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老公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老公。”
第二十四章
貼近彼此心跳的距離, 沈玉蕪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那雙如星辰夜的黑眸,在他看不清情緒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又問了一遍:“謝先生, 你現在是在同我告白, 同我示愛嗎?”
謝寒城說:“是, 我在同你告白,同你示愛。”他無比認真地說, “我知道你覺得愛情是輕佻的,缥缈的, 是人與人之間最不值得信賴的東西。”
“但我不想你再誤會我, 也不想你再揣度我為你做的一切, 我願意幫你的一切, 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玉蕪微微退開一些距離, 将兩人之間剖析。
“謝先生, 你同我說愛,同我說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她說,“且不說我一貫以來就不相信愛,不相信情, 更遑論我現在的處境更不允許我自己說愛,說情。”
水晶的燈光投射進她的眼中,幾近冷漠的理智照應出來。
沈玉蕪的聲音還是她慣有的溫和,只是說出的話卻截然相反。
“我如果耽湎于你包裹的蜜糖之中,我會懶惰, 會備怠,會想着幹脆就這樣在蜜糖罐子裏浸泡着。”
她将自己心底的卑劣與懦弱盡數道出:“我早被我父親慣壞了,我早就腐爛的像個蛀蟲一樣。那些高喊着獨立萬歲, 獨立自由的話我全都認可,但我骨子裏卻仍無法改變自己那些陰暗的卑劣的想法,我只想待在父親羽翼之下做個菟絲花。”
沈玉蕪平靜地說着:“可是我父親的死擊醒了我。”她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想要你的告白,你的示愛,因為愛會讓我怯懦,讓我被迷惑,讓我無法再拼盡全力地為我父親報仇。”
跌倒的時候,父親抱起她。
受挫的時候,父親攙扶她。
迷茫的時候,父親托舉她。
沈玉蕪想,她早就在父親那無微不至的愛裏迷失,她沉浸于那樣的美好之中,如果不是她沉湎于當中,是不是早早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是不是父親就不用死?
她知道自己的劣根性,她是一個懶惰的可恥的卑劣之人,她不想自己再沉湎于愛欲之中。
更何況情愛從何而來,又能維持多久?
他今天說愛她,明天還一樣嗎?
他今天因為愛她而幫她,明天還會嗎?
如果她相信他會愛她,相信他永遠會幫她,焉知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父親?
沈玉蕪懦弱,她不敢賭,也賭不起,她情願自己永遠像現在一樣高設心防。
謝寒城聽完了她的話,他沒有反駁她,也沒有試圖灌輸任何道理給她。
他只是輕輕環抱住她,低沉着聲音說:“沈玉蕪,我年長你許多,我比你想的要有耐心。你也不需要讓自己陷入險境,我同你告白,同你示愛,并不是只能接受同意這一個答案。你是一個鮮活的人,你可以拒絕,你可以不接受,但無論如何我們之間的婚姻關系是不會改變的,我們的利益是一體的。”
沈玉蕪被他抱在懷裏,他身上的香味總是淡淡的,讓人能靜下心。他的懷抱寬闊又溫暖,仿佛在他的懷抱裏任何的風雨都不會受。
她慢慢地放松了緊繃着的背,臉頰微微靠在他的胸口,嗡聲說:“嗯,是,我拒絕了。”
她實在太累了,這奔波的一天,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和他那樣大激烈地争吵,都讓她在此刻困倦地不行。
沈玉蕪的聲音有些迷糊:“謝寒城,你不生氣嗎?”
謝寒城:“我為什麽要生氣?”
沈玉蕪:“我拒絕了你。”
謝寒城笑說:“小姑娘,被女士拒絕就翻臉,不是紳士的作風。”
沈玉蕪想,你原本就不是紳士。
她靠在他懷裏昏昏欲睡,她想,上次他生氣是因為覺得她侮辱了他的心意,玩弄了他的心意才生氣的。
“對不起。”她倏地道歉。
謝寒城只是拍了拍她,輕聲說:“我說過,你不用道歉。你已經很累了,現在到家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我還不能睡。”她輕輕搖頭,“煙花的事情,沈從山應該很快就會打電話來問。”
謝寒城低沉着笑說:“就算他知道是你做的,那又怎麽樣?”他說,“沈從清和沈從宴難道不會懷疑是你們串通好的?你已經讓他們三個意識到,他們之前所謂的同盟已經不複存在,你的表态就已經将他們之前那密不可摧的關系瓦解。”
沈玉蕪就是這樣打算的。
沈從山、沈從清兩兄弟不能一直一條心,沈從清比沈從山冷靜太多,有他一直在沈從山身邊,她能下手的機會實在是太少。
只是今天,她沒想到,那個默默無聞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四叔也參與了進來。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擔心,謝寒城的手輕輕摸了摸她柔順的黑發,壓低聲音說:“沈小姐,蓋因你的精妙演技,他們現在更應該願意去讨伐沈從山。”
沈玉蕪抿唇笑了笑,她的精妙演技嗎?
