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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巒雄的生辰宴做很大,麥宣歧被委以重任,主持整場晚宴。

但麥葑麟卻不參加,挪用資金的事情把麥巒雄氣得不輕,借口早就替他想好,在家照顧生病女女。

麥宣歧挑禮服許多件,件件都不入眼,家裏搬來又移走幾匹衣架,成衣店的裁縫們都苦不堪言。

隔天,麥葑麟閑在家中,看到麥宣歧試衣。

這件顏色不對的。

那件袖口不合适。

腰線不夠好、褲子又太長……

好端端的衣服,總被他挑出骨頭來。

其實已經入冬,但家中暖似盛夏,麥葑麟還穿着鵝黃色短衫,兩條雪白手臂膩貼在體縫旁,間或晃動顯出細瘦的腰肢,像起酥的芝麻糖,輕輕巧巧就能折斷,還帶着股芝麻誘人的香。

麥宣歧亢奮得緊,對爹哋生辰十分重視,選了一百件禮服都不滿意。

麥葑麟扶着門,麥宣歧在鏡中與他對視,笑起來,開心了。

回過頭來,朝哥哥勾勾手指。

麥葑麟便乖乖走進去,從一旁的衣架上拿下件沉色西服給他:“這件啦。”

他兄弟二人已有幾日未講話,麥宣歧在家中鬧這麽大,麥葑麟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了。

麥葑麟垂着眼走過去,麥宣歧笑笑,手指一擺,其餘人便走出去。

他把哥哥握進手裏,又用手指挑着麥葑麟下巴讓他擡起頭來,兩人對上視線。

麥宣歧咧嘴笑笑,眼睛垂下去,盯着他幾秒:“終于肯同我講嘢喇。”

“沒有啊。”

麥葑麟講話聲音很輕,視線也放得很低,不與他對視很久,勉強笑笑:“你好忙,冇撞到啫。”

他總不會撒謊,薄薄的眼皮又垂下去,盡可能撿了委婉的借口,還是不願同弟弟撕破臉皮。

麥宣歧不拆穿他,放開麥葑麟的臉,當他面,慢條斯理脫了衣衫。

綢緞襯衣滑下結實胸膛肌肉隆起,六塊腹肌整齊疊下去,黑色子彈平角褲包裹着粗曠線條。

頓了頓,麥葑麟嘴唇微微動了下,緩慢移開目光:“我出去了。”

麥宣歧不攔他,看麥葑麟對他赤身面孔通紅的模樣,得意笑笑,總以為麥葑麟被他拿捏很緊,逃不走的。

何鈴舒也挑剔得緊,來回叫了許多麻豆,換華貴禮服同她選。

有的金發碧眼,有的水腰婀娜。

麥葑麟坐一旁沙發上都沒逃過,被她拉過去問:“麥生,你看我穿哪件最好看?”

她穿着火紅裙子,在麥葑麟面前轉成好大朵花,又差點跌倒,被麥葑麟眼疾手快拉住。

兩人對視,笑起來。

麥葑麟扶她到沙發上坐下,講:“何小姐穿什麽都好看啊。”

“麥生,你總誇我,”何鈴舒嗔怪睨他,“巧言令色。”

門口傳來說笑聲,女聲頗尖銳的,兩人話音停下,看到麥宣歧從樓上下來,走過去接了人進來。

那日在婚禮上見過的林三小姐罷。

麥葑麟面孔白一些,與何鈴舒講話的精神分出去,跟着林三小姐跑了。歸根結底,還是粘到麥宣歧身上去。

何鈴舒覺察他有些僵硬,看麥葑麟側顏,他嘴唇、眼皮、喉結都不明顯地微微顫動,眼珠看着麥宣歧方向,琥珀色眼珠又映出麥宣歧與林三小姐交握的手。

何鈴舒神色稍黯,扯了扯麥葑麟手臂,小聲叫:“麥生啊……”

“沒什麽,”麥葑麟眼睫猛地眨一下,回過神來,蹩腳地笑,又蹩腳地講:“阿麒還從未帶人回來過,我好開心的嘛。”

