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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滴答滴答——
耳邊傳來水滴的聲音,潮濕、安靜、空曠,空氣中漂浮着刺鼻的氣味。
孟緒初指尖動了動,用力擡起沉重的眼皮,視野是混亂的,模糊、暗沉,他側臉貼着濕淋淋的地面,綿軟的手腳還沒能從藥物的影響下恢複力氣。
他又閉上眼緩了緩,花了幾秒弄清自己大概是被綁住手腳仍在地上了——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一塊沒有生命的豬肉,被仍在滿是腥味的案板上。
事實上周遭的氣味的确很難聞,充斥着劣質汽油嗆人的臭味,每呼吸一口,就會順着鼻尖傳進肺裏,讓孟緒初猛地嗆咳起來。
胸口像裝了一只風箱,冰冷的空氣灌進去,随着咳嗽的震動抽抽拉拉的疼。
朦胧中孟緒初看見前方出現一道身影,高大,脊背微微佝偻,像一具撐起衣服骨頭架子。
他在孟緒初的咳嗽聲中回過頭,扔掉手裏的空油桶,垂下頭望過來:“醒了?”
塑料油桶在地面滾落,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帶着些許回音滾到孟緒初面前。
孟緒初嗅到了更加濃烈的汽油味,他屏息着偏過頭,但也沒能忍住咳得更厲害,下意識向後挪,脊背抵上冰冷的牆壁。
他手腳沒力氣,都被繩子綁住了,勉力抵着牆壁蹭了好幾下才坐起來,牆體粗糙,而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病號服,後背大概是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孟緒初揚起頭,借由昏暗的燈光終于看清了現場的全貌。
像是一間倉庫,但沒有窗,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黑壓壓的牆壁,空間不算太大,但極度空曠,只在頂部吊着一只老舊的白熾燈管,邊緣都起了一層厚厚的泥垢,是以投出的光線也相當暗淡。
孟緒初側過頭,耳朵貼在牆壁上,牆體似乎也不厚,能聽見呼呼的風聲,似乎……好像還有海浪的聲音。
孟緒初對那種鎮定劑的藥效很清楚,以他常年用藥有一定耐受力的體質來看,從昏迷到醒過來,應該不會超過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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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裏默默估算了一下,從中心醫院出發,一小時車程內能找到的這種大小,還靠近海邊的倉庫,應該是相當有限的。
更別說途中為了躲避監控還需要四處繞道,範圍就更小了,在孟緒初的印象裏,幾乎沒有——不,應該說他确定沒有。
濃重的寒意一刻不停地侵襲而來,單薄的病號服根本無法抵禦寒冷,孟緒初皺起眉,感到自己的全身都被凍得僵硬,血液循環不暢手腳刺痛發麻,連思維也受到了影響。
他顫抖着呼出一口氣,盡力活動了下四肢,逼迫自己集中注意。
如果沒有符合條件的倉庫,那這應該是什麽地方?
不遠處穆海德正杵着拐杖一步步向他走來,他腳步很慢,每一聲都伴随着拐杖敲擊地面的脆響。
孟緒初攥緊手指,快要被冰封的大腦竭力運轉着。
叩叩,叩叩——
穆海德離得越來越近。
叩叩,叩叩——
拐杖的脆響越發清晰。
等等,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有點空,不像是尋常倉庫裏結實的水泥地面被敲擊會發出的響動,那就應該不是倉庫。
剎那間仿佛一道火苗在腦海裏閃現,孟緒初神情微不可察的一頓。
是貨車?
大型貨車用來裝貨的車廂?
孟緒初略帶狐疑地松了口氣。
那穆海德确實把他綁在了一個很簡陋的地方,這種體積的貨車,一小時左右的路程,幾乎用不了幾個小時就一定能被找到。
就好像……好像他來不及再找一個更隐秘的地方了。
但既然如此,穆海德還為什麽要大費周章把他綁出來,總不可能是為了再給自己身上加一層罪,然後看着他獲救吧?
孟緒初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穆海德已經來到他身前了,垂着頭居高臨下俯視孟緒初,這個視角讓他身形顯得尤為高大,昏暗的頂光映得他蒼老的面孔溝壑縱橫面目可怖。
孟緒初只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穆海德從鼻腔裏溢出一聲哼笑:“怎麽,我很難看嗎?”
他挑起拐杖撞了撞孟緒初的肩膀,再要開口卻被管家打斷。
管家有些為難地站在一旁,看上去有話要說。
穆海德收起拐杖,“什麽事?”
管家這才上前,掩唇道:“汽油可能不太夠。”
穆海德不悅地皺起眉:“怎麽回事?”