說起來,也許還要感謝他在她第一天回沈家的時候說的那句“會不會打人”。
他讓沈玉蕪意識到,有些捕獵的兇獸會為了降低獵物的防備心而僞裝成無害的樣子。
假使那天沒有她那麽沖動的一巴掌,沒有她那看起來情緒無法自控的一巴掌,她二叔、三叔會放低對她的戒心覺得她不過是個藏不住情緒的孩子嗎?
也許不會。
她心想。
沉重地眼皮再也支撐不住,在疲憊和酒精的揮發下,沈玉蕪終于沉沉地睡過去。
在徹底睡過去之前,她好像聽到心裏有個聲音說,現在你可以放心的好好睡一覺。
她想問,為什麽是現在?
但腦海中的意識漸漸消散,直到跌盡無邊的黑暗中。
将脫力的少女托住,謝寒城打橫抱起她,将她放回了自己的房間。
床頭的小小的一盞燈被他點亮,暖黃色的光照在少女熟睡的容顏上,看着她眼下的青色,知道她這些天應當是沒有休息好。
謝寒城伸出手替她将被子蓋好,滑過她眼下的青色,低聲說:“我怎麽會忍心讓你變成和我父親一樣呢?”
我見過我父親的消亡。
絕不會再讓你也如此。
-
沈玉蕪隔天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疼。
不過這樣的疼痛她已經習慣不少。
愛德華醫生上次說過的話她還記得,沈玉蕪坐起身來,捂着頭緩了緩。
說起來要靜養這事,她輕聲苦笑。
靜養恐怕短期之內都沒法做到了。
她起身下床,對謝寒城把自己抱回房的這件事已經習慣。
洗漱完下了樓,看見沙發上坐着的人,她有些驚訝,随後疾步走過去,驚訝道:“夏姐姐?”
夏薇正在喝茶,她今天一早就來了,但是謝先生說過沈小姐喝多了酒,恐怕今天會晚點醒來,她便坐在這邊一邊看新聞一邊等。
昨晚沈玉蕪那兒的動靜夏薇也看到了,今天的經濟新聞全部都是沈氏集團相關的,今早開盤時,沈氏的股價已經跌停了,沈從山他們已經忙成一團了。
聽到沈玉蕪的聲音,夏薇放下茶,揚起笑容:“小沈總,早。”
沈玉蕪愣愣:“早……”她接着說,“夏姐姐,你怎麽來了?”
她記得謝寒城說,這裏一般人進不來。
夏薇沖她眨眨眼說:“你老公把我弄來的呀。”
這陌生的稱呼讓沈玉蕪沒立馬反應過來,随即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時謝寒城。
他們确實結婚了,這樣稱呼也不算過分。
沈玉蕪沒糾結這個,只說:“但他明明說過,這裏一般人進不來。”
她其實昨晚打算讓夏薇出國待一段時間,先避開沈家人的監視再說,畢竟她這件事情鬧得不好看,難免沈從山懷恨在心報複她。
現在夏薇出現在綠芙山莊,她心裏其實放心了不少。
因為沈從山就算再有本事,他也沒辦法知道夏薇竟然會在這。
夏薇也不清楚,總歸今天阿傑來找她的時候就胸有成竹面帶微笑地說,她可能暫時需要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她還以為他們要把她送去國外,等進了綠芙山莊的時候,她才震驚。
她竟然就這麽水靈靈地進了這裏?
沒有登記,沒有核驗身份?
夏薇聳聳肩,放下茶杯:“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小沈總你可以問問,不過我覺得應該是為了小沈總吧。”
沈玉蕪斂了斂眸,她好像知道他為什麽接她過來了。
她擡頭對着夏薇說:“總歸是他讓你住進來的,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人監視我們,你先安心在這裏待一段時間”
夏薇也是這麽想的,她點點頭,想起昨天費勁排那場戲的目的:“對了,小沈總,昨天你有沒有看清楚合約上的簽字?是沈總的簽字嗎?”
想起昨天那份合約,沈玉蕪的臉色驟冷。
“是我爸爸的簽名。”她抿唇道,“萬蔓冰的第一部電影,李安執導的那部電影,是我爸爸親自簽約投資的。”
她說:“我爸爸和萬蔓冰,或者說萬蔓冰、李安和我爸爸之間一定有關系。”
但沈玉蕪從沒聽過自己父親提起過萬蔓冰這個人。
甚至很早的時候,他們父女也一起看過萬蔓冰的電影,他爸爸的表情也很平淡,似乎對這個人完全不認識不感興趣。
可是如果真的不認識不感興趣的話,那麽一個普通的電影投資項目,有什麽讓他親自過目的必要呢?
沈玉蕪不清楚,她的直覺是父親和萬蔓冰之間是有什麽關系的。
她低頭沉思片刻,而後說:“我想我需要見一見萬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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