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家
第29章 回家
江希予回國後,憑借好技術和豐富經驗,加上導師推薦,順利進了一家博物館工作。
他和卷卷都住在從前的老房子裏,裏面什麽都沒變,還維持着江希予從小到大的樣子。李晏比他還執着于這個充滿他倆回憶的地方,幾乎原封不動保留了全部,定期親自打掃維護,年複一年等待他的小魚有天能夠游回他的身邊。
剛搬回來的那一天,江希予告訴卷卷,這是他和李晏一起長大的地方,承載了他們許多回憶,拉着他的小手逛了一圈房子,時不時停下來給他講某些老物件背後藏着的故事。
來到記錄身高變化的角落處,牆壁上标注了江希予名字的那道線,從六歲一下便跨到了十七歲,之後便一直空着,只有李晏的身高記錄自始至終沒中斷過。江希予撫摸着十七歲的那道身高線,一時感慨萬千,既感嘆緣分之神奇,兜兜轉轉又回到這裏,又想這麽多年自己長高了還改了模樣,人終究回不到從前了。
這時候李晏走過來,雙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往那面牆輕輕地推,直至後背貼上牆面。他仰起頭,看着李晏不說一話幫他量身高,并且在那道二十七歲的身高線旁邊,鄭重寫上了江希予如今的名字——李希予。
十七歲那道身高線,是江希予重新踏進這件老房子的時候,他第一時間量的,二十七歲這道身高線也是如此。這是李晏的特別儀式,以此告訴這間老房子,他們的小魚回來了。
李晏寫好名字,空出一只手揉了揉江希予的頭發,沖他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然後蹲下身來,給早就挺直腰板準備就緒的卷卷也量了身高,就刻在他倆的身高線的中間。
他從背後抱住卷卷,鼓勵他在自己的身高線旁邊一筆一劃寫下大名李天悅,還親了卷卷一口,說他比六歲時候的爸爸爹地都要高。
卷卷一臉害羞又得意,嘻嘻笑了起來,還舉起小手在自己和蹲着的李晏之間比劃一下,李晏特別配合地弓起身,卷卷驚嘆:“哇卷卷好高啊!比爸爸還高!”
李晏笑了,雙手揉了揉小肉團子的臉蛋:“可不是呢。”
江希予看着他倆親密互動,不知為何鼻子一酸,竟有點想哭。他蹲下來從背後抱住李晏,溫潤沉靜的木質香氣撲鼻而來——自從那天江希予嘀咕幾句過後,李晏就開始使用木質調的香水,說線下試了很多款,這款和他的信息素氣味最為相似。
江希予側臉親吻李晏寬闊的後背,特別依戀地蹭了幾下。李晏先是一愣,而後握住江希予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來回摩挲,柔聲問:“怎麽了這位小朋友。”
江希予本來還能忍着,可是李晏這麽溫柔,他一下就受不了,言語間洩出了些許哭腔:“哥哥我好後悔啊,錯過了這麽多。”
“嗚……我怎麽就舍得離開你,還整整三次……”
李晏聽着聲音就眼眶發熱,他低聲安慰:“可我一直都在愛你啊。”
江希予抽抽嗒嗒鑽進李晏的懷抱裏,李晏就坐在地上抱住他安撫,親吻他微卷的頭發:“一直很想給小魚再量一次身高,給小魚再做一頓飯,謝謝你讓我如願以償。”
現在他的小魚不僅游回他的身邊,還送給他全世界最寶貝的小小魚。
卷卷在一旁看不懂緊緊擁抱的兩個大人,只知道爹地好像好傷心啊,他小臉寫滿了擔心,一邊湊過去一邊說着爹地不哭不哭,江希予就張開手臂将卷卷撥進自己懷裏。
李晏敞開了懷抱,好讓一大一小都窩進來,短暫分心,想以後還是要将自己的肩膀和背練得更寬更厚,這樣才能給他的兩個寶貝遮風擋雨。
—
回國不到一個星期,李晏就帶着江希予和卷卷,登門探望李銘。
去看李銘之前江希予忐忑不安了半天,李晏怎麽哄都不管用,結果一見面李銘一聲帶着笑意的小魚,瞬間就把江希予的忐忑不安情緒全都驅散了。江希予從李銘的眼神和笑容裏知道了,他還可以繼續做爸爸的小孩,不管做了什麽都沒關系。
李銘好幾個老朋友恰好也在,正跟李銘在陽臺品茶聊天下圍棋。其中一位一眼就認出了江希予,看他懷裏還抱着個小孩子,也沒多想什麽就樂呵呵調侃道:“這麽多年不見小魚都長大了還成家了,你阿晏哥哥就不一樣,至今還單着愁死個人。”
江希予尴尬賠笑不知道該說什麽,李晏正要昭告天下這一大一小都是他家的,一旁李銘呷了口茶,卻先李晏一步開口:“小魚成的家,也是阿晏的家。”
那位叔叔當即愣住了,李晏這時候摟住江希予的肩膀,沖在場所有人說:“各位叔叔伯伯,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人我的孩子。”
李晏戳了戳卷卷的小臉蛋,聞聲哄道:“來,卷卷叫人。”
卷卷沒見過此等場合,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在李晏和江希予的鼓勵下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衆人面面相觑,心想李家怎麽不聲不響就內部消化了。還好都是場面人,大夥從這個驚人的事實中反應過來,笑成了一片,有人拍拍李銘的肩膀笑稱這下雙喜臨門,有人開起玩笑緩解氣氛,說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銘淡淡笑着,走到江希予面前,俯下身與江希予懷裏的卷卷平視,然後伸出雙手,很是溫柔地詢問:“來,讓爺爺抱抱,好不好啊?”