何鈴舒不戳穿他,何必替麥宣歧做嫁衣。

她便也裝着不知道的模樣,又拉着麥葑麟挑起衣衫來。

晚上送走林三小姐,麥巒雄仍很開心。

他看看次子,面頰紅潤:“你若與林三小姐在一起,我們又可做大一層。”

麥宣歧笑而不答,舉着酒杯敬阿爸,又敬阿哥,講:“明日就是爸爸六十大壽,兒子先預祝您福如東海,心想事成。”

飯間,麥巒雄又看看麥葑麟,好大一聲冷哼。

麥葑麟便舉起酒杯,敬他阿爸,雪白手臂舉着,引去麥宣歧深深眼光,肉紅色嘴唇彎了彎,聲音綿綿的:“爹哋啊,你不要生氣了。”

麥宣歧坐在他對面,陪在麥巒雄身邊最近的位置,輕而易舉就看到麥葑麟全部的面孔。

麥葑麟鼻尖挺翹,殷紅的嘴唇沾了酒珠,跟洇出血一樣,一仰起纖細脖頸,酒杯裏晃動半透明液體順着細小的喉管滑下去,只他麥宣歧知曉哥哥的喉管多小、多細,吞吐他陰莖時面孔因缺氧而皺起,變緋紅,吃不下了,被捕住的鹿一樣看他,多無辜的眼睛。

麥宣歧便捉住他手臂,指腹輕輕剮蹭他細膩皮膚,仿佛無言的鼓勵,都不用求他,在弟弟面前,麥葑麟總心軟。他面皮又邊深紅,能釀出酒來,透過攝影機突起金魚似的鏡頭看他,只那一次讓麥宣歧錄下罪證。

麥巒雄不算徹底原諒長子,沒接他敬來的酒,但神情還是軟化一些,不過道:“你細佬要趕你之前結婚啦,你幾時可以帶人返屋企?”

坐下其餘人都不同程度愣了,何鈴舒不知曉麥葑麟身體,有些傷神,她又擡頭看麥宣歧,只見麥宣歧若無所覺似的,手搭在椅背上,還抿着洋酒,臉上挂着倨傲無二的微笑神情,仿佛一點也不在意,也不關心。

又去看麥葑麟,麥生水潤眼睛卻先放上麥宣歧英俊恣意面孔,眼裏都裝不下第二個人了。

何鈴舒心中刺痛,看到麥葑麟好脾氣的儒雅面孔,他含糊搪塞過去。

這些年裏麥巒雄也催他結婚的,但麥葑麟身患隐疾他也知曉,哪家好姑娘願意嫁給一個天閹?

聯姻的重任自是不可能委給麥葑麟,現下麥宣歧帶回家林三小姐,讓上年紀後本就開始偏心的麥巒雄更加朝他傾斜。

麥巒雄老了,迫不及待尋求依托,在次子身上看見自己還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模樣。麥葑麟生母臨終前讓他做出的許諾也漸漸模糊,這些年本就對長子的軟弱積怨已久,藉由一次公款挪用事件徹底爆發。

讓麥巒雄想,麥葑麟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縱橫商場多年,看股東們對麥葑麟與麥宣歧兩兄弟截然不同态度便知曉必定是幺子在背後搗鬼,但麥巒雄決心睜眼看不見,他要認老,何鈴舒肚裏的小孩日後必定要仰仗麥宣歧,現在賣次子一個好,往後小孩受益良多。

麥葑麟下臺幾乎是板上釘釘。六十大壽辦如此大,麥巒雄有自己私心,準備好宣布集團繼承人的事情。

想着,麥巒雄自知心有愧欠,年歲大了,就總愛回憶,腦海中又冒出發妻生前種種叮咛。

終歸是他小孩,麥葑麟德行頂好是真的,只是不适合商場。

深深嘆口氣,麥巒雄還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麥葑麟擔憂地看着父親,勸他少喝些,講:“阿爸已經不是先前,要注意身體,少些應酬,多在家陪陪何小姐。”

