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千裏追尋

千裏追尋

霍北辰沒有追上去，他反複想這件事到底是哪裏不對。

沈落忽然提起血貓事件，他想了想，當時警察确實查到了一枚指紋，不過這枚指紋最後也沒有結論是誰的。

霍北辰直覺，沈落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從沈落公寓離開，霍北辰驅車前往警局，但後來一想，這件事如果有人刻意隐瞞他，或者從中做了手腳，他自己出面反而打草驚蛇。

雖然沈落才對他查他的行為眼裏斥責，但霍北辰還是給葉書瀾打了個電話。

霍北辰直奔主題：“你找人幫我去查一個案子。”

“不是……”葉書瀾實在是怕了這位沖動的大少爺，生怕他一怒之下把人沈律師給那啥了，好言相勸道，“你還執迷不悟啊，你确定沈律師知道之後，會原諒你嗎？”

霍北辰單手扶着方向盤，語氣平靜的吓人：“他已經知道了，所以你放心去查。”

葉書瀾：“……”

“不是！”葉書瀾實在不明白，“哥們兒，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追人家嗎？你別弄巧成拙了到時候哭都沒地方……”

其實到這時候，霍北辰似乎有點明白沈落了，他之所以猶豫不決，其實都是因為當年那起車禍案。

既然沈落想知道真相，那他就親自查，親自把真相送到他面前。

霍北辰道：“我們都沒有退路了，所以，葉書瀾，這次你務必幫我。”

“行吧，反正你決定的事情不後悔就行。”葉書瀾勸說無果，作為兄弟只能全力支持，“你說，查什麽案？”

霍北辰将血貓案簡單說了，說：“指紋的信息有沒有結論，還有，幫我确認我爸是不是介入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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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書瀾道：“沒問題，不過如果真查出點什麽，你怎麽辦？”

不肖說的那麽清，兩人都心照不宣“查出點什麽”指的是誰，可這也是霍北辰必須面對的問題。

之前，霍北辰沒想過霍政會介入到他跟沈落之間，而且時間早在六年前。

現在，他明目張膽的利用許微末，連這種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霍北辰不得不懷疑，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既然霍政一如既往的專權獨斷，那霍北辰也不介意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真查到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正義從來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既然利益拉扯出一條巨大的網，霍北辰願意做捅破這層網的人。

挂完電話，霍北辰去了一趟醫院，随後才返回工作室。

沈落的航班是第二天下午五點抵達的M國。

出發時，沈落到機場值機的時候，才知道霍北辰給他升到了頭等艙。

雖然分開時說了狠話，沈落也不知道霍北辰能不能聽得懂，手機被監聽，他想借此機會将計就計，把對方引出來。

不過霍北辰沒給他發信息，這倒是讓沈落有些意外，他應該多少起了點疑心吧。

無論如何，沈落都要孤注一擲搏一搏，登機前，沈落委托王潇幫他做幾件事。

頭等艙座椅舒适，可以平躺着，空間相對私密沒有人打擾，沈落昨晚被折騰狠了，第一次在飛機上睡了十幾個小時。

醒來後，簡單吃了點午餐，就被空乘人員提醒，半小時後抵達目的地。

在M國的行程一開始不算順利，調查的公司剛開始答應的好好的，說一定配合，結果楊朋帶隊過去後，直接吃了閉門羹。

恰好遇到暴雪天氣，如果還沒有進展的話，就只能等到春節後再來一趟，那樣的話，成本太高。

一群人忿忿不平，錢律師更是氣的火冒三丈：“這些外國佬真不講武德！這要在國內，早就被人收拾了！”

沈落倒是早就習慣這幫人的做派，當年他剛在律所實習的時候，也是被當地人歧視，不過最後他都熬出來了。

“沒事，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沈落此時宛如隊伍的主心骨，一言能頂萬句，“別忘了，我在這兒也算是有點人脈的。”

沈落是行動派，安慰完大夥，找了個附近的酒吧躲雪，直接給一個叫做Eric的人打了電話。

Eric是沈落當初律所的同事，當初一起共事的時候，沈落幫過他大忙，後來兩人關系一直很好，沈落回國後，Eric還給他發過email關心他回國後的生活。

接到沈落的電話，Eric簡直興奮地不行，二話不說就趕來酒吧跟他見面。

Eric是個帥氣的金發男人，見到沈落後給人來了個熱情的擁抱，沈落也沒跟他客氣，将他介紹給楊律師他們之後，把情況簡單跟Eric說了。

沒想到，Eric一口答應下來，說不惜一切資源，也會幫他這個忙。

果然，一天之後，對方公司主動跟楊律師取得聯系，沈落他們也順利的拿到了相關的證據清單。

1月的最後一天，事情總算辦完了，沈落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約着Eric一起吃飯感謝他。

