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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必卿看了看她,道:“是不一樣。”

何必收回神問:“哥哥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山吧?”

何必卿道:“是不少”

“真羨慕哥哥,有機會去那麽多地方”她從小就想走遍五湖四海,報考時本來有機會選擇更遠的城市,但因為一些原因,後來報考了那所大學。

何必卿聽了轉頭看了看何必。

何必問:“哥,風朝的疆域大嗎?”那聲稱呼喊出來時何必并沒有覺得不妥,對多了個兄長這件事,她好像并不覺得不适。

那邊何必卿沉默片刻,道:“大,我用了三年,卻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

何必看他一眼,又擡頭看着天,道:“好想自己親自走一遍”她看了一整天的國事記載,心裏很想去那些事情發生的地方看一看,看一看北方的風沙,南方的牛馬。如果有機會的話,她想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即便以一個過客的身份。

何必卿看了看何必,道:“鳥兒把翅膀長硬了,就可以飛越山嶺,飛過大河,穿過高山平原。”

何必收回視線看向何必卿,道:“那看來我得過了科舉。”

“是,你若中了舉,便有機會被分配到各個地方去。”

“做商人做買賣也有機會去各個地方,哥你為什麽不說讓我從商?”

“你太笨”

何必捂了下胸口,假裝吐血。她想了想又問:“太笨的人适合做官?”

“也不适合,但讀書的人都挺笨,所以你不需要太聰明。”

何必無語,難道哥哥都喜歡損妹妹?

何必卿起身,留下一句“走了”便離開了。

何必見天色不早,坐了會後也起身回了小院。

翌日去給身父身母請早安時,何必見到了和沈七葉一同到來的何必卿。

昨夜夜色朦胧,看不太清,今日清清楚楚看到何必卿時,何必忽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與何必卿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忽然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何必愣了下,緊接着她腦海裏像是受到電磁幹擾一樣,忽然閃現出一些她從未經歷過的畫面。

畫面裏有個小女孩,小女孩穿着褐色長衫,看起來十分害怕,躲在一個男孩背後抓着男孩的長衫。他們穿着的衣裳一個樣式,似乎是哪個書院的學生。

而在兩人對面,有四五個穿着同樣長衫的學生朝着兩個人一步步逼近,那幾個學生指着男孩和女孩,他們的嘴巴在動,說的什麽話何必聽不清楚,但從那群人的表情來看,似乎并不友善。

何必看那小女孩一眼。那個小女孩的臉好生熟悉,和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那個護着小女孩的男孩與她長得也有幾分像。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覺得那個男孩就是何必卿。

何必擡頭看了何必卿一眼,發現何必卿正看着她。

何必卿只淡淡望着何必,沒有說話。但何必卻覺得似乎聽到了何必卿要說的話。

那是一種讓人覺得安心的眼神,何必似乎聽到耳邊有一個聲音在說:“瑤兒別怕,有哥哥在,哥哥會保護你”。聲音雖然稚嫩,但卻十分堅定,聽起來讓人很有安全感。

眼中微微泛起淚花時何必怔住。

為什麽她的腦海裏會出現她沒有經歷過的記憶?

為什麽她的耳邊會聽見何必卿的聲音?

何必沉思中忽然感覺到手被人握住,莫名的安心感傳遞了過來,她回過神看了眼,發現是傅流雲握住了她的手。

請過早安後落座用飯,傅流雲見何必怔在那裏一動不動,便走近握住了何必一只手,按到手腕診脈。傅流雲見脈象有些急,看向何必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想問怎麽了。

如星月看到這邊發生的事情,擔心女兒身體不适,問道:“瑤兒可是不舒服?”

何必回過神,看了眼身母,避過話題笑了笑回道:“女兒沒事,我剛剛只是在想,今日的早飯不會和昨日的一樣吧?”