麥巒雄歸根結底是他親生父親,小時帶母親與自己的好都歷歷在目,麥葑麟萬般無奈,時常痛苦糾結着把他的男人面與父親面分開看。

血緣這東西沒辦法的,都流着一樣的血,像他與麥宣歧,同樣無解的。

他又去看麥宣歧。

麥宣歧接到麥葑麟視線,揚了下眉,還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目光中有種近乎嚣張的侵占——任何人都拿他沒辦法的,麥葑麟一天是他哥哥,一天就舍不得離開他。

麥宣歧總很自信,他有張揚的資本。

麥葑麟無奈呼口氣,胸口悶,一陣細密的鈍痛。

次日一早便是壽宴,麥巒雄睡得早,讓何鈴舒攙扶他上樓。

麥葑麟送他們到電梯邊去,要把父親扶回房間被麥巒雄拒了。

麥宣歧坐着沒動,麥葑麟回去時他還坐在桌邊,手中握着玻璃酒杯,欣賞着琥珀色液體在燈光下跳着光,一顆一顆躍動在水面上,亮得坦蕩蕩,有璀璨的糜爛美。

麥葑麟繞過麥宣歧要走上樓梯,麥宣歧沒看他。

一把攥住麥葑麟手腕。

麥葑麟腳步猛然頓住,沒回頭,直直站在原地。

仿佛一匹被愕住的白色馬駒,鬃毛柔順,毛皮滑膩,皮膚也閃光。

“阿哥。”

麥宣歧低聲叫他,手中的玻璃杯裏還液體搖晃,他眼睛被酒吸進去,也不回頭,懶懶坐在椅子上,背對着麥葑麟,同他講:“聽日一切就結束喇。”

麥葑麟以為他講繼承人的事情,也猜到爸爸壽宴辦這麽大是要宣布人選,彎唇笑笑,他講話總很溫柔,有南方人獨特的細致婉轉:“祝賀你啊阿麒,哥哥總希望你要開心的嘛。”

他轉過身來,明亮又狹長的、古典的漂亮眼睛看着麥宣歧,太幹淨,把麥宣歧身上污穢的地方要燙出洞來,讓他無處遁形。

麥葑麟笑得溫柔,講話也柔軟,同他身上的皮肉一樣:“阿麒,你開心呀?”

手腕被麥宣歧握着,沾上麥宣歧特有的麥宣歧的溫度。

總燙得麥葑麟血液都沸騰了。

麥宣歧也回過身,嘴角噙着笑,氣息還有醉意。

他理應是開心的,他相信他是開心的。

麥宣歧緩緩颔首。

黑色眼珠閃耀寶石般光芒,七彩絢麗。

他開心,但又陷入深深的寂寞。

麥葑麟靠過來,麥宣歧聞到他身上的香味。麥葑麟不常用古龍水,但身上總有股很淡的、說不上來的、熟悉的氣息。

他的手有點涼,輕輕壓到麥宣歧臉頰上,站在距他幾公分的地方,一絲絲發捋上去,又露出麥宣歧輪廓淩厲,線條漂亮的面孔。

麥葑麟修長纖細的手指上皮肉很細,但指腹有琴繭。

他把光遮住了,麥宣歧看不清哥哥的臉。

麥葑麟秀氣的眉舒展着,十指走過弟弟面龐上細小的瑕疵,幾乎看不見的毛孔,指腹撫過他毛茸茸的發頂,嗓音有許多溫柔笑意:“總長不大,讓人放不下心。”

半輪月亮熄滅,看不見的水滴掉進瞳孔,麥宣歧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溫暖,離開時麥宣歧又感到寒冷。

麥葑麟是柔情似水的人,麥宣歧對他的恨也滲透海一樣的柔情,總恨不徹底。

麥葑麟要走,誰也攔不住、察覺不了。

他進了房間,環顧四周仍照舊擺設的東西,只枕下藏着何小姐幾日前還他的銀行卡。

麥葑麟還驚訝看着被何小姐拒絕的卡又回到何小姐手上,被她嘲笑兩聲:“你教出的好弟弟啊,當扒手也是一頂一的。”