“這次行動太急了。”管家小聲解釋:“很多東西準備得不是那麽完善。”
他滿臉都是驚恐擔憂,似乎對穆海德這種粗糙且全然不顧後果的行動感到不解,且心驚肉跳。
穆海德聽後倒沒太大反應,擺了擺手:“再去弄一點,就近,快去快回。”
管家擔憂:“這……”
“沒事,”穆海德淡淡看着孟緒初:“正好我也有事想和緒初商量。”
管家沒有動作,臉色仍然有些猶豫。
穆海德不再多說,率先提步往門口走,管家阻攔不得只能跟上。
現場光線太暗,四周又分散着水桶紙箱遮擋視線,孟緒初蹭着牆坐起來了些,才勉強能從縫隙裏看到他們的舉動。
只見穆海德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開了鎖,将管家放出去後,又再次嚴嚴實實鎖上。
他就連鑰匙也沒有多給管家一份。
門是從裏面鎖上的,外面再有人想進來,除非他親自打開,不然就只有暴力破門。
穆海德轉過身,彎腰從門口的紙箱裏拿出了一個東西,孟緒初眯起眼也看不太清。
直到穆海德走進,手上的東西在白熾燈下微微反光,寒光猛然乍現,孟緒初心髒狠狠一沉。
他終于明白穆海德綁他過來的目的了。
同時,穆海德舉起匕首,淩厲的寒光高懸,劃出鋒利的弧度,直直刺進孟緒初左肩。
·
中心醫院監控室,烏泱泱一片人頭早已亂成一團。
門口,孟闊一腳踹倒一個保镖,“人呢?!我他媽問你人呢!那麽大一個人都看不住我養你們有什麽用!過年喂狗嗎?!啊!”
屏幕前,江骞和院長一起看着監控,一整面牆七八臺顯示器,各自回放着事發半小時內的畫面。
院長指着屏幕:“應該就是這輛車。”
江骞垂下視線,順着院長的手指看去,畫面裏一輛黑色面包車從醫院西南門駛出,司機戴着口罩,後座似乎被一塊黑布遮住了,車窗都貼着單向膜,裏面什麽也看不見。
“确定嗎?”江骞問。
“應該不會有錯。”院長說:“這個時間從醫院出入的車輛不多,警察那邊已經查過了,這是輛套牌。從周邊的監控看,這輛車開出去後又連續換了好幾輛,最後消失的地方是監控死角。”
院長邊說邊偷觑江骞的反應,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都小心翼翼的。
江骞沒說話,上身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凝眸注視着監控裏的畫面。
他眉骨壓得很低,顯示屏閃動的光斑在臉上變換,将他灰藍的眸子映得更加暗沉。
孟闊教訓完人,叉着腰罵罵咧咧走回來,對上江骞一言不發的模樣,頓時感到一陣寒氣從他腳下散開,逼得孟闊一激靈,滿腔怒火頓時熄滅不少。
他嘆了口氣,“這事說到底也怪我,我沒安排好人……我哥在醫院都能被人綁了,我、我……”
他雙手握緊拳頭,似乎早已沒臉見人一般,垂頭喪氣地埋怨自己。
“不完全怪你。”江骞終于開了口。
他視線還緊緊盯着讓人眼花缭亂的屏幕上,聲音很低:“醫院是集團出資的修建的,也是集團全權控股,哪怕醫療這塊一直在你們手上,穆海德好歹也還是董事長,他要是真鐵了心要把人從醫院弄走,我們很難抵抗。”
他說着自嘲地笑了笑:“何況我們也輕敵了。”
明明是寬慰的話,卻讓孟闊感到更加難堪。
江骞說得沒錯,他确實輕敵了,以為穆海德到這種地步已經不可能再翻出浪花;以為這座醫院這麽多年都在他們的掌控中,沒想過穆海德還能插手;以為穆海德慌不擇路逃跑,沒想到他會直接殺個回馬槍。
孟闊頭垂得更低,喃喃道:“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哥吉人自有天相。”
“對!”他肯定地握住拳,“一定不會的,我們要相信警察,警察說的,從被綁架到現在總共不到兩個小時,高速公路閘口都沒有發現可疑車輛,說明還在市內,這樣排查起來很快的,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他一個人在旁邊念念有詞,既像是在安慰江骞,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江骞緩緩呼出一口氣,直起身,兩手垂落到身側,手背布滿青筋,顯然是竭力忍耐過一番。
他當然知道很快能找到,穆海德雖然鑽了他們都不在的空子把孟緒初劫走了,但手法其實不算高明,以他們的能力,再有最多兩個小時一定能找到。
但江骞卻感到一種極濃的,前所未有的恐懼。
時間和路線都能預設,唯獨人心不可以,誰都清楚這種拙劣的綁架找到孟緒初只是時間問題,難道穆海德會不知道嗎?
通常情況的綁架都與利益挂鈎,人質是籌碼,是用來威脅和恐吓的。
但穆海德已經是亡命之徒,他還需要利用孟緒初換得什麽?如果真有想要的,又為什麽到現在也不聯系任何人,甚至沒有來威脅他們?
江骞五指不斷收緊,下颌繃緊出極其堅硬的線條,額角青筋緩慢地、劇烈地跳動着。
半個小時可以綁架一個人,兩個小時可以找到一個人。
但殺掉一個人卻只需要短短幾分鐘。
這是江骞最不願,也不敢設想的一種可能。
嘭!
監控室大門被重重推開,江骞擡眸,看見自己派出去的手下喘着粗氣跑進來。
他似乎一刻也不敢停頓,對江骞說:“我們在普裏海灘四公裏的外的加油站找到了一個人。”
江骞眉心一動:“誰?”
