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五/次/死/亡/

第26章  /第/五/次/死/亡/

這場漫長的夜話一直持續到冉宿夢有了困意, 逐漸睡去。

等第二日醒來，洗漱用過早飯後，便繼續前往亂葬崗進行練習。

逐漸的, 能堅持的時間從一個半小時慢慢提升，直到她能持續戰鬥兩個小時為止。

當然，如果沒有白從霜, 冉宿夢根本沒法長效高頻地進行這種訓練，她在第一個兩小時就會累趴。光憑她自身, 根本不可能在半小時之內恢複如初。但白從霜可以做到。

“你一直陪我在亂葬崗練習，真的沒關系嗎？”又是一個休息階段, 冉宿夢難得地沒有昏迷，她感受着白從霜以她那特殊的能力為自己療傷，自己則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她想了想開口問, “玄水聖教不需要管？”

“不需要。”白從霜平靜道，“平時我也不會管。”

虞之野是十分貼心且全能的副教主, 不僅能管理好玄水聖教上上下下, 還能收拾一下叛變的家夥。

“為什麽沒有其他鬼怪出現在亂葬崗？”冉宿夢問，“我的人類氣息要是被其他勢力的鬼感覺到, 應該會很麻煩吧？”

“亂葬崗有太多暗影，這本就是個特殊的地方。亂葬崗內的一些氣息是會被掩藏的。”白從霜耐心解釋道，“而亂葬崗外, 有我的氣息。”或許那些門派的探子會好奇、會在附近監視，但他們絕不敢貿然靠近，更別提進亂葬崗看看了。

“或許過幾日, 會有其他勢力的人進亂葬崗看我到底在做什麽吧。但這幾日, 你大可肆意練習，好好成長。”

冉宿夢還以為這亂葬崗是長期的新手練級副本呢, 原來這只是個限時副本？“那、那之後我去哪裏練習？其他亂葬崗？”

這個世界總不可能只有一處亂葬崗吧？又或者……“我可不想去屠無辜鬼怪的村落！”

“你口中的無辜鬼怪，一個能打十個現在的你。”白從霜語氣平靜，陳述事實，“而他們再無辜，在察覺到你的人類氣息後，也有七成可能克制不住本能，将你撕碎。”

“……”冉宿夢徹底沉默住了，她還以為、她還以為……明明她感覺到有不少提升了啊！明明她也吸收了不少暗影能量啊？亂葬崗的這些存在就真的這麽弱？

或許，如果将幻夢世界比作副本，這些暗影就屬于是新手村的“螞蟻”了。而那些無辜的、在村落生活的普通鬼怪，戰力類似于新手村的“雞”、“鴨”之類的家禽，再強一些就類似于新手村的“狗”，當然，其中也會出現較為強大的存在，類比郊外的“狼”。

而冉宿夢，依舊只能踩踩“螞蟻”。甚至一不小心還會被“螞蟻”圍毆而死。

也是，要是真的殺兩天這種暗影就能達到普通鬼怪的強度，這亂葬崗也不至于無鬼問津了。

“你還挺樂觀的。”白從霜忽然如此評價道。

冉宿夢“啊？”了一聲，怎麽都沒想到白從霜還會面無表情地打趣她。嗯，這應該算是打趣吧？揶揄？調侃？

“……我只是個普通人類，剛來到你們這個世界，我的基礎是0，而這些暗影的實力恐怕都有5。”冉宿夢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而我現在提升到了5，甚至可能是7？我會有自己變強很多的錯覺是正常的。畢竟我的參照物除了這些暗影就只有你了。”白從霜的戰力或許是100。

然而白從霜只是淡淡注視着她。

冉宿夢略不自在起來，她抿了下唇，沒再說什麽，只坐下休息，并将目光投向白從霜，注視了回去，直接與那雙黑眸對視。

于是，她們好像就玩起了誰先眨眼、誰先移開視線就輸了的游戲。冉宿夢強撐着雙眼一動不動，盯着那雙黑眸，越看越不服氣。

終于，冉宿夢沒忍住眨了一下，頓時幹澀地閃出淚花來。真是，她就不該跟一個鬼怪較這種勁！但是……“你不要看我。”

“嗯？”

“……很不自在，很……讓人放松不下來。”被看着、被注視、被觀察、被了解、被凝視……一舉一動都被她捕捉在眼裏，一切都被她觀察着、掌控着，而白從霜的注視總給她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她們之間并不平等。是的，她們并不平等，這很顯然，她是那個獵物。

“你也在看我。”白從霜走近她，略彎下腰，她明顯察覺到冉宿夢緊張起來，身體緊繃了，坐姿也調整了些許，冉宿夢似乎想要站起來，但自己的快速靠近沒有給她足夠的空間。

白從霜就這麽微低下頭，注視着冉宿夢雙眼。

冉宿夢似乎又有些害怕她了。但身體上表現出的情緒似乎又不僅僅是害怕，這似乎是複雜的……人類的情緒似乎總是很複雜，連死亡瞬間時的感受也分外豐富。

白從霜擡起手來，手指伸出，緩慢地靠近冉宿夢的眼睛。她食指指尖仿佛就要觸及冉宿夢的眼球……太近了。冉宿夢的睫毛緊張地微顫着，但她卻強 行地、努力地睜着雙眼，就這麽盯着白從霜的眼睛。

