他身上有異味。

比如洪臻已經很努力的學習了，卻因為他不去嚴航開的補習班，就被嚴航每天多發幾套卷子，做不完就會受到羞辱。

如果有女生向洪臻詢問學習上的問題，那就更了不得了，嚴航會冷嘲熱諷的說洪臻早戀。

甚至幾次三番把洪臻的母親硬是叫到學校裏，然後把人晾在走廊，讓人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回家之後只能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

當然，嚴航做這些也是有自己的借口的：洪臻的父親過世了，我作為老師，當然要多關注他一些，替他改正缺點，也要監督好他的學習情況。

洪臻這孩子學習雖然好，但性格太陰沉了，我可不得多關注一下，免得他出現什麽問題，不然傷害了其他學生怎麽辦。

洪臻的母親也太不負責了，一點兒也不為孩子着想，整天給孩子帶的午餐和垃圾一樣，我這個當老師的都看不下去。

聽起來特別的冠冕堂皇，讓人人都以為他是個負責人的好老師，就連洪臻都沒法說出個不字來。

可其中的苦澀，只有洪臻自己明白，甚至沒法和別人說起——他也曾試圖尋求幫助，可最後的結果就是嚴航說他忘恩負義。

一個成年人，想要摧折一個正在青春期、心思敏感而脆弱的學生，實在是太容易了。

洪臻如果不是有着要成為一個醫生的理想，怕是早就被嚴航給毀了。

可他那樣刻苦的學習，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想要攻克奪取父親生命的疾病，想要讓母親的身體好轉，但他最後得到的卻是嚴航在高考前的污蔑：嚴航班級的一個學生把學費偷花了，卻不敢承認，只說是丢了，嚴航就意有所指的說是洪臻偷拿了錢。

班級裏洪臻家最窮，最需要錢，不是他的話，還能是誰？

——這是嚴航的原話。

而洪臻第一次反抗，他不甘于遭受這樣的冤枉，于是報了警。

花錢的學生在警察的詢問下，三兩下就承受不住，說出了真相。

可嚴航嚴航要的根本不是真相，也不是替學生找回學費，他想的只是打壓洪臻。

于是他表面上一副愧疚的樣子，私下裏卻對洪臻露出了真面目，“你這樣的窮酸，誰能看得起你，就算這次是我錯了又能怎麽樣？你能把我怎麽樣？我還是老師，你還要高考，你考出了好成績，還能為我賺一筆獎金。”

當年的洪臻根本不明白為什麽嚴航要這樣對自己，就算自己家沒有送東西給他，這也未免太過分了。

多年後的洪臻其實也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這樣變态的摧折學生的心靈。

倒是多年後的盛顏能猜測出來。

嚴航嫉妒洪臻這樣的人，就好像他嫉妒段澤成一樣。

他瘋狂的嫉妒着一切曾經不如他，但未來卻會比他光明、比他璀璨的人。

他想要折斷這樣人的翅膀，這樣就能維持住自己的優越感。

非常無恥，非常變态。

如果當年洪臻能想明白，也許會讓嚴航失望。

但洪臻那時畢竟年輕，他憤而放棄了高考，背上了行李，帶着母親成為了一名打工仔。

好在雖然一開始苦過、累過，因為沒有文憑被看低過，甚至明明工作做的很好，卻因為這個難以晉升。

但有洪臻這樣頭腦，又勤奮努力的人，在哪裏都不會被埋沒。

七年來他一邊工作，一邊自考了本科，還上了研究生，雖然沒有實現理想成為一名醫生，但卻也在從事相關行業，而且收入頗豐。

他的母親雖然身體一貫的柔弱，但至少有足夠的金錢來維持。

而盛氏旗下也有這方面的業務，盛顏三個月前去分視察的時候，剛好碰到了洪臻，對方才知道盛顏的真正身份，也才把當年的事情告訴她。

不過他更早的離開了學校，這麽多年因為憤恨，也沒和當年的人聯系，所以并不知道段澤成的信息而已。

否則盛顏三個月前就來了，也許就不會出段澤成被冤枉的事情了。

不過往事難追，盛顏也不後悔，她只對着嚴航冷笑，“你毀了別人的理想，也差點毀了別人的前途，卻這麽求我？你覺得我會放過你麽？”

