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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色漸黑，青玉拎着買的一些吃的，慢悠悠的沿着河道往回羊的基地方向走。

晚上的河道在夜光下有點綠油油的，就像是一條菠菜湯，還有不少蚊蟲聚集，泥腥味特別重。

這條河道是擂缽街排污水用的，整體呈環形狀圍繞擂缽街一圈，一共有六個，而這邊是第四條，為居民提供了不少便利，只是不知道建立者是誰，有人推測應該是大爆炸之後根據原有的排水系統改造的。

晚上的時候空氣有點悶熱，沿着河道走，雖然味道不好，但是至少能降降溫，沒有那麽煩躁。

青玉走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他停下步伐，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發現來了一條短信，來者是中原中也。

【中也哥：你人呢？怎麽不在基地？】

青玉一看，有些唏噓，他沒成想今天中原中也回來的有點早，這還沒到九點呢，就回來了。

【中也哥我去橫濱轉了轉，現在往回走呢，已經走到雜貨鋪了。】

青玉停了一會，就邊走邊看手機，因為視線有些不大舒服的原因，他順便将前置手電筒給打開了。

亮光現在烏漆嘛黑的水泥路上，有點模糊朦胧。

中原中也那邊停了一會，才繼續發消息，看語氣似乎有些不高興。

【中也哥：你怎麽又不說一聲就出去了？還這麽晚才回來，天都黑了。】

【中也哥：算了你趕快回來。】

青玉回了一下好的，就收起了手機，心裏有點發慫。

看樣子中也哥還是有點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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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他以為中也已經默認了他可以獨自出去，所以有些放飛自我，不在主動和中也彙報自己的行蹤，有些随心所欲。

而羊的同伴似乎對他懷着無視的心态，也從來不主動和中原中也說他的去向。

常太倒是支持他多出去走走，用常太的話來講，他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揣着一麻袋的走/私煙漫步橫濱了。

唯獨中原中也，到現在還是要管他。

不被發現還好，要是被發現了，中原中也就會生氣。

記得剛十二歲的時候，他也是獨自出去，給中原中也買生日禮物，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讓中也誤以為他走丢了，中也當即放下手頭的工作滿大街的找他。

但是中也就算是急得滿頭大汗也找不到，因為青玉不在擂缽街，他去橫濱市中心了。

等到下午的時候，青玉才拎着蛋糕探頭探腦的回來了。

沒成想，直接對上了中也一張憤怒的臉，一雙冰藍色的瞳孔就像是極地的冰雪一樣充滿寒意的俯視着他。

青玉呆愣的現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後中原中也二話沒說，直接揚手要往他臉上扇一巴掌。

不過這巴掌最終還是沒有扇下去。

因為當時青玉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見有人往要往他臉上扇的時候，那一瞬間他仿佛是一條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全身的毛似乎都要炸了起來，情緒也變得不可自控，就好像突然犯病了一樣。

中原中也的手還沒落下，他就尖叫一聲，把手上的蛋糕往地下一扔，然後一邊慘叫，一邊往門口撒丫子的跑。

中原中也随即也顧不上教訓青玉了，被慘叫的他吓了一跳，連忙兩三步的追上去，抓住青玉的手臂，想看看他怎麽了。

結果青玉的表現非常慘烈，簡直像被殺人犯給抓了一樣，拼命的哀嚎，還不停地掙紮。

中原中也第一次看到這樣不正常和排斥他的青玉，心都涼了一半，然後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把青玉抱在懷裏，用手臂死死的扣住他，限制他的行動。

“青玉？青玉？你冷靜點，你看看我是誰？”

青玉鬧的動靜有點大，有些羊的成員以為中原中也火冒三丈，直接把青玉毒打了一頓，就推開房門暗中觀察。

可惜那天常太不在，也不了解到底發生了啥，到最後羊裏面人傳人，到了常太耳朵裏面，已經變成了【中原中也在大廳把江本青玉吊起來打了一頓】。

而事實上中原中也那要打下去的手根本沒碰到青玉。

不僅如此，中原中也當時就看出了青玉的反常。

他發現青玉眼瞳有點擴散，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還像得了帕金森一樣不停的顫抖，嘴裏面慘叫過後，就開始口齒不清，嘀嘀咕咕的像在念叨什麽一樣。