他們約在之前律所附近區域的一個酒吧，Eric特意選的地點，因為有點事耽擱了，沈落他們先到的。

服務生好像認識Eric的，見沈落他們進來後，主動上前贈送了一些吃的和酒水，說是Eric交代的。

錢律師一改前幾天的定論，笑眯眯道：“還是大意了，看來外國佬也有好人嘛。”

案子取得階段性成功，楊朋心情非常好，難得也跟着開起了玩笑：“你倒是變得快。”

“我這不是檢讨來着，還是咱們沈律師厲害！”錢律師湊過去，這幾天幾人相處融洽，連帶着跟沈落關系也親近了些，“沈律師，你當年在在M國的光輝事跡，是不是讓這幫外國佬對咱們華人刮目相看？”

孫律師也跟着點頭，不能再認同：“沈律師簡直就是勵志的楷模，我要像沈律師學習！”

楊律師嘆了口氣，有些懊惱自責：“我當初就是偏聽偏見，對沈律師确實有些誤會，沈律師，我鄭重的像你道歉，希望以後咱們能成為朋友。”

沈落釋懷一下，很爽快的點頭：“好。”

沈落不禁想，他又何嘗不是，對一個人一件事偏聽偏信，所以誤會橫生，白白錯過那麽多年。

幾人坐在酒吧等着Eric，閑聊中，幾人纏着沈落講他當年在這兒工作的經歷。

國外沒有五糧液，沈落點了一杯威士忌，就着酒吧昏暗的燈光，輕描淡寫的講述着那些年最艱難的日子。

可沒人知道，看似光鮮亮麗的成就背後，是無數次被忽略、被歧視、被孤立的慘痛經歷，不過沈落都挺過來了。

沈落很久沒喝洋酒了，這一杯下去，好像沒有以前那麽難喝，可能正如每個階段的心境，生活苦的時候，便不願意再來一杯苦酒。

楊律師是真的對沈落刮目相看，不僅是對他能力的認可，更是對他人品的贊賞：“沈律師，這次要不是你，案子估計就黃了！多虧了你啊。”

沈落驀然笑道：“楊律師，我們是一個團隊的，團隊就應該具備團隊精神。”

遠在異國他鄉，屋外雪花肆意飄落，寒氣逼人，唯獨心裏熱乎乎的。

這大概就是人總希望築巢取暖的意義吧。

沈落又不禁想到了沈輝，出國前收到的那個消息，忽然就将他那些年堵在心口的情緒，全部清空了。

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正想着，Eric風塵仆仆進來，Eric很健談，也很自來熟，跟楊律師幾人很快打成一片，聊着聊着，自然又将話題帶回到沈落身上。

Eric很好奇的問：“Leo，你的男朋友呢？怎麽沒有陪你一起來？”

Leo是沈落當初在M國用的英文名。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這句話沖擊力太大，沈落愣了好一會兒：“你說什麽？”

Eric有些詫異，解釋說：“你回國後，我和好幾個同事都收到了一份委托書，希望了解你在M國這些年的生活，他說是你boyfriend呢。”

Eric中文還可以，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可在場所有人都仿佛被什麽定住。

Eric以為他們不信，還翻出手機照片，說：“真的，他後來還親自來了一趟，約我見了一面，你看，這是他當初來找我時，我偷拍的照片呢，他真的是個很帥很有魅力的男人。”

沈落雙手顫抖，烈酒灼心，沈落胸口像燃起了一團火一樣，窒息缺氧。

他目光落在Eric手機上，視線裏赫然出現的，是霍北辰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面龐。

霍北辰手裏拿着沈落那六年裏，為數不多拍下的照片，那雙黑亮的眼睛，真誠且專注。

那雙讓沈落一眼沉淪的眼睛，如今依舊光芒萬丈。

沈落永遠也想不到，遠在異國他鄉，隔着太平洋的兩個時空下，他和霍北辰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見面。

沈落聲音微微發顫，确認似的又問一遍：“他什麽時候來找你的？”

Eric想了想，說：“大概是兩個月前吧，他問了很多你的事情，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他希望我們保密，他實在是太癡情了，我無法拒絕他。”

兩個月前，是霍北辰去宜城開演唱會的那段時間，那天霍北辰問他，回到過去真的很難嗎？

沈落當時沒有回答他，那之後他們好幾天沒聯系，沒想到霍北辰去了小吃街，而且還偷偷跑到M國，就是為了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那些年在國外過得好不好。

沈落眼尾泛酸，低喃道：“霍北辰，你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