如星月無奈看了眼何必,道:“我看你忘了不少事情,貪吃倒是沒忘記”

何必笑了笑,沒再去想那個記憶的事情,不着痕跡從傅流雲手中抽出手,走去了自己的位置。

用過早飯後回到小院,何必為了找到回去的辦法,刻苦讀書。

何必待在屋裏苦學了三日。那些書裏講仁義禮智信,講政論,講詩詞,就是沒有講她這樣遭遇,沒有講怎麽回去的辦法。時日一長,關于回去的辦法毫無進展,何必心中越多失望。

傅流雲見傅雨開的藥已經吃完了,雖然幾日未見何必身體有什麽怪症,但還是抽了一日,與何必一同坐了馬車回了百草堂。

何必在枯燥的書本裏待了多日,第一次出府,興致盎然地掀起簾子往外瞧。

景雲城,八輛馬車寬的路,自腳下延伸到城門,遠遠看見巍峨城樓在街尾聳立,似一道屏障擋住了城外的風。

馬車駛了一段路後,停在了臨街一家店面外。何必跟着傅流雲出了馬車,擡頭便被百草堂的氣勢震撼到。

六開間的門面,從門口就能看到裏面覆了整面牆的藥櫃,櫃面清晰可見紅漆刻的藥材名,店裏忙碌着的取藥碾藥的夥計,只看了就感覺讓人舒服。

這就是醫館該有的感覺,舒服,看了就感覺自個病要好了的舒服。

何必回過神跟在傅流雲身後進了百草堂,醫館的夥計見了傅流雲,紛紛笑着問二小姐好。

夥計引着傅流雲見到傅雨,傅雨正在替人把脈問診。何必和傅流雲等了會,等傅雨給病人開了方子,這才見了面。

傅雨見到傅流雲,喜道:“雲兒回來了啊”說着起身迎來。

傅流雲道聲“爹爹好”。

何必向傅雨問好道:“瑤兒見過爹爹”

傅雨對何必一笑,領着兩人穿過後門,進了內院。

何必跟在傅流雲身後,掀開簾子過到後院,眼前視線豁然開朗,只穿過一道門,但前面醫館的人語喧鬧聲瞬間恍如隔世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靜怡花鳥流水聲。

何必好奇地四處張望。

傅流雲問:“阿爹不在嗎?”

傅雨道:“他在後院,忙他的木活。”傅雨引着兩人穿廊過院,“對了,他說要給你們做一張床。”

傅雨帶着兩人走向走廊更深處。不遠處一間屋子裏,推刮木頭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傅流雲疑惑道:“為我們做床?”說着回首看了何必一眼,又看向傅雨。

傅雨帶着兩人走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聽到傅流雲問他,對傅流雲笑着點點頭,然後掀開了面前擋門的竹簾。

門簾掀起,推刮木頭的聲音聽着更加清晰。

傅雨先進了屋。傅流雲掀起簾子轉身等了會,等何必走近,她挽了何必手臂,兩人一同進到屋裏。

幾人穿過擺放的工具,進到裏面時看到了正在做工的男人。

男人專心在手裏的活上,在傅雨出聲喊他時才注意到走進來的三人。他轉身看了眼,手裏握着還沒放下的木推子。男人見到何必傅流雲兩人,看向傅雨責備道:“你怎麽帶她們過來了?這不是把我給她們的驚喜毀了嗎”說着眉頭深皺,看向傅雨的眼神裏帶了幾分埋怨。

傅雨道:“早晚她們都會知道,對她們而言都是驚喜,何需在意早一些看到還是晚一些看到”

男人聽了嘆了口氣,聽着有幾分無奈。

何必想,這就應該是傅流雲另一個爹了。傅流雲兩位爹,一個看起來有些魁梧,一個看起來有些纖弱,兩人站在一起,對比鮮明,卻意外得很相配。

傅流雲見男人還皺着眉頭,松了挽着何必的手,走上前去道:“阿爹好意,女兒十分歡喜,阿爹給我們做了什麽床呀?”聲音裏帶了幾分撒嬌的意思。

男人聽了她的話,緊皺着的眉頭瞬間便舒展開,臉上帶了笑意。她的話對男人而言,好像比傅雨這個大夫開的藥都管用至極。

“是拔步床,我在架子床前加了個廊子,可以在上面放置物事” 林啓山說着帶傅流雲去看半成品的床榻。床已經安好了樣子,只差後期打磨雕刻。

何必好奇,也湊上前些看了看。

林啓山轉身時看到了何必。

何必發現他看到自己,開口問好:“阿爹好”

林啓山颔首,看向傅雨問道:“你先前說瑤兒失憶了,是嗎?”