中原中也詭異之餘，內心也特別後悔，他直盤腿坐在大廳，把青玉抱在懷裏像搖小孩一樣輕輕哄他，別不多半個多小時，青玉才回魂兒了。

在那之後，青玉記憶有些模糊。

他只記得自己被中原中也領回了中原中也的房間。

兩人似乎吃了幾口被摔成稀泥的蛋糕。

晚上的時候中原中也沒讓青玉自己回房間，而是像小的時候一樣，把他抱在懷裏一起睡覺了。

那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要對他動手，也是最後一次。

記憶到這裏，青玉也是奇怪納悶。

自己當時莫不是抽了羊癫瘋？就算是回憶起被爸爸痛打的經歷也不對啊，那可是中也哥啊？

自己當時也十二歲了，寄人籬下也懂得看人臉色，于情于理來說中也就算是氣急了打他一巴掌也沒毛病，更何況中也的出發點是對他的關心。

青玉也搞不靈清為什麽自己當時那麽大的反應。

他越想越奇怪。

當時，他的情緒，比起恐懼和激動……反而更像是在…壓制什麽一樣。

【滴。】

正當青玉沉迷于自己的思緒之時，左耳垂的刺痛感讓他感覺渾身上下一冷。

那聲宛若機械一樣的耳鳴聲，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啊！…嘶！”

雙耳和大腦此時如同連起來了一樣，響起了陣陣的翁鳴聲，青玉連詭異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這種震耳欲聾的噪音刺激的睜不開雙眼，大腦中好像有數千頭野馬一樣，用無情的鐵蹄踐踏着腦仁。

什麽…鬼？我…精神分裂了？

青玉痛苦的哈下腰，一手摸住左耳垂，一手扶住腦袋。

巨大的嗡鳴聲就好像把他一個人扔在了全自動重工業機器場一樣。

他的頭疼的不行，鼻腔和嗓子裏甚至有一股腥甜的味道，胸口火辣辣，想往上面噴東西。

青玉艱難的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想給中也打電話，結果手一抖，手機掉在地上，出溜打滑飚出老遠。

【系統……完畢】

【江本…玉】

【支線任務…水】

誰在說話？？

青玉瞪大眼睛，緊緊咬着牙關，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嘴裏的一口牙龈已經被他咬的滲出了血液。

那聲音就像是被釘在他耳道內部一樣，不像是從外面傳進來的。

被這個想法吓出一身冷汗，青玉開始仔細的回憶這個模糊又機械的聲音說了什麽。

系統完畢？

他的名字？

支線任務？

水？

“嘩啦。”

就在青玉毫無防備的蹲在地上的時候，他身邊的河道不知不覺的響起了一陣水聲。

漆黑靜谧的夜裏，一聲水聲格外的清晰和刺耳。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水裏爬了上來一樣。

青玉随着水聲擡起了頭，他的雙眼有些犯紅血絲，視線一陣陣發黑，眼前的場景就好像打了陰影一樣模糊不清。

悶熱的空氣不知不覺變得有些陰冷下來。

前方的河道邊，他手機掉落的不遠處，正站着一個人，雙眼直勾勾的瞅着他。

它沒穿上衣，通體雪白，下身穿了一條挂滿了青苔灰色褲子，它一上岸，褲子就開始往下面滴水，幹燥的水泥地瞬間被濡濕了一大片。

那似乎是個男人，頭發和眼睛黑的發亮，但是皮膚和嘴唇白的就像是一種黏膩的動物油脂，在月光下散發着混濁的光芒，和一股股不明顯的腐臭。

它直勾勾的瞅着青玉，拖着有些軟綿綿的腿向他走了過來。

它不動還好，一動就像是全身上下沒有骨頭一樣，皮膚就像是蠟燭一樣往下面層層跌肉，腦袋跟個破簍子一樣軟踏踏的垂在肩膀後面。

即便是這樣，它依然身殘志堅的向青玉走過來。

“咕嚕咕嚕。”

可能是因為脖子耷拉的弧度太彎曲了，那東西的嘴巴裏開始咕嚕咕嚕的往外溏黃水，拉了一地。

水…

支線任務！水鬼？！

青玉睜大了雙眼，慢慢的支起身體，謹慎的盯着走過來的不明物，小心翼翼的往後退。

【自由支線任務：水怨】

這回腦海中的聲音不再裝磕巴了，完整流利的說完一句話。

【是否介入】

這種游戲一樣的操作問答，給了青玉不少靈感。

他急中生智，剛想高喊一聲“否”，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剛剛青玉後退一步的動作激怒了眼前的不明物，那個不明物一改慢悠悠的夕陽紅老年人散步姿态，一下子如同被戳中激點一樣，突然跟一條白面條一樣趴在地上，然後像條蛇一樣向他刷刷游過來。

青玉看着地上一個人全身上下跟軟的沒有骨頭一樣像個麻花一樣游過來，還是那種無水自游的方式，一下子差點被吓的腿軟。

他不知道哪裏爆發的潛力，在那個怪物游到他面前的時候，直接正面硬肛，一個高跳，從白面條的頭頂跳了過去。

當他越過白面條的上空時候，它的眼神還一直盯着青玉，腦袋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直愣愣的用目光跟着青玉。