“穆海德的管家。”
·
劇痛讓孟緒初眼前一黑,血順着袖管滑下來,低落在指尖,又在肮髒的地上彙聚成一小團血泊。
孟緒初掌心逐漸變得黏膩濕滑,溫熱的血液并沒能讓他感到溫暖,反而更冷,好像他體內所剩無幾的溫度都随着血液一起流逝了。
穆海德在他身前蹲下,看他因為劇痛而渙散的眼神,和忍耐劇痛時頸側凸起的青筋。
“痛嗎?”他笑了:“痛就對了。”
——“這就是你和我作對的下場。”
他靜靜看了孟緒初一會兒,嘆了口氣:“你是林承安教大的,可你一丁點都不像他。”
“是嗎?”孟緒初總算從劇痛中緩過來了些,挑起眼皮,“感覺不是壞事。”
他顯然極度虛弱,頭發被冷汗浸濕,臉色失血的慘白,對上穆海德的視線時,卻還露出輕蔑的笑。
穆海德非但不惱,反而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也對,對你來說确實不算壞事。”
“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選擇你嗎?”穆海德突然問。
“孟家三個孩子,你最瘦最小,十一二歲了看着還只有八九歲大點兒,被你狠心的親媽打得半死不活,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他為什麽偏偏就選中了你,你想知道嗎?”
孟緒初眼皮動了動,無波無瀾的目光看向穆海德扭曲的面孔。
穆海德嗤笑一聲:“——他說你命硬。”
“說你運氣最差的那一類人,從出生起就不讨人喜歡,活着對你來說是很辛苦的事,偏偏你又會活得很長很久,很難被什麽東西打垮,這樣太可憐了。”
“所以他希望有他在的時候,你能稍微輕松一點,快樂一點,像個真正孩子一樣。”
“……可我當時沒信。”
穆海德搖頭輕哂:“我竟然沒信。”
“但沒關系,現在也不晚。”
他用刀刃挑起孟緒初的下巴:“看你的表情應該也猜到我找你是要商量。”
“因為托你的福,我馬上就要死了,”他說:“這本來沒什麽,但只要一想到我是被你這麽個毛頭小子搞死的,我就不高興,很不高興。”
“所以商量一下,你陪我吧。”
他滿懷期待地看着孟緒初,額頭上紋路堆疊,總是渾濁暗沉的眼睛也迸發出了些許光芒,在白熾燈時而閃爍的光線下沖孟緒初露出惡劣的笑。
孟緒初平靜地回視,良久,忽然偏頭笑出了聲。
室內冰冷,寂靜,只有海風鼓鼓拍打礁石的聲音,孟緒初這一聲笑相當突兀,讓期間輕蔑的意味更加明顯。
穆海德表情終于變了變,笑紋從眼尾消失:“你應該知道你沒有很多時間這麽跟我說話了吧?”
“我們時間其實很少的,”他說:“那個老東西到現在還沒回來,多半是被抓了,你的人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所以我現在應該直接了結你,但我還在跟你說話,你應該感謝我對你的施舍。”
孟緒初沒說話,睫毛向下垂着,也沒給出任何反應,但虛弱的氣息和越發蒼白的臉色削弱了強硬的姿态,落在穆海德眼裏像某種示弱。
“怎麽,不想死啊?”穆海德笑起來。
“我本來也給過你機會的,如果你能乖乖的,安分守己的,按我給你安排的路走下去,知道了什麽也裝作不知道,我們本來可以相安無事。”
“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對,”他像是極其惋惜一般:“我明明也是看重你的,好好活着,給我養老送終不好嗎?總好過現在這樣兩敗俱傷不是嗎?”
孟緒初輕哂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終于忍不住似的,擡頭看向穆海德,“可我怎麽覺得,你其實根本沒打算立刻殺了我啊?”
“明明不想,還說這麽多,”孟緒初扯了扯嘴角:“就這麽喜歡看別人沖你搖尾乞憐的樣子嗎?”
穆海德眉梢微挑,看孟緒初的眼神變得更加難以捉摸,須臾,他點了點頭,出乎意料地直接承認了。
“沒錯,我本來是想一把火讓你陪我了結在這裏的,但這不是情況有變嗎?”他攤了攤手:“也不怕告訴你,我雖然快死了,但我可不想親自對我自己動手,還留你一條命,而且——”
他話鋒一轉,神色驟然狠厲起來:“你憑什麽幹幹淨淨走去出呢?這麽多年,我手上沾了這麽多血,臨了了栽在你手裏,你居然還妄想滴血不沾嗎?”
他雙眼赤紅,帶着無窮無盡的狠意。
孟緒初一怔,猛然從這種玉石俱焚的眼神裏意識到什麽,脊背驟然一涼,心髒重重下跌。
果然,下一秒穆海德揮刀割斷孟緒初手上的繩索,将匕首塞進他手裏,拉起他的手腕用力刺向自己的頸動脈。
“所以你來吧,”他笑着說:“殺了我,和我一起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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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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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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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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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