何小姐自始至終知曉麥葑麟要走的打算,她全程陪麥葑麟選出最佳路線,還計劃好三日後如何去機場接走落地的小果哩。

麥葑麟計劃要去內陸,他已經聯系好了內地一間愛心院,聘了聲樂教師。

早晨,何鈴舒又在兩件禮服中糾結不出,兩個試穿禮服的模特都叉腰賠笑,麥巒雄與麥宣歧早早去了酒店準備記者招待會。

麥葑麟還穿着睡衣,好慵懶地靠到門框上,笑何小姐太緊張。

何鈴舒怪他不懂女人,拉着麥葑麟進屋幫她抉擇。

半刻後,裝扮好的何鈴舒從房裏出來,模特穿另一件衣服,金色大波浪,扶着孕肚還不顯的何小姐慢慢走。

傭人們早就對何鈴舒房裏走出許多模特見怪不怪,太太終于選到合适禮服邁出房門。管家急忙喚人備車,載着何鈴舒往會場趕。

何鈴舒要模特好友陪她一起,說要幫她吊個金龜婿。

高挑模特也不講話,羞澀笑笑。

管家看她一眼,放兩人離開了。

酒店已經圍了許多人,媒體都長槍大炮扛肩上,敏銳度一流地捕捉到恐怕有大事發生的信號。

麥巒雄好慈祥笑着,看到新妻鋪開好大朵白色裙擺,大麗花被白色閃耀銀河包裹,石榴花似的婀娜朝他走來。

會場內閃光燈不斷,打在何鈴舒眼睛裏,打下一滴透明水珠,晨露一樣。

他好驕傲的嘛,牽住何鈴舒的手。何鈴舒卻掙開,麥巒雄倒驚訝看她一眼,只看到何鈴舒冷豔側顏,眉頭皺起。

臺上,燈光驟然明亮。

麥葑麟去更衣間把裙子換下去,戴了帽子,帽檐壓很低,只一點視野中閃入璀璨,看到臺上麥宣歧西裝筆挺,身形修長。

何鈴舒要他來看完自己的演講,何小姐幫他許多,麥葑麟自然要如她願的。

他面孔上還溫和,在一個角落裏站着,名流浮華就在眼前,隔得不遠,他身處其中,但又好像已經很遠。

麥葑麟不喜歡這樣虛與委蛇的生活,他走得不委屈。

眼仁裏麥宣歧穿黑西裝,手臂帶了白綢,麥葑麟愣愣,看到已經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讨論起來。

“吱——”

麥克風裏好大噪音,麥宣歧離他很遠,被龐大光暈裹着,表情看不真切,但看得出他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

拍拍話筒。

聲音靜下去。

媒體工作者坐前排,麥巒雄還驚愕着,被何鈴舒親切挽住手臂,在他耳邊低聲用白話講:“麥先生,你乖D啦,心唔好吖,唔好畀驚吓到。”

“你——”麥巒雄想到近些日子被她親手端來的湯藥,眼瞳一縮,歪了身體看何鈴舒。

何鈴舒溫婉笑笑,把他的臉挪回去,一同看着臺上單手插着口袋,游刃有餘,笑容迷人的麥宣歧。

“check、check.”

麥宣歧懶散地低語兩下,嘴角蕩起弧度,聲音裏許多漫不經心,與尋常的麥宣歧沒什麽不同,又有許多區別。

麥葑麟下意識抓緊手指,心髒跳得很快。

偌大會場裏回蕩麥宣歧愉悅的笑聲。

燈光照下來,在他眉骨上舞動。

麥克風離他嘴唇很近,把麥宣歧柔軟唇瓣壓進去,聲音就好像隔着耳膜邊傳進耳朵。

攝像機上紅燈閃爍,有媒體開始直播。

“爸爸啊,我有好多感謝要同你講嘅嘛。”麥宣歧笑笑,看面孔逐漸凝重的麥巒雄,“話講不完的,我們先看一段視頻吧。”

他讓開一些,按動手上的遙控,彩排時本應播放麥巒雄祝壽視頻的熒幕跳出一段匪夷所思、驚駭滿座的視頻。

已經有些年頭,噪點多得像雪,落滿屏幕。

“婊子!你就是蕩婦,才總勾引我!操死你,你是我的母狗,是不是,我問你!”

