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三/次/入/夢/

第7章  /第/三/次/入/夢/

樓下有些吵鬧喧嘩，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冉宿夢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再三拒絕媽媽說要送她上車的提議，“我打車就在門口，你幹嘛費勁下樓一趟？”

好說歹說，冉宿夢一個人出了門。等家門關上，她才回頭忘了一眼，一邊在手機上打車，一邊繼續下樓。

……好像是有人死了？冉宿夢來到樓下，猜測着發生了什麽。警車停在另一棟單元樓下，不少群衆在一旁圍觀，被攔着又無法靠近，只在一旁讨論着。

冉宿夢沒多作停留，她向來不愛看這些熱鬧，只快步朝小區大門走去。

只是，當她快步離開的瞬間，正在觀察案發現場的一位女警忽然擡頭望向冉宿夢的方向，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發現了什麽異常？”

“沒，可能是錯覺。”

“你靈感很高，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錯覺。”謝無眠說着，拿着探測儀器快步走了出去，然而小巧的金屬制盤在她手心靜靜躺着，一點動靜也沒有。

“很奇怪，它明明一直待在沿陽區，再過幾天也能自行消散，怎麽會無緣無故跨區移動，還突然失控……”之前感覺到異常的女警許向曉仍不明白為什麽這魂體會如此反常，好在它本來就不強大，因跨區移動更加虛弱，哪怕發狂也沒有能量作惡，直接被迫消散。

只是這消散地點在居民區，魂體狀态反常至極，所以她們特殊事件處理局必須重視，以免忽略某些細節釀成大患。即便這魂體只是特殊個例，她們過來處理一下魂體消散遺留的氣息，為附近居民安神也在本職工作之內。

“被什麽吸引……還是被驅使？”但沒必要驅使這樣弱的新生魂體才對？可如果是被吸引過來，那為什麽這附近其他魂體沒有被吸引到？

“魂體的誕生時間是……”

……

周一。

再次坐在工位上，冉宿夢還有些不适應的恍惚。不過這次的恍惚不僅是“兩天休假就這麽結束”，更是預感到今晚可能還會做夢的恍惚。

如果規律真的固定的話……每隔三天，她就會進入那個世界一次。

但哪怕已經做過兩次夢，冉宿夢對夢中世界依舊一無所知。她死得實在是太快了，她甚至不知道這回到現實的必要條件只有死亡還是在那個世界生活過幾天也可以自行返回。

這次……冉宿夢并不确定又會夢見什麽，甚至絕望地考慮起自己又會是什麽死法了。

當然，如果僅僅是不斷體驗各種各樣的死法，體會死亡的痛苦，感受那些常人一輩子都只能體驗一次的感覺……即使沒有其他副作用，冉宿夢也不确定自己的精神狀況能支撐自己體驗幾輪。第一次死得太幹脆果斷，冉宿夢倒沒有太大感覺。但上一次……

在家中時還好，昨晚回到出租屋的第一個晚上，冉宿夢就失眠了。等她好不容易睡過去，就被血色的噩夢驚醒，而在那夢中，心髒被扯出的感覺竟如當時一樣真實，令她呆坐床上喘息了良久都沒能回過 神。

冉宿夢略有恍惚地打開文件夾，機械地開始工作。她坐在工位上，總覺得自己的心髒時而幻痛——在夢中世界的死亡，好像真的沒有影響到這個世界的自己。嗯，但也可能是影響到了，只是自己并不知曉。

為什麽是她得到了這個印記呢？為什麽是她被拉入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是否有跟她相同處境的人？

不、不能再想了，再想今天的工作就沒法在下班前做完了！冉宿夢猛地坐直身子，正了正色，将那些思緒摒棄，專注于手頭的工作來。嗯，希望這一版的方案能一次通過……

為什麽在今晚她很可能又要死一次的情況下，她還得在這裏兢兢業業的上班啊？！

這份工資，她真的需要嗎？

好吧，确實需要。

冉宿夢在心底嘆了口氣，認命地忙碌起來。

……

夢境……

回到家的第一時間，冉宿夢一改常态，第一時間收拾東西去洗了個澡，然後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運動服，穿上運動鞋，而後将護身符緊緊握在手心，而後才開始打開手機。

關于夢境一切以及手腕上的這印記，冉宿夢在網絡上是一點消息都找不到。她思忖片刻，回憶了一下夢境中那宮殿的擺設，試着描繪出來搜了一下，依舊一無所獲。

冉宿夢又搜索了一下十分貌美、喜好誘惑人類歡好，最後挖取心髒的妖怪……這倒是搜索出幾篇小說故事來，她匆匆掃了幾篇，就返回搜索欄開始發呆。

還有什麽忽略的細節嗎？

白霧？障眼法？在最後、在她瀕臨死亡時，看到的似乎是血色霧氣。然後，不明的扭曲？龐大到她看不清全貌的恐怖黑影？不，感覺這些關鍵詞加在一起更加搜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了。

