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番外：日常

第31章 番外：日常

瑣碎日常。

【1】

卷卷五歲生日，江希予送了卷卷一本很漂亮的繪畫本作為禮物，是他親手做的。

卷卷喜歡寫寫畫畫，江希予想給他創造一個小天地，讓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表達自我。

江希予告訴卷卷，小時候他的爸爸送給他一個大箱子，讓他可以收藏各種寶貝，這讓他很有安全感。

卷卷很好奇，問江希予，那箱子裏都是什麽寶貝啊。

江希予笑了笑，抱起卷卷親他臉頰，告訴他這是爹地的秘密哦。從今天開始，卷卷也可以擁有自己的秘密，爹地會永遠尊重卷卷的秘密。

當天晚上，卷卷擁有了第一個江希予不知道的秘密。

他在江希予送他的繪畫本第一頁畫了一條大鯨魚，身後跟着一條小鯨魚，它們一邊快樂游動一邊哼着歌兒，底下有一行充滿童稚的小字——

卷卷希望爹地永遠開心。

【2】

從卷卷有記憶開始，身邊只有一個爹地，跟別的小朋友都不一樣。

卷卷很快便察覺到不對，他問江希予：“卷卷是不是還有另一個爸爸或者媽媽啊？”

江希予先是一愣，随即以笑掩飾：“當然啊，卷卷跟其他小朋友沒什麽不同。”

卷卷問：“那爸爸或媽媽去哪了？”

江希予将卷卷抱在自己的懷裏，輕柔地撫摸他的卷發，不讓他看到自己心碎的表情。他輕聲說：“卷卷的爸爸呢，是個特別了不起的飛行員，等他開着飛機繞地球一圈，就會回來接卷卷和爹地了。”

他實在不願意告訴卷卷所謂真相，只好給卷卷一個虛假的希望。

他不知道的是，卷卷遠比他所知道的聰明更多。

民航客機繞地球一圈大約需要40個小時，無數個40小時過去了，爸爸始終沒回來。

“卷卷會乖乖聽話，等爸爸回來。”卷卷仰頭看着江希予，笑眯眯道。

江希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這是卷卷最希望看到的。

【3】

離開李晏，江希予依然時不時生病，尤其生了卷卷之後，有相當一段時間身體特別不好。

照顧他的人不在身邊，身邊還多了個需要照顧的人，江希予終于戒掉了嬌氣。

他還學會了一件事，小病小痛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都是可以靠自己和藥物熬過去的，他的身體和意志力其實沒想象中的弱。

然而，他無法忍受卷卷生病，哪怕只是小病小痛，他都會感覺比自己生病難受千倍百倍。

與此同時，他後知後覺，終于明白了當初李晏對他的愛。

每次他生病，李晏都表現得比自己還難受，當時不懂為什麽，後來他在卷卷身上懂得了。

李晏不想要的只是不想做兄弟的江希予，但對于作為弟弟的江希予，或許已經付出了遠超過普通哥哥所能給的了。

江希予因此從未怨過李晏對他的拒絕，這跟魚只有七秒記憶沒關系。

【4】

卷卷四歲那年，他最喜歡的朱莉姐姐離開了。

朱莉是江希予大學時候認識的好朋友，也是卷卷的好朋友。

朱莉很會畫畫，卷卷還在江希予的肚子裏的時候，朱莉就為卷卷親手繪制一本童話集，主角清一色都是小鯨魚。卷卷出生的時候，朱莉是除了醫生護士和江希予之外，第一個抱他的人，卷卷這個小名就是她給取的。

朱莉初見江希予，就誇他的卷發很好看，跟着江希予稍稍學了點中文，就開始叫江希予卷卷。等小卷卷出生後，朱莉不問江希予本人的意見，直接将小名給了她最喜歡的小朋友。

朱莉告訴卷卷，因為全世界只有一個卷卷，所以她送卷卷的童話集也是全世界只有一本。

朱莉離開後，卷卷告訴江希予，分別的時候他問朱莉姐姐要去哪，朱莉姐姐說等下一次見面再告訴卷卷。

卷卷很傷心，這是小小的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與人之間不會永遠在一起，還有猝不及防又無法解釋的別離。

連江希予也不知道朱莉要去哪裏，以及還會不會再回到意大利。她本就想一出是一出，讨厭長時間困在同一個地方看同一片天空，她的出走是從相識那一刻就注定了的事情。

江希予只好告訴卷卷，只要卷卷足夠想念朱莉姐姐，遲早會再見到朱莉姐姐的。

卷卷還是不明白，問江希予：“如果一直見不到，是不是因為卷卷不夠想朱莉姐姐啊？”