卷卷以好奇的目光端詳眼前這人,眉目跟爸爸長得好像,他有點害羞,轉過頭看着江希予沒說話。江希予知道卷卷這是可以的意思,于是抱着卷卷遞給了李銘。
李銘伸手接住,輕輕掂了掂:“長得真好,跟你爹地小時候一個樣。”
卷卷聽到這句話就笑了,覺着爺爺是個有品位的人,他說:“爸爸也這麽說的。”
李銘的朋友們都不好打擾人家共聚天倫,午飯過後紛紛走了,只剩一家四口相處。
都說隔代親,半天相處下來卷卷與李銘的關系迅速升溫,都能親親密密坐在李銘大腿上,專心看他和李晏下圍棋。李銘端起泡好晾了會兒的白茶,吹了吹遞到他跟前,囑咐他小心點。
卷卷低下頭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吃到了茶葉渣不知道該吐哪兒,李銘就伸出手來,語氣溫和說吐到爺爺手裏,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卷卷的腦袋。
李晏看着他倆就笑了,對卷卷說:“爸爸小時候都沒這待遇。”
江希予在旁邊用手肘撐着臉看他倆下棋,他小時候就經常看他倆下棋打發時間。他會下棋但不輕易露一手,事因單純的小魚比不上狡猾的人類,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總是玩不過李家父子,後來李家父子怎麽哄他都不肯跟他們一起下棋了。
他喝了口茶,無心接一句:“可是我小時候經常這樣啊。”
李銘在他小時候是怎麽對他的,現在就怎麽對卷卷。
他轉向李銘求證,像個特別天真的小孩,“是吧爸爸?”
李銘很是溫和一笑:“是,你和卷卷都是我的小心肝。”
江希予被這樣直白的溫柔融化,桌底下有人緊緊牽着他的手,這時候捏了捏他的指尖。他看向李晏,對方眉目舒展,英俊而溫柔,對他做了個無聲的口型,“我——也——是——”
李晏給他的東西,都是只給他一個人而已的,江希予早該明白這個道理。
—
那天晚飯過後,江希予在陽臺陪着李銘聊了好久的天,聊意大利的天氣,聊難以修複的古文物,也聊日常雞毛蒜皮的小事。
李銘以為自己還是介意自己兩個孩子在一起,但當他們一家三口齊齊整整出現在他面前,當他開門再見到江希予那一瞬間,突然覺得沒什麽比現在更好的結局了。
江希予消失不見那幾年,他屢次找林佳蕙追問江希予的去向,直至後來林佳蕙煩他拉黑他。林佳蕙以一種嘲諷的口吻對他說,你知道這些做什麽,他又不是你親生的。
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林佳蕙,有些情感與血緣沒關系,他對江希予的牽挂,與江希予姓什麽并無關系。
陽臺裏,江希予握住他的手,說話的聲音輕得像夜裏的風,
“做飯很辛苦,做家務很辛苦,照顧人更辛苦,都是我留學時候才真正體會到的。那時候我總在想,爸爸和哥哥以前那麽照顧我,為我做飯,為我挑魚刺,是不是也很辛苦啊。直至我有了卷卷,為他做飯,為他挑魚刺,為他做爸爸和哥哥為我做過的事,我就不這麽想了。”
“我給卷卷取名李天悅,哥哥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說過希望哥哥天天開心,現在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我和卷卷的存在能讓他開心,那是最好不過了。”
“很多哥哥不要的東西,我都偷摸撿回去當成寶貝藏起來,連卷卷也是這樣來的。可哥哥跟我說,我才是他最寶貝的存在,但我不能再把自己藏起來了,不然他會死掉的。”
“我好怕哥哥說死這個字,三年前就差點再也見不到他,看到新聞的時候我哭了好久,有一段時間經常做噩夢夢到他飛機出事。後來我特地回國聽他的公開講座,親眼确認他安全,後來才慢慢沒那麽頻繁做噩夢。”
……
李晏在客廳陪卷卷拼樂高,是李銘特地為卷卷買的最新款樂高。卷卷玩累了,就軟綿綿一團窩進李晏懷裏睡,睡前還迷迷糊糊呓語:“爸爸等等卷卷,卷卷睡一睡……”
李銘給他們特地留了房間,今晚一家三口睡在一張大床上。李晏将卷卷輕放在床中間,蓋上卷卷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小被子,睡在旁邊一下一下拍着卷卷後背。
過了好一會,他走出房間看到江希予眼睫濕濕的,抱着腿坐在客廳沙發裏,他給江希予熱了一杯牛奶,蹲在他跟前聽他說:“哥哥,我今天好開心啊。”
“和爸爸都聊了什麽?”他拉着江希予的手,指腹反複摩挲他套在食指上的戒指。
小時候過家家,江希予扮演媽媽,李晏就找來可樂易拉罐的拉環,套在他手指上當戒指。
“好多好多,”江希予垂眸看着他,“他說,要是哥哥欺負人,要第一時間讓他知道。”
和李銘聊了一大堆,江希予轉頭就忘了大半,只記住這最關鍵的一句話。
李晏笑了:“哦,那要是小魚欺負哥哥呢?”
江希予推了他一下:“你看,你又在欺負我,我要告訴爸爸。”
李晏将人打橫抱起來,放床上低頭輕輕啄吻:“都聽到了,偷偷聽我講座還不告訴我。”
“哥哥不會死的,為了小魚會争取活成千年王八。”他認真承諾。
江希予愣了一下就笑出了聲:“哥哥什麽時候學會講笑話的,巡航的時候會不會也給同事講笑話……我想跟你一起上班聽你講笑話。”
李晏從來不給人講笑話,他的話只有非人類的小魚才能聽出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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