“還要報警,你去報啊……全港警署還不是都聽我的……”

……

年輕些的麥巒雄醜惡嘴臉都被照得好清晰,地上躺着打了碼、奄奄一息的女人,再遠一些,一個被破開喉嚨的男人倒在血泊裏。

死前還要沖來保護妻子。

攝像機被麥巒雄甩到地方,最後的畫面裏捕捉到角落一張蒼白、稚嫩的充滿恐懼的小小面孔。

麥葑麟清楚地不能再清楚,那張臉與麥宣歧幼時如出一轍,也與女兒有七分相似。

母狗。

蕩婦。

婊子。

麥葑麟幾乎站不住了,大口大口呼吸,覺得父親的面孔在熒幕裏變形,好陌生,好陌生。

他眼睛要流出淚來,被帽子遮住了,視頻放着,每個詞從麥巒雄口裏說出,從麥宣歧嘴巴流出。

麥葑麟要吐了,他彎下腰去,每個詞都壓着他,就再也直不起來。

原來不是麥宣歧想講的。

不是麥宣歧要講的。

麥宣歧只是還給他,還給爸爸。

“你!——”

麥巒雄臉色鐵青,站起身怒指着他,又陡然捂住心髒。

他面孔皺起來,痛苦地滑落跌倒,一旁的何鈴舒卻冷眼看他矮下去,好冷漠。面孔與阿鈴年輕時那麽相似。

麥巒雄眼仁縮緊了,此時才不可思議看她:“你是她……”

何鈴舒冷冷笑了,視線還放在麥宣歧身上去,她哼歌,黃梅戲裏一段末尾,阿媽年輕時總唱,夜莺鳥似的,婉啭動人,吸引阿爸愛慕,也迷住麥巒雄癡心。

麥宣歧笑容都好迷人,吸引目光,磁性嗓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每個角落,扯扯嘴角,走下來,坐到臺沿上,修長兩條腿輕輕晃動,好像小孩一樣天真爛漫地講:“我的故事可以慢慢同大家講,但何小姐比我更迫切啊,接下來歡迎何小姐。”

他單手捏着話筒,鼓起掌來,啪啪聲被揚聲器放出來,空蕩大廳無人敢應,好寂寞的。

但麥宣歧倒不介意,牽着拖星河裙擺的何鈴舒上臺,還做紳士禮,把話筒遞過去。

何鈴舒接過話筒,眼睛眨得緩慢,明亮的燈光都刺破眼皮,她睜不開眼,也不知道麥宣歧是如何在這麽炙熱的光芒下還笑,她也笑不出來。

看着一個角落,人很少,但麥葑麟在那裏,她知道。

麥生還看着她嗎?

麥生會恨她嗎?

麥生現在會因她而哭嗎?

嗓音有些顫抖,何鈴舒握着話筒,講話聲音也斷續:“我要舉報……富豪麥巒雄愛而不得,殺我全家,奸污我母親,砍死我父親,還要我父親替他定罪……四十五年前港島黑大佬雞仔哥烹屍案不是門洋做的,是麥巒雄,我阿爸替他頂罪坐牢二十年,麥巒雄還不放過我全家,期間多次侵占我母親,被我阿爸撞見,殺我全家啊……”

麥巒雄在臺下坐着,猶如見鬼,他捂着心口,一陣絞痛,又瞪麥宣歧方向,半小時前還被他委以重任的次子此時好頑劣朝他一歪臉,露出潔白牙齒笑。

四十五年前叱咤黑白兩道的大佬雞仔強被人發現在家中鍋子裏分屍烹熟,作案手段如此殘忍,恐怕與他結仇很深。

警亭全陣以待,頂着各方壓力要捉拿犯人。

幾日後,門洋卻帶了作案刀具來警局自首,稱只是一時興起,要為民除害。

警署草草結案,法院判他三十年有期徒刑,緩刑兩年。

卻無人知曉,門洋回家時妻子已經昏迷,雞仔強屍體倒在地上,一旁走出滿臉蒼白,濺了血珠的麥巒雄。

麥巒雄手抖好厲害,同門洋講,雞仔強是他跟着的大老板,看上阿鈴,闖進家裏對她行兇的,他趕來救人,還是讓雞仔強得逞,情急之下去廚房拿刀砍了上去。

門洋是讀書人,膽量卻不小,扶住麥巒雄,多謝他保護妻子,又顫抖着從自幼一同長大的好友手中接過刀:“系我做嘅,唔系你啊。”

