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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4

這位“作家”魔女不喜打擾，樂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看到入侵結界的毛利蘭猶如被驚擾的小獸，只是用自己筆下虛張聲勢的紙片人和巨大的噪音進行恐吓，企圖将闖入者趕走。

“丘比，魔法少女和魔女不能和平相處嗎？我覺得這個魔女只是想要一個安靜的環境進行創作而已，她對我似乎沒有什麽惡意，我還要繼續下去嗎？”雖然剛才和紙片人進行了殊死搏鬥，但是毛利蘭強大的共情能力總是能隐隐感覺到這位魔女有些難以言說的苦衷，如果可以，她願意傾聽魔女的訴說。

“她現在不攻擊人類不代表以後也不攻擊人類，當然是否要繼續戰鬥取決于你自己，如果你覺得自己不獲得悲嘆之種也沒關系的話。”丘比可以回答毛利蘭的問題，但是在發出聲音的時候，嘴唇沒有一張一合，聲調也沒有任何起伏。

毛利蘭無法根據丘比的語氣得知自己到底要如何選擇。

如果是新一的話，他會如何做呢？

——“為了公衆利益，我樂于犧牲自己。”

毛利蘭緊繃嚴肅的表情忽然溫和下來：新一那個自大的推理狂總是能說出這種話。

突然遠處燈光一閃，毛利蘭還未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腕就被折木江攥住了，緊接着身子前傾，下一瞬就已經被折木江一股大力拽到了臺燈所在的書桌旁，與坐在一臺電腦旁正在打字的八爪魚看了個眼對眼。

八爪魚一只爪子按着鼠标，另外七只爪子都放在鍵盤上，八只爪子各司其職，眼花缭亂，一塊塊具象的文字碎片就從電腦的上方彈出飛向遠方。

“啊，啊，啊！”

毛利蘭和八爪魚都被對方吓得不輕。

“折木同學，你怎麽不說一聲，我還沒有準備好！”

“毛利同學真的是魔法少女嗎？”折木江瞥了一眼有些懊惱的毛利蘭，毫不客氣地回敬道，“為什麽在戰鬥的緊要關頭還在發呆。”

“我只是在猶豫要不要傷害這個魔女，她看起來沒有惡意。”毛利蘭話一出口，才突然反應過來折木江第一句話說了什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被折木江掌握了，也不知道折木江在暗處已經偷偷聽到了她和丘比的對話，“不對，折木同學怎麽知道我是魔法少女？”

“優柔寡斷。我可沒忘記我們剛才差點死在那些紙片人手裏。”折木江一邊觀察着八爪魚的動向，一邊用餘光又瞥了一眼毛利蘭，“有時候對敵人的溫柔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是，新一……”毛利蘭想用工藤新一曾經的做法回怼折木江。

“小心。”折木江将毛利蘭推開，躲過了八爪魚的爪擊，“別愣着，拔刀應戰，否則我們都得交代到這兒。”

八爪魚顯現出攻擊性，毛利蘭又是肌肉先于意識，在折木江說話的同時拔出了手中的刀。

下一瞬，折木江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毛利蘭身後：“魔法世界不是工藤新一一個高中生偵探可以把控的地方，還得靠你這個魔法少女，毛利同學！”

新一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只會探案的高中生，他會根據自己所處的環境和最少的信息做出最完美的推理和決策，可不像你一樣只會躲在身後。

毛利蘭一邊腹诽一邊揮刀朝八爪魚砍去。

八爪魚的觸角很靈活，躲閃速度極快，它在躲避毛利蘭攻擊的同時還在按下書桌上的鍵盤，于是一塊塊更細碎的文字碎片拼湊成了一個個紙片人，就像作家在截稿日期前用只言片語拼湊成的潦草人物形象一般。

不過，這些細碎文字拼湊成的紙片人卻比之前在教學樓裏遇到的那些更難對付。更加細碎的文字片段可以讓他們的形象變得可怖，也可以讓他們更容易找到适合的碎片恢複被砍掉的空洞部分，他們的身體被鋒利的刀刃分開切斷卻仍舊可以輕松地利用其他飛舞過來的碎片再次拼湊重組，形成一個完整的身體朝毛利蘭進攻過來。

紙片人越來越多，毛利蘭揮動武士刀的速度越來越慢。這個放置書桌的平臺原本就只有兩平大小，毛利蘭和折木江現在已經被堆疊起來的紙片人擠到了平臺邊緣，若是再往後一步，兩人就會跌入萬丈深淵，而那更深處的黑暗是八爪魚魔女還未創造出的虛無空間，陷入虛無的結果就是湮滅于世界。

折木江一腳已經探出了平臺，一低頭就看到那些被擠下平臺的紙片人湮滅的過程，他意識到了腳下的危機，于是迅速轉身伸出左手一把扶住毛利蘭的肩膀避免她誤入虛無。

折木江一掌之力讓毛利蘭手中的刀柄偏離了原本的方向，一個紙片人趁機擡手抓住了折木江，毛利蘭重新揮刀終于将這個紙片人再次打碎，一塊碎片從折木江的臉頰劃過，細小的血珠立即從綻開的傷口中滲出。

折木江伸出拇指抹去面上的些許涼意，看到手上的血跡卻突然出聲詢問：“毛利同學，你會生火嗎？”