江希予微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的，只是因為有人比卷卷更加想念朱莉姐姐。我們每個人，總有一天都會回到最想念我們的人身邊，這叫萬有引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自然而就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地方。

不知道所謂的萬有引力，會不會在某一天将他帶回到那個地方，那個人的身邊。

【5】

尤安突然不見了。

尤安是朱莉留給江希予和卷卷的貓咪，他來江希予家的時候已經十三歲了。

貓咪的十三歲，相當于人類快七十歲，總之是很老很老的意思。江希予曾經這麽向卷卷解釋，希望卷卷好好愛護尤安。

卷卷果真如此，每次出門前他總會親吻尤安，與尤安好好道別，每次回家前總會擁抱尤安，對尤安說我回來啦。尤安日常飲食起居什麽的，一開始是江希予領着卷卷來，後來基本是卷卷全權負責，做得有模有樣的。

尤安失蹤後，江希予帶着卷卷在外面找了很久很久，到過很多地方，用了很多方法。

尤安始終沒有回家。

漫長無望的等待之中，江希予只好告訴又一次因離別而傷心的卷卷，或許尤安感覺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害怕卷卷傷心，所以自己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卷卷聽江希予這麽說，頓時淚如雨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江希予心急又心疼，抱着卷卷哄了許久，聽到卷卷一邊抽泣一邊問他：“那等爹地老了，是不是也會像尤安一樣啊？”

卷卷說着說着，悲從中來，又開始掉眼淚。

江希予看卷卷哭得這麽傷心，鼻子一酸。他忍住突如其來的淚意，用紙巾給卷卷擦眼淚，埋下頭對卷卷輕聲說：“只要卷卷還記得爹地愛爹地，爹地就永遠和卷卷在一起。”

“卷卷永遠不會忘記爹地！永遠不會忘記尤安！”卷卷突然很堅定地說。

江希予再次抱住卷卷，親了親他哭腫了的眼睛，認真承諾：“爹地也永遠不會忘記卷卷。”

【6】

今天卷卷很開心，因為他認識了一個名叫李晏的叔叔，是他最喜歡的飛行員。

當天晚上，卷卷在爹地送的繪畫本上畫了他眼中的李晏叔叔，想象他開飛機的帥氣模樣。

卷卷還在繪畫本上寫了許多——

叔叔長得很好看，僅次于爹地，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叔叔告訴我，他已經繞地球飛了三百多圈，好厲害呀。

叔叔拼樂高也很厲害，僅次于爹地，爹地拼樂高是世界第一厲害的。

叔叔告訴我，他在找一條小鯨魚，世界上最聰明最漂亮的小鯨魚，他好想念他的小鯨魚。

叔叔看起來好傷心啊。

我告訴叔叔，爹地跟我說過，要是有東西不見了，不要很刻意去找，也許某天它就會自己重新冒出來。

希望叔叔能找回他的小鯨魚。

過了幾天，卷卷又在繪畫本這一頁添了一句——

叔叔長得好像我的爸爸。

【7】

卷卷生日，回到家，江希予說今天收到一個給卷卷的快遞。

卷卷稀裏糊塗拆開放客廳地上的紙皮箱子，毛茸茸的貓腦袋突然冒出來，圓滾滾的大眼睛瞅着他看，還沖他喵了一聲。

卷卷被這個生日驚喜炸得愣了好一會，直至江希予和李晏一邊捧着蛋糕，一邊幾國語言切換唱着生日歌走出來。卷卷看着他們，看着看着雙眼就聚滿了淚水。

“寶貝，生日快樂呀。”江希予放柔了語氣，蹲下來給他擦眼淚。

卷卷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還是沒忍住，抱住江希予哭了起來。李晏見狀，将蛋糕放一邊，也蹲下來從背後于煙與否抱住江希予和卷卷。

江希予告訴卷卷，這是送給卷卷的禮物，卷卷要好好照顧我們家的新成員。

“尤安教會了卷卷愛，卷卷現在要把這份愛傳遞下去哦。”他溫和笑着，循循善誘。

卷卷聞言，抱着江希予親了一下，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希予：“剛剛爸爸親了卷卷，現在卷卷要傳遞爸爸的親親，爹地能感受到爸爸和卷卷的愛嗎？”

江希予和李晏雙雙笑了，江希予點點頭：“嗯，感受到了。”

他一只手勾住李晏的脖子，側過臉也吻了他一下：“現在我把卷卷的愛傳達到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