“很漂亮。”白從霜輕聲誇贊。她微垂下手，反手以手指背部撫摸過冉宿夢眼睛，輕拭去冉宿夢閉眼時眼角溢出的淚花。

“半個小時到了，繼續去吧。”白從霜站直身體，退了一步，給冉宿夢讓出空間。

冉宿夢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她緊緊握着那匕首，指節早已泛白。

……她根本搞不懂白從霜在想什麽！冉宿夢發誓，在剛剛那個瞬間，白從霜絕對有一瞬間、絕對冒出了挖出她眼睛的想法！但好在，白從霜沒有這樣做。

漂亮？這種誇贊從一個強大鬼怪的口中說出，可真是令人後怕。尤其這誇贊還是針對她某個身體部位時。冉宿夢轉身朝亂葬崗深處走去，并不想再繼續深想這些她暫時無力改變的事情。

“等你足夠強大，你可以挖出我的眼睛，讓我不能看你。”白從霜似乎在笑，她的聲音從冉宿夢身後響起，冉宿夢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怎樣的表情。但冉宿夢也不想回頭看。

“而那時候，你可以注視回來。”

注視回去？冉宿夢抿了下唇，她才不會做這種幼稚的事情。她只想挖出白從霜的心，将白從霜賦予她的死亡如數還回去。她的步伐越發快了，也愈發堅定。

……

這次入夢，她在亂葬崗待了四天。

戰鬥。匕首使用技巧似乎已經化為她本能的一種。無論暗影出現在冉宿夢的任何方位，冉宿夢本能就能以最方便、最迅捷的動作将它消滅。

冉宿夢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消滅了多少只暗影了，這是一個未知的數字。但亂葬崗的暗影似乎還是有很多很多，她斬殺的效率對比整個亂葬崗而言似乎并不高，而且對她而言的顯著提升在那些暗影眼中似乎不過如此。畢竟那些暗影每次沖上來都沒有猶豫、躊躇過。

第五日，冉宿夢已不能再去亂葬崗了。

“已經有人注意我的行蹤了。”白從霜坐在一邊，微笑注視着冉宿夢，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那些蔬菜，“你該回去了。”

“……那我下次回來，該去哪裏？”

“亂葬崗。”白從霜輕聲道，她看着那雙黑色眼眸，表現出十足的耐心，“不過，大概只能待一天？之後我會帶你去狩獵一些游蕩的幽魂。有點意識，但意識不多的家夥。幽魂沒法變成鬼怪。”

“……為什麽還可以去一天？你、你在我離開的、這個世界的幾天裏，你會做些什麽？”冉宿夢不确定道，“你要清理那些監視你、對你感興趣的人……鬼嗎？”

“怎麽這樣說？只是一些小小的警告而已。”白從霜輕嘆一聲，“如此關注一位教主的行蹤，十分冒犯吶。”

冉宿夢便沒繼續問了。白從霜現在表現得情緒穩定、耐心十足，但在她離開後說不定就要在幻夢世界發瘋。

……嘶。真可怕，她居然有一點好奇到時那腥風血雨的畫面。

就在冉宿夢吃完飯菜，拿出匕首準備盡可能快速、高效地進行一個“返回”時。白從霜忽然對她笑了一下。

綻放一般，迷人的笑容。

冉宿夢心神被吸引一瞬，而就是這麽一瞬，濃郁的黑霧驟然出現，如猛獸一般将她整個吞噬！無數飄搖的扭曲觸手憑空出現，冉宿夢脖子一緊，她本能揮動匕首想要切割什麽、掙紮逃離，但很快，她的手腕、腳踝……多處地方都出現那被緊縛的感覺。

她無法動彈，無法掙紮。其他地方的觸手似乎只是限制她的行動，但脖間的那根卻在不斷收緊、收緊……

“睡吧。”白從霜聲音輕柔。冉宿夢視線逐漸變暗，但臉上似乎出現了冰涼的觸感。白從霜輕柔撫摸過她的臉頰，好似真的在哄她睡覺一般。

逐漸、逐漸收縮的黑暗。

無法呼吸，無法掙紮，無法逃避，無法反抗……黑暗，将一切侵蝕。而她，迎來死亡。

黑霧與觸手消失得一幹二淨，而那之前被黑霧包裹的人類也随之消失。白從霜的手停滞半空，仍保持着那撫摸什麽的姿勢，她低笑着收回手，露出些許興奮與陶醉的瘋狂神色。

“虞之野。”白從霜的聲音直接傳入虞之野耳中，“守好這裏。”

瞬息間，她消失在寝殿。那玄水聖教附近隐蔽藏起的其他勢力鬼怪甚至還沒感知到白從霜的離開，身體就突然爆破、碎裂開。

在這些鬼怪的暗影能量都消散後，白從霜的氣息才驟然爆發開，直直朝亂葬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