“什麽？”那人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邊，毛利蘭并非沒有聽清，但是她實在是無暇分心，也并不會生火。

“能給我一柄刀嗎？我之前見你的這柄刀是從虛空中幻化出來的。”折木江換了個問題。

毛利蘭左手一橫，另一把一模一樣的武士刀憑空出現在手中，她往後一抛，折木江在她身後穩穩接住。

只聽“滋啦”一聲，是刀刃摩擦切割硬物的聲音，接着是細微的“哧”一聲，最後折木江将自己手中的刀重新抛回給毛利蘭：“接着，毛利。”

毛利蘭餘光瞥向空中，只見刀鋒一閃，火光一現，立馬雙腳點地起跳，胳膊大擺大合，将周圍一圈紙片人全部斬下，接着手中的刀驟然遁身于空氣中，折木江擲來的刀在頭頂轉過半周，毛利蘭穩穩接住，落地之時她用這把刀刃帶着火焰的武士刀再次朝前劃了一個大圈，重新沖上來的紙片人“呼啦”一聲被全部點燃，僅僅幾秒鐘就燒的什麽也不剩了。

八爪魚顯然沒想到這兩人能用刀柄和刀刃擦出魔法火焰并燒掉了她全部的心血結晶，雖然這些結晶只是一些截稿日期前的胡言亂語，但是那也是她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用快出幻影的八根觸角打出來的。

它生氣了！

遠處的教學樓正在消失，遠處的道路正在湮滅，一剎間，他們剛才走過的地方就全部歸于黑暗，這下是真的沒有回頭路走了。

“啊啊啊！”毛利蘭提起刀一鼓作氣向八爪魚沖去，就剛才和它作戰的經驗來看，八爪魚的攻擊能力不如它的使魔，所以或許勝利就在眼前。

“等等！”折木江突然橫在毛利蘭身前，“你看，它身後是不是有一個人？”

毛利蘭順着折木江的手指看去。

确實，八爪魚的身後藏着一個東西，但是那個東西被擋得影影綽綽，毛利蘭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

折木江從八爪魚身影的縫隙仔細地觀察着，盯了片刻，一段粉色的飄帶被虛無中驟起的風吹過八爪魚巨大的腦袋。折木江渾身一震，橫在毛利蘭身前的手臂忽然劇烈抖動起來。

“折木同學，你還好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在這裏的。

折木江用力抓住額前的劉海，頭疼欲裂。

“折木同學？”毛利蘭扶着折木江的胳膊，“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嗎？”

折木江重新擡起頭，整張臉有些猙獰，他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我要去确認一下。”

“什麽？”

“那個粉色的飄帶很像小野柚的那條。”

毛利蘭驚愕，重新看向八爪魚身後。她知道小野柚。

二年級c班的小野柚失蹤了，至今沒有找到，這件事在帝丹高中不算小事。因為失蹤案，整個學校人心惶惶，學生之間推測遍地，最多人支持的一個猜想是曾經鬧得沸沸揚揚的“高中生失蹤案”卷土重來。

“好，我們一起。折木同學，你別貿然過去，很危險。”

毛利蘭覺得自己找到那個案子的真正“犯人”了。

毛利蘭抓住空隙再次沖向八爪魚，這次她再也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對這個魔女的恻隐之心。身為魔法少女，她的職責就是為米花市解決這些誘騙普通人類的魔女，這樣才不會有家庭失去自己的父親、母親和孩子，不會有人失去自己的朋友愛人，這些魔法世界的黑暗就由她這個魔法少女來解決吧。

想到這裏，毛利蘭忽然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她好像明白工藤新一為什麽不想當一名偵探小說家而是想當一名偵探了。

世界的黑暗需要有人去沖破。

在沖向八爪魚的那刻，毛利蘭感到自己的心和工藤新一無比貼近。

工藤新一在現實世界通過蛛絲馬跡找到罪犯，而她在魔法世界用魔法天賦打敗魔女，他們站在正義的一方，他們一起與黑暗搏鬥，他們背靠着背希冀着曙光。

八爪魚确實不如它的使魔。

雖然毛利蘭已經精疲力盡，雖然八爪魚的觸角反應迅速，但是這些比起之前可以無限重生的紙片人，它只有一個，攻擊頻率和力量都降低了不少。

毛利蘭很敏捷，經過幾輪鏖戰，砍下了八爪魚的一根觸腳，接着八爪魚魔女就失去了身體的平衡性，在毛利蘭的步步緊逼下節節敗退，最終毛利蘭獲得了最後的勝利，砍下了八爪魚的頭顱，結界破除，拿到了悲嘆之種。

折木江在八爪魚倒下去的瞬間就沖了過去，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形時折木江呆愣了幾秒，然後雙腿一下子軟倒，膝蓋“撲通”一聲砸在地上。

“小柚。”折木江非常小聲地叫她，仿佛害怕自己會吵醒什麽。

他伸出手，指尖卻在即将碰到那個蒼白的身體時停在了半空中。

毛利蘭在折木江旁邊蹲下，不用做任何試探鼻息或脈搏的确定。

小野柚死了，她臉上已經顯現出了淡淡的屍斑。

“折木江，她——”毛利蘭看向失魂落魄的折木江。

“啊！”折木江一把抱住小野柚的屍.體，瘋了一般，發出悶悶的顫抖的吼叫，“你閉嘴！你閉嘴！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