不說洪臻。

如果今天站在這的，是原本的那個盛顏，要被嚴航怎樣的侮辱？是不是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

盛顏對着還要求饒的嚴航揮揮手，和趕一只癞皮狗一樣，“趕緊滾吧，要是我心情更不好的話，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嚴航還想說什麽，可盛顏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他又怕自己再多說更激怒盛顏，于是想要扯着柯雅然一起落荒而逃。

——并不是他還惦記着柯雅然。

而是柯雅然家，包括她的親戚，都是教育系統的，甚至在省教育局都有人。

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

如果盛顏真的要讓自己失去工作，那柯家是自己唯一的救星了。

可他看向柯雅然剛剛站的地方，卻發現對方早就不知所蹤了。

嚴航心中也出現了暴虐的情緒，卻根本不敢和任何人撒氣，只能自己夾着尾巴，灰溜溜的溜走了。

段澤成看着眼前的情況，雖然有些懵逼，但卻啪啪啪的給盛顏鼓掌，“你這個逼，裝的不錯啊。”

居然把嚴航那個裝逼犯都給吓跑了，連報警都不敢。

他哈哈哈的笑了幾聲，“他居然真相信你能讓他丢了工作，你看到他那屁滾尿流的樣子了麽？”

盛顏：……

她有時候真的挺好奇，段澤成的腦回路是怎麽樣的。

明明外表看起來又帥又A的，怎麽內芯裏仿佛住了個傻子呢？

但傻子自己也喜歡。

這就沒辦法了。

她只能拉起段澤成的手，看上面揍人的地方有些紅腫，指掌關節甚至破了皮，露出了裏面的肉來。

把盛顏給心疼壞了，捧着段澤成的手吹了又吹，“你怎麽這麽沖動啊，這都破皮了，疼不疼啊？”

段澤成“啧”了一聲，想把手抽回來，“一點兒也不疼。”

盛顏這樣子，弄的他反而不好意思，“就破了塊油皮，不至于不至于。”

盛顏卻不肯放手，“不行，咱們還是去醫院包紮一下吧。”

段澤成：……

盛顏說着就要叫老李結賬，卻被段澤成抓回了座位，“這麽點兒小傷，沒等到醫院呢傷口就好了，你是要醫生笑話死我麽。”

盛顏問他，“面子重要還是手指重要？”

“當然面子重要啊！”段澤成回答的斬釘截鐵，但見盛顏噘嘴，立刻并不明白為什麽但求生欲極強的開口，“主要是手指真沒事。”

盛顏還是噘着嘴，“打嚴航這種人，根本就是髒了你的手……”

她剛想說怎麽都應該去醫院消消毒，卻聽段澤成開口，“誰讓他那麽說你。”

哪怕嚴航以前再怎麽在他面前蹦跶嘚瑟，段澤成都可以當成猴戲看。

但是他那麽說盛顏，段澤成的怒氣值卻一下子被提到了頂點，甚至來不及過腦子，拳頭就已經過去了。

而盛顏聽段澤成這麽說，眼中的目光潋滟如同春日裏冰消雪融的溫柔湖水，“段澤成。”

段澤成看向她，“嗯？”

“你對我真好啊！”她握着段澤成的手，捧到了自己的胸前。

要不是怕吓到段澤成，她恨不得立刻就沖到對方懷裏去，摟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大大的“啵”。

可段澤成是如此的不解風情，“你是我學生，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還往回抽手，“你就不能叫我段老師麽？”

實在是重逢之後盛顏一直叫他的名字，講真他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那麽點兒別扭。

雖然他也勸過自己，盛顏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學生了，叫老師的話顯得自己好像多喜歡用身份壓人似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盛顏一叫他名字，他就覺得自己心跳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