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是否有罪?

第6章 你是否有罪?

湯澤一時沉默。

老實說,宋明珠的緊張,讓他很意外。他為什麽打電話?今天下午他沒什麽事,想着要買些顏料和紙,就開車到市區來了。

他有一輛車,十萬塊買的,是他剛來景德鎮的時候,想要自駕游。他打算在景德鎮住一兩年,有輛車更方便。

現在這車也不怎麽開。

有時候,宋家的親戚孫二胖要借,他也很大方借出去;他舅舅要開,也直接拿去開。

他到市裏來,臨走時孫佳慧對他說:“明珠和你叔也在市裏。你要是回來晚了,打個電話給明珠,看看能不能稍帶上他們倆,要不然他們倆還得打車回來,兩個敗家玩意!”

從市區打車回來,得一百多,孫佳慧舍不得這個錢。

宋明珠無所謂,而宋良總是很遷就女兒。

不成想,湯澤這個電話,反而吓到了宋明珠。

他也不是急性子的人,慢條斯理先把緊要的說了:“我在市裏。你媽讓我問,要不要稍你們倆回去。”

宋明珠聽罷,也沉默了下。

她先是松了口氣,繼而很是尴尬。

她想到,爸爸今天可能有點喝多了,她一個人搞不定。

“阿澤哥,不耽誤你的事吧?”

“我就是買點顏料,已經買好了。”湯澤道,“你們在哪裏?我去接你們。”

宋明珠:“也好,我把位置發給你微信上。對了我還沒有你微信。”

還是早點回去吧。

今天這個場合,她看着心酸,爸爸也難受,還不如早些離場。她爸喝得有點多了,費恒東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警惕,很怕宋良酒後胡言亂語,給他添堵。

他們能早走,費恒東很高興呢。

“先加吧,加了你發過來。”湯澤道。

他問宋明珠要了微信號,然後發給了她。宋明珠通過了之後,把位置發送,就進了宴席大廳。

她爸爸又喝了兩杯白酒,真的醉了。

“爸,咱們早點回去吧,要不然趕不上末班車了。”宋明珠道。

宋良是喝多了點,但人很清醒。他也知道,不能再喝下去,然而控制不住。早點走,是最安全的辦法。

他點頭:“行,咱們去跟你費伯伯告辭。”

宋良站起來,腳步又一個踉跄,慌忙去扶桌子,差點把桌子給壓翻了,還把一個酒杯給撞倒了,動靜不小。

費太太往這邊看了眼。她和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陰霾和狠戾,快速站起身。

宋良很快站穩了,費太太到了跟前。

費太太一點笑模樣也不見了,珍珠項鏈的光芒,反襯着大廳裏的水晶燈光,映襯在她臉上,讓她的臉色透出一種釉質般的白。

釉質的白,是冷而蒼,狠而硬。

“阿良,你怎麽了?”費太太的聲音,也像釉質,只是壓得很低,盡可能不讓四周的人聽到,“你要幹什麽?”

宋明珠見她這樣逼問到跟前,心裏的怒火也湧了上來:“不幹什麽,費伯母,我們要走了,快趕不上最後一班大巴回鎮子上。你跟費伯伯說一聲,我們就不告辭了。”

說罷,她拉着宋良就要出去。

宋良沒有真醉到這個程度,只是剛剛一下子起猛了,沒注意。

他拉住了宋明珠的胳膊,對着費太太擠出笑容:“嫂子,我們要先回去了。師哥那邊,您幫忙轉告一下。今天是師哥的壽辰,祝他福如東海。”

他也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只會說些耳熟能詳的祝福詞。

費太太的臉色,稍微緩和。她也沒客氣什麽,更加沒有挽留,而是道:“我送你們出去。”

好像生怕他們反悔,怕他們留下來。

費太太也攙扶着宋良,腳下生風。說是送,其實像是趕,終于把這對父女扔出了酒店,她那冷硬的臉色緩和過來,又帶上了慈祥的微笑。

“幫你們打個車?”費太太笑道。

宋明珠:“不用了伯母,我家親戚來接,他正好在市區辦事。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着急走,就是為了趕他的順風車。”

費太太:“他什麽時候到啊?”

“您去招待客人吧,他還有一會兒。”宋明珠說。

費太太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叮囑他們父女路上當心,就回到了酒店。在酒店門口,她瞧見了兩個女服務員站着,就對她們道:“剛剛出去的那兩個人,一對父女,他們要是再想進來,替我攔着,然後趕緊去告訴我。”

“好的,費太太。”服務員殷勤道。

費太太微笑,摸出兩張人民幣,悄悄塞給了兩個服務員,這才轉身回去。

兩人很歡喜,果然很留意盯着外面,生怕那對父女再進來。

好在,那對父女并沒有進來。

他們倆站在門口,也沒說話,只是靜默着。中年男人有點困了,靠着門口的石獅子打盹,女孩子眉頭緊鎖,望着馬路上的車水馬龍。

三十分鐘後,一輛不起眼的白色轎車停在門口。

下來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把中年男人放在了後座,女孩子則上了副駕駛,車子離開了酒店門口。

服務員松了口氣,進去告訴了費太太。

費太太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服務員想:“這應該是費家的窮親戚吧?唉,誰家的窮親戚都不能叫人省心。”

宋明珠坐在副駕駛座上,聽到後排躺着的父親,發出呼嚕聲,才知道他睡熟了。

她爸爸的酒品特別好,喝多了就嗜睡,從來不鬧騰,也不說胡話,費家的擔心是多餘的。

宋明珠沉默着。

湯澤突然開口:“今天的宴席,吃得不開心嗎?”