【啪！】

青玉落到了地面上，差點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給手機磕頭，他顧不得太多直接撿起地上的手機，頭也不回就往前面跑。

“嗚！！！！！”

身後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叫聲，那叫聲很奇怪，就像是一個人在浴缸裏憋氣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還夾雜着一股說不出的凄涼哀怨。

不能回頭。

青玉憋着一口氣在肺子裏面，拼命地跑。

電影裏面的炮灰基本上都是忍住不自己的好奇作死之心，非要回頭看一下，然後就被鬼用各種方式給無情掏肛。

所以絕對不能回頭，回頭就輸了！

青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瘋狂奔跑，直接往羊的基地跑去，他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呼救。

“來人啊！都來人看看啊！！這什麽玩應兒！”

但是青玉喊了半天，四周的樓房就像是客走樓空一樣，別說有人出來看看了，根本就是鴉雀無聲。

也不知道，到底是樓內都是冷漠無情的看客，還是青玉目前已經精神錯亂。

這還沒完，青玉跑着跑着就驚喜的發現了不對勁。

擂缽街是有路燈的。

雖然這就是個寒酸的貧民窟，但是這裏确實是有路燈的。

這裏的路燈都是本土黑澀會建的，零零散散的坐落于各個街頭的主路段，方便大家辨認擂缽街的街道，也更好的為黑澀會提供了夜間的交易巡查便利。

就說青玉剛剛走的路段，之所以需要開手電筒，是因為他還沒有走到羊基地的那條街。

只有他走到羊基地的街道口，看到路燈，才不需要繼續打手電筒。

而他剛剛沒遇見水鬼的時候差不多走到了便利店那邊，按理來說，只要再走五分鐘，就能看到街道路燈。

因為本身兩個地方距離不大。

但是他現在全力奔跑了三四分鐘，而眼前的路依然是黑嘛嘛一片，沒有半點光亮。

青玉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扭頭，邊跑邊觀察路邊的樓房。

果然。

他在高速移動的時候，路邊的樓房會往後倒退。

只是，雜貨鋪老舊的牌子，在他的眼前無限的閃過，好像一片連體膠片一樣。

青玉看的頭皮發麻，內心拔涼拔涼，他沒想到他竟然在原地踏步。

鬼有不少種，他不是沒見過。

但是這種自帶異能的鬼他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開局就和你玩兒盜夢空間。

身後的水鬼發出了一聲尖利的笑聲，仿佛在嘲笑青玉的無用功，聲音還有點自帶電音。

青玉極速奔跑，鼻孔使勁往外出氣，但是不知道是他的速度慢了，還是水鬼的速度快了，他耳邊傳來的聲音竟然越來越近！

那不止是笑聲，還有滴答滴答如同下雨一樣的水聲。

後背一涼。

青玉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一樣的大小，他腳下一個踉跄，然後猛的擡頭。

只見，漆黑的夜空，不見群星，如同死海，又如同深淵巨獸的眼眸，唯獨月亮，格外的慘白孤寂。

身後一直追着他的男人，上半身就像是一坨面一樣，高高拉長，柔軟的腰部就像是蛇一樣，直接揚起細長的頭頸，陰森森的探到青玉的頭頂，冰冷的俯視他。

在夜空下，它竟然拉長到了兩三米高，遮擋了青玉頭頂的月光，看上去十分壯觀。

水鬼漆黑的眼睛下，流出了黃褐色的膿血，緊接着，它的蒼白的嘴角就像是橡皮泥一樣，慢慢的咧到了耳根，露出了黑漆漆的口，還有一排密密麻麻像魚一樣的血紅小齒。

青玉感覺一瞬間時間仿佛進入了緩慢幀，水鬼在張開手臂的剎那被無限放大。

我要沒了。

青玉心想。

它在空中短暫的停留片刻，然後猛的張開了深淵巨口，那嘴巴長得，讓青玉都看見了它的胃袋，和它胃袋裏面的東西。

他的胃袋裏面，是密密麻麻的小人臉，裏面的小人臉有男有女，它們都緊閉着雙眼，好像在痛苦和不安中昏睡。

我也要進去了麽？

青玉心想。

“喂！！混蛋！！！”

一聲憤怒的呼聲驚醒了青玉。

【碰！！！！】

紅光如同爆炸一樣充滿了整個眼眶，青玉就像是被扔了一個閃/光/彈一樣，難受的閉上了雙眼。

耳邊傳來了一聲入肉的打擊聲。

緊接着就是一聲什麽東西掉在水裏炸開的聲音。

青玉再次睜開了雙眼。

橙色的發絲在紅光懸浮下肆意飛揚。

中原中也藍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能撕破黑暗一樣，淩冽而充滿殺氣。

少年護在青玉旁邊，緊緊的盯着排水溝，只見水面上波紋未止，很明顯有東西被踢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