很快，冉宿夢打開了娛樂軟件，打算刷刷輕松有趣的視頻調節一下心情，舒緩一下精神——為即将到來的死亡做好準備。

死亡啊……哈。冉宿夢自嘲一笑，沒想到她這種平平無奇的打工社畜也會遇到這種玄幻般的事情。可惜她似乎并沒有什麽金手指，被卷入這種事情也無力反抗什麽，甚至不知道如何解決……如何解脫。如果只是死亡的話，如果只是那一瞬間的痛苦和絕望，如果她能堅持下來、她的精神能承受住的話……應該，也不會對她的生活産生多大影響吧？

希望不會。冉宿夢一邊想着，一邊點入下一個搞笑視頻，她半是沉重半是放松，在惴惴不安的壓抑中努力尋求一絲松懈。

誰能想到年紀輕輕的她已經體會過兩次死亡了呢？

也不知道如果她在這邊死掉……現實死亡的話，會發生什麽。是會結束那種夢，真正迎來她的死亡，還是說……她會直接去往那個夢中世界并且再也無法回來？如果她一直堅持不睡着又會發生什麽？或許下次可以試試。

啊，但自殺這種東西，冉宿夢可不會嘗試。那兩次死亡已經足夠痛苦了，她才不願意在現實再死一次。雖說她之前一直覺得生活枯燥無趣，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有什麽價值，不知道那無數個平凡又普通的一天給她帶來了什麽，但是……這些想法也只是在深夜裏、孤身一人時才會出現，當她有結束這循環生活的想法時，腦海中就會想起爸爸媽媽，想起過去某些回憶片段。

而在這時候，冉宿夢就會覺得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一個個視頻看過去，房內的燈被關閉，只剩手機的亮度照亮這裏。冉宿夢穿戴整齊、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在重複的過程中終于再也受不了，将手機鬧鐘設定好放在床頭，自己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數着自己的呼吸，努力令呼吸平穩而悠長，企圖直接進入夢境。

時間被拉得極長。她能聽到管道的聲響，能聽到小區樓下的蟲鳴，能聽到秒針走動，能聽到自己規律的心跳，甚至在那規矩地、雙手交握的姿勢裏，冉宿夢能感受到自己脈搏的跳動、血液的流動。

漫長的時間過去，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就在冉宿夢迷迷糊糊即将步入夢鄉之際，手腕印記驟然發燙起來，她的意識再次被裹挾進無邊無盡的白霧之中……

這是……夜晚？

冉宿夢第一時間打量起周圍環境來，這次卻不是在那宮殿建築之內了，這一次……她似乎在郊外？冉宿夢捏着這一次終于帶進來的護身符，略穩了穩心神。

既然護身符可以帶進來，那麽下次或許可以試試帶把刀之類的武器防身？不過這個世界的生物略有不同，直覺告訴她這些一般的武器或許根本沒有用。或許，如果護身符有用的話，她就努力去買一些開過光的符箓？又或是佛珠、桃木劍、羅盤……什麽道教、佛教的，只要她能買到、且買得起的全都來上。

這郊區荒涼極了，一個人影……一個生物的影子也看不見，她甚至聽不見蟲鳴。冉宿夢小心翼翼地穿過一小片樹林，來到一個更為空曠的地方，就這麽突兀地看到了天上一白、一紅各挂在兩邊的月亮們。

如果這個世界也稱它們為“月亮”的話。

當冉宿夢目光投射到血紅月亮上時，原本被銀白清輝輕灑的大地在瞬間披上一層暗紅之色，無數在餘光飛速閃過、卻又無法捕捉到的黑色陰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扭曲着，她整個人僵住，仿佛陷入上一次瀕死時的狀态。

漸漸的，冉宿夢耳畔響起無數她聽不清的混亂呓語，她甚至無法判斷出那究竟是什麽聲音，也不知道該用哪種拟聲詞來形容，而這種難以描繪的聲音就這麽迅速侵占了她整個大腦。

冉宿夢痛苦地想要閉上眼睛，可渾身卻不受控制了。她努力想移開視線，粘稠的血淚卻從她眼眶蔓延而出，順着臉頰流下。

也就是當這行血淚出現的瞬間，呓語也好、陰影也好，那些存在的、不存在的東西都寂靜一瞬，而後更加瘋狂地撲湧而來。

——活的？

——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