麥巒雄哭着同他講:對不住你啊,阿洋,是我沒保護好阿鈴。

門洋替他坐牢,卻不知道傷害妻子真兇卻是自小與他們生長如親弟的麥巒雄。

那之後麥巒雄靠了不少雞仔哥房中私藏財寶,風生水起,混入商界,變成人上人。

何鈴舒眼淚要成斷線珍珠,面頰都顫抖,她是親手剝開自己的皮,袒露出裏面赤裸皮肉給大衆看。

麥宣歧拿面巾給她擦臉,好心疼的嘛,哄何鈴舒像小狗,被推開。麥宣歧笑笑,握着話筒又走近攝像頭。

“我媽咪曾在麥氏工作的,但長相肖似阿鈴年輕時,剛新婚就被麥巒雄強奸,後來發現麥巒雄殺害阿洋與阿鈴滅口的證據,跑去威脅他,讓麥巒雄放過她與丈夫,那時她肚皮裏已經有baby喇。”

“唉,真難以啓齒……”麥宣歧笑着搖頭,很無奈的模樣,挑了挑眉,漫不經心開腔,黑色眼珠直視媒體鏡頭,好像透過鏡頭,注視每個人,面孔好生笑着,視線卻陰狠:“我媽咪多麽傻,還以為是爹哋的小孩,可惜啊,太可惜了,我竟然是麥巒雄的兒子。”

他一歪頭,沖麥巒雄笑:“爸爸啊,小果哩一個多寂寞嘅,要不要我哥再生個乖孫給你啊?”

媒體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麥葑麟與麥巒雄長孫女。

麥巒雄卻臉色大變了,比先前視頻放出時都要青:“你!不肖子!!”

他講話都艱難的,大口喘氣,快被麥宣歧氣死的模樣。

麥宣歧還笑眯眯的,讓人給爹哋端來救心丸,當心真昏死過去,多貼心。

他站起身時,目光卻瞥過一個角落,看到遠處一個帶了黑色鴨舌帽的人影,眉頭稍蹙。

那人影在他目光中晃蕩兩下,穿梭過衆人,消失在門外。

影子淡得很,快消失了。

笑容還噙在嘴邊,麥宣歧卻來不及多想,又回過神來,注視媒體方向。

按動屏幕,跳出靜止的、模糊的、漂亮的、穿了黑襯衣的麥葑麟的面孔。

鏡頭對着一扇落地鏡,映出兩雙修長身影,麥葑麟背對着跪在鏡子前,攝像機的視角就在他臉上,屋內顯然不是麥葑麟一人。

“麥宣歧!你敢!!!”麥巒雄用力怒吼,喝了藥恢複力氣,意識到什麽,拍桌震得三抖。

何鈴舒心要跳出來,她不知曉這段視頻的存在,更不知道麥宣歧竟然瘋到要放給媒體看,急忙去看方才麥葑麟站着的方向,卻沒找到人,更加焦急,紅色長指甲要捏緊掌心裏,急出汗來。

低聲叫他:“麥宣歧!麥宣歧!你不能這麽對他!他是無辜的!”

麥宣歧握着遙控器要按下播放鍵的,笑着轉過頭去,要對麥巒雄講什麽,鋒利嘴唇動了下:“爸爸,你猜我敢不敢?”

但畫面上影響飛速閃過去,沒有播放出來。

“算啦,咁珍貴嘅畫面,不給你們睇啦,等我爸爸獨享啦。”

麥宣歧笑着,多潇灑,好似電影明星的面孔在大廈上挂着的巨大熒幕上已經滾動播放兩天。

媒體為他們起了多吸睛标題——複仇雌雄,射下麥氏不落日!