“沒。怎麽這樣問?”宋明珠盡可能讓自己的語調歡快一點。

“你這麽一會兒都嘆了三次氣了。”湯澤道。

宋明珠:“……”

她滿心的話,實在很想找個人聊聊。這個人,不一定非要是湯澤。只是此刻的氣氛,很适合聊天,換了一日,大概不太方便起頭。

宋明珠整理了下思路:“其實,真的不開心,大概是很嫉妒。”

“嫉妒?”

“今天擺壽宴的人,叫費恒東,你可能沒聽說過吧?”宋明珠問他。

“有點耳聞。”湯澤卻道,“他好像是薄胎瓷的技能傳承人,跟你爸爸一樣。”

宋明珠立馬冷笑了聲。

“我說錯了嗎?”湯澤好奇。

宋明珠:“他根本不會做薄胎瓷,他那些得獎的、聞名世界的作品,全部都是我爸爸做的。”

她說罷,看了眼後排的父親。

爸爸的呼嚕聲沒停,并沒有醒過來,因此她說話越發刻薄了。

要不然,她爸爸是不準她說的。

“是嗎?”湯澤很明顯有點意外。

“一句話說不清楚。”宋明珠道。

湯澤還以為她不想說了,正有點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難受,不成想,宋明珠卻道:“我從頭說起。”

湯澤:“……”

“我爸爸七歲的時候,我爺爺奶奶就去世了。那個年代沒得吃、沒得穿,我爸爸到處流浪,到了費家作坊門口。

費家老爺子開瓷器作坊,有點小本事,勉強能養活自己。我爸爸不走了,成天在費家門口轉悠,想要讨口吃的。

老爺子就問他,想不想做學徒?如果想,就在費家做事,管他吃住,七年才可以出師。出師了,他就是瓷器師父,不管是拉胚還是利胚,都能混口飯吃,算是手藝人了。

我爸爸沒地方去,自然同意,歡歡喜喜做了費家的學徒。老爺子,也就是我師祖,對我爸爸特別好,教導他也用心,從來不打罵。

老爺子只有一個兒子,就是費恒東。費恒東也是從小學瓷器。他比我爸爸大三歲,師兄弟一塊兒長大,他那時候就沒少欺負我爸爸,都是老爺子護着。

我師祖最厲害的,就是薄胎瓷的手藝,那是家傳的。他一開始沒打算傳給我爸爸的,是打算傳給費恒東。

然而教了五年,費恒東還是什麽都不會,他連兩毫米厚的瓷器都做不好。勉強能做一個,卻是一燒就破。

老爺子幾乎絕望了,費恒東沒有天賦,他看得出來。他那時候就嘗試着教我爸爸,不成想我爸爸第一次上輪車,利胚修出來的瓷器,厚一毫米,居然沒有燒破。

師祖發現了他的天賦,從此就兩個人一起教。費恒東既不用心,也沒天賦,就是學不會,我爸爸反而把費家的薄胎瓷手藝給學會了。”宋明珠道。

湯澤聽了,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宋良對費家很好、對費恒東很好,大概是一種報恩的心理吧?

“我師祖不長壽,臨終時對我爸爸說,他可以出師了。那時候是八十年代末了,景德鎮的瓷窯遍地開花,我爸爸出師之後,很容易混一口飯吃。

師祖又對我爸爸說,‘将來費家有什麽需要的,你得幫忙。你師哥沒本事,你若是能幫他,就幫幫他,這是師父唯一的心願。’

我爸爸離開了費家之後,費恒東賣掉了老爺子的一些祖業,自己開了個瓷器廠。他不做薄胎瓷,專門做些精致漂亮的瓷器,倒也賺到了錢。

只是,別人都知道費家是薄胎瓷傳家的,時常都有人來找他,請他做一個工藝品。

我四歲的時候,費恒東找到了我爸爸,說有個朋友要定制個薄胎瓷,給一萬的價格。那時候的一萬塊,特別值錢,至少是現在一萬塊的十倍吧。

大約相當于現在的十萬,我爸爸自然也很動心。

費恒東說,分給我爸爸一半,前提是我爸爸不能把這件事說出來。此事要保密。我爸爸不知道有什麽可保密的,還是同意了。

爸爸做那件薄胎瓷,花了整整五個月,終于做好了,拿到了一筆錢。他很開心,卻沒想到,幾個月之後他聽人說,費恒東做了一件薄胎瓷,在市裏參賽,贏得了一等獎。

根本沒什麽朋友,就是費恒東自己定制的。他花了大價錢,誘惑我爸爸給他做了個薄胎瓷,他拿去參賽,名利兼收。從那時候起,他就慢慢有了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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