傅雨點了點頭。

傅流雲聽到也轉過身看向何必。

林啓山問道:“那瑤兒的病現在如何了?”

傅雨道:“她們剛來,我還未給瑤兒把過脈”

林啓山聽了說:“那我們先回去吧,你也早些替瑤兒看下。”

傅雨和林啓山先一步離開。傅流雲路過何必時伸手又挽上她。

手臂被挽住時何必身子頓了下。從進百草堂開始,何必就感覺到了傅流雲對她的照顧,好像怕她覺得見外一樣。傅流雲的貼心,讓她想起了一個人,模糊的記憶隐約在腦裏中浮現,等她想要去追尋的時候,忽然聽到傅流雲問:“怎麽了?”

何必回過神,看傅流雲一眼搖了搖頭,沒去追尋剛才稍縱即逝的記憶。

回到前面醫館。傅雨讓何必在對面坐下,轉身取了個把脈小枕出來。

何必自覺伸出手,放在小枕上。

傅雨診着脈,又看了看何必氣色,問何必道:“瑤兒,你最近身子感覺哪裏不舒服?”

何必道:“都好”

“有哪裏疼嗎?”

何必搖頭:“沒有,都很好”她可不想再喝藥了。

“那可記起了以前發生的事?”

何必又搖頭。

傅雨又問:“那最近三日的事可記得?”

何必點頭。

傅雨見了皺眉:“怪了,身子也沒不對,哪裏都好,怎麽就會忘了以前的事情?”

傅流雲聽到傅雨這麽說,黛眉微颦,略顯急道:“爹爹,瑤兒是真失憶了?”傅流雲此刻才意識到不對勁,先前她一直以為何必是為了不想讀書才裝病,何況傅雨給開的又全是補藥。

傅雨皺眉點了點頭。

傅流雲怔一下,問何必道:“瑤兒,你可還記得我們幾月幾日成的婚?”

何必搖頭,她是真不知道。

傅流雲的心猛地一沉,瑤兒若是開玩笑,也不會在成婚之事上與她玩笑,何況她們成婚并沒多久,記性再差也不至于不記得。她下意識走去抓起何必手腕,手指按上了脈搏。

林啓山換了件衣服回來就見氣氛不對,他問傅雨道:“瑤兒的病很嚴重?”

傅雨搖頭道:“身體無礙,只是不認識認得的人,不記得從前的事。”

林啓山訝然:“那是什麽病?”

傅雨道:“失憶”

林啓山道:“治得好嗎?”

傅雨道:“這不是病。不是病,沒有症狀,我沒法下藥醫治”

林啓山道:“這麽說,你也沒辦法?”

傅雨搖了搖頭:“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傅流雲看着何必,眸子裏滿是擔憂。脈搏并沒有什麽不對,氣色也很好,怎麽可能會失憶啊……傅流雲回憶了下最近幾日發生的事,這會才覺得奇怪。

何必心中有鬼,不敢與傅流雲對視。

傅雨見了安慰傅流雲道:“雲兒,瑤兒失憶的事發生得奇怪突然,或許哪天,她就自己又恢複了記憶,你別太擔心。”

“對,雲兒你別太擔心,瑤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林啓山也安慰女兒。

傅流雲回過神,對兩位爹爹道:“爹爹、阿爹,我沒事”。她又看何必一眼,目光沉了幾分,帶了幾分愁思。眼前的人是與她許下百年之人,生病了她便幫她醫病,失憶了她便幫她找回記憶,她會想辦法幫她治好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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