麥葑麟嘴唇蒼白,手中提着從商超買的塑料袋,裏面裝了速食便當,他壓低鴨舌帽,匆匆移開眼,混入人群。

生日宴結束後,麥葑麟就不見了。

麥宣岐好無所謂,走就走喽,是他麥葑麟無言面對他們這些無辜兒。

他忙的歇不下腳,又要面對董事會問責,又要處理假身份與人對賭的事情。

忙了兩天,回家中去,麥巒雄因心病進了醫院急診,還在療養院,門外就有看守他的警長,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家中空得很,何鈴舒穿小高跟,站聖誕樹下,一人獨舞靈巧似藍蝶,哼歌婉轉,看到麥宣岐歸家也視若無睹。

麥宣岐笑笑,倒杯麥巒雄洋酒,前頭麥巒雄好珍惜這些洋酒的嘛,現在被麥宣岐用來澆花,浪費酒,也糟踐花。

麥宣岐拿水晶玻璃杯,琥珀色液體綢緞似的搖晃,讓人想起麥葑麟兩顆大眼睛,好美麗的。

他被何小姐歌聲吵到,笑顏漸收起,哼笑躺沙發去,兩條長腿交疊,踩麥巒雄最鐘意躺椅上去。

何小姐好會舞的,跳不停。

麥宣岐靜靜看她,躺沙發椅上,手機熒幕又冒消息——麥先生,麥葑麟還是沒有找到呀!

麥宣岐劃走,眉眼仍舊笑眯眯,躺沙發上,手指壓手機,慵懶懶同人談生意,電話響不停,紛紛祝賀他以第三方身份對賭成功,一夜擊垮麥氏,狂攬三百億港幣。

何小姐的聖誕舞曲跳完了,轉圈忽閃翅膀要飛走。

麥宣岐懶洋洋站起身。

“嘣!”

好大聲脆響。玻璃水晶杯碎一地。

何小姐纖瘦身體抖一抖,但不懼他,彎彎眼睛笑着回頭看他:“麥宣岐,你發什麽瘟?”

麥宣岐仍舊笑,聖誕樹下,面孔上紅綠交錯,線條深刻,好英俊的嘛,問她:“何小姐,你把麥葑麟搞到哪裏去?”

何小姐很無辜,眨眨眼看他:“我哪裏有通天本領,在你麥宣岐只手遮天下弄走麥生啊?恐怕麥生終于洗幹淨眼睛,曉得自己多年識人不清,如今仔細看看,不是人,是條癞皮狗啊,哈哈。”

她掩紅唇,燦然笑。

麥宣岐不惱的,也跟着笑兩聲,突然掏把槍,沖天來一記明亮響。

何小姐笑聲頓住,不過還是彎彎唇,冷眼看他。

麥宣岐槍口對住淑女,一點也不紳士,彎彎嘴唇:“最後問你一遍,麥葑麟在哪裏?”

何小姐仍舊講她不知。

麥宣岐忽地走過去,一把掐住何小姐脖子,槍口磕她腦袋,簡直惱羞成怒:“他媽的我問你麥葑麟在哪裏?!”

何鈴舒卻一閉眼,主動貼他槍口:“你殺了我,麥生一輩子不原諒你啊,你殺我啊!你殺!”

她張開水潤眼睛,好得意與麥宣岐對看。

麥宣岐掐她脖頸,何小姐要喘不過氣,麥宣岐手臂都跳青筋,硬狠狠盯她半刻,擡手砰砰砰把槍裏的子彈都打空。

偌大麥宅回蕩好久餘音。

麥宣岐喘口氣,收起槍,又笑了,替何小姐整理好亂糟糟衣領與頭發絲,和聲好客氣地講:“何小姐,你好好休息啊,是我待客不周。”

他眯眯笑,仿佛一刻前氣急敗壞另有其人。

何鈴舒倒地上,捂着脖子喘息,狠狠瞪着他,覺得麥宣岐這樣的人好恐怖,又在心中祈禱麥葑麟快些走,走遠點,不要被麥宣岐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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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發的太少了,合一起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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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