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回來
31、回來
蘇黎世的清晨,開始一天繁華的忙碌。
許梓茵從房間裏出來時就看見何培霖坐在客廳沙發看雜志,可手裏一頁書沒翻過,眼睛卻只盯着牆上的挂鐘若有所思,薄唇抿成了直線,給清隽的臉龐添了幾分涼薄。
她慢慢地踱到他身邊坐下,右手習慣性地撫摸還未顯懷的肚子,笑得溫暖:“要是真的惦記着人家就行動啊,光看着時間有什麽用?它可不會幫你追女人。”
何培霖眉眼微挑起來,淡淡地笑:“我剛才只是在想醫生就快來了,你這只懶豬怎麽還沒醒。”
許梓茵笑眯眯地橫了他一眼:“少來,醫生是來整治你的,瞧我不過是順便!是誰上天入地為了救人弄得自己一身狼狽,回來連續兩天兩夜高燒不退的?又是誰被凍得差點腳神經壞死的?”
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那是只是意外,我有點兒水土不服。”何培霖把身體往後靠,閉起眼睛養神,明顯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水土不服?是不是在愛情面前,再精明的人也會變成傻瓜?
許梓茵苦笑,慢慢地說:“霖子,不要讓自己後悔,真的,那種錯過的滋味太難受。”
聽了這話,何培霖才掀起眸子看着她,低聲問起她的事:“如果他還是沒有消息,你打算怎麽辦?”
“走一步算一步。”許梓茵搖搖頭,心裏頭沒底。
如果到最後他真的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和別人結婚的話,她能怎麽辦?
何培霖冷淡地皺眉,一向自信大方的許家小梓茵此時卻這樣蔫蔫的,不悅油然而生:“那霍坤澤以前看起來還是個人物,沒想到也這麽窩囊,敢做不敢當。”
“他是爸爸以平輩論的好朋友,也了解爸爸的性格,不會答應我和他在一起。”許梓茵說得很慢,“霖子,你有沒有那種,那種明知道在一起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就是不想放手,不能放手的感覺?”
何培霖一怔,顯然想說些什麽,卻又聽她繼續說:“我給自己定了一個時限,如果他到那時還不來找我,我就帶着孩子走得遠遠的,不管以後怎樣,他會不會後悔,我也……再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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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見他——最後這四個字,她說得铿锵而狠絕。
連何培霖都側目,又不放心她沖動行事,還是開口勸:“你冷靜一點,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你是許叔叔最疼的幺女,你走了他怎麽辦?還有孩子呢,真能一輩子不見父親?你天天看着俏似他的臉不會惦記他?我覺得還是找霍坤澤談談才好,躲在女人背後算什麽事兒?你瞧傅家老四,那才是真人物!”
“我知道。”許梓茵笑了,答得很快:“所以我在用我的一生在賭,賭霍坤澤不舍得我和孩子,賭他為了我們會敢于面對一切,如果我賭輸了,那自然也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要真不成就和我結婚得了……”
“哪能呢,你老婆的位置可不是任人能做的,我可不敢想。”許梓茵調皮的眨眨眼,“你這回能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傻丫頭。”何培霖嘆了口氣,又坐了一會兒,擡眼看了看時間又問,“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何培霖又皺眉站了起來:“都九點半了,怎麽醫生還沒來?我打電話去問一下。”
“霖子。”許梓茵拉了他的手,“你去找梁熙吧,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他拍拍她的手背,又松手:“說什麽呢?她愛走不走,我沒興趣知道。”
“你說我賭氣,可你和她也在賭氣。江哲把你們倆的事都告訴我了,昨晚見了梁熙以後我仔細想了想,總覺得有些不明白,如果她當時真的是恨你不要你們的孩子,為什麽不在知道的那會兒就拿掉,而非等到快四個月的時候?要知道超過三個月流産很傷身體的……”
何培霖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許梓茵還想說話,醫生卻敲門進來了,不過她說的話像一小顆石子悄悄投進了何培霖的心裏,有些刺痛,有些沉痛,更多的是……不敢再想。
梁熙是坐早上的航班回國,離開機場去機場前路過了那條著名的班霍夫大道,在港劇裏以保密功夫出色而聞名的蘇黎世銀行就集中在這裏,看着那一扇扇緊致的大門,她不由得想起昨晚何培霖問她的那句話,她到底有沒有心。
“當然有”這麽簡單的回答已經到了嘴邊,她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沒有能力再說:在物是人非的今天,我仍然很愛你。
如果可以,她就把她的心和她所有的感情都存在瑞銀了,不讓別人知道也不讓自己回憶,就這麽存上一輩子,該多好。
多日來媒體們旁敲側擊關于何許兩家聯姻的進展,可惜除去定了婚期,其他的一切再無任何透露的可能。
梁熙是在財經報紙上見到何培霖出席一個剪裁儀式才知道他回來了,卻沒再見到他來過這套公寓,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許是因為她已經讓他徹底倒盡胃口,又或者是,嬌妻在旁已無暇顧及她這個無關緊要的閑人了。看他對許梓茵呵護備至的樣子,她想着他們兩人的感情應該很好,那麽他和自己的關系應該很快就能斷了,至少結婚後,不會再有。
這麽想似乎有些阿Q,不過有了盼頭她的心裏倒也輕松不少,也漸漸地開始思考未來的事情。
新工作暫時不會考慮,就怕何培霖哪天發瘋又來插一手,她在設計這一行就不用混了,可她忙碌慣了,一旦閑下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無所事事像一個廢人。
梁熙也沒有去找陳嘉川,她不敢,也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恰好這時傅希媛打電話來找她。
“小熙,近來還好吧?”傅希媛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爽直,話音又猛地一頓,“瞧我,又說了混話,被霖子那混賬纏上了能得什麽好?”
咋然聽到何培霖的名字,梁熙倒是平靜,笑着說:“沒關系的,傅老師,我一直很好,你找我有事?”
“嗯,咱不說他。其實是這樣的,系裏最近在招人,就是普通的文職,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傅希媛慢慢地說了她的意思。
梁熙在電話邊上沉默了一陣子。
傅希媛以為她不願意,有些着急:“我知道讓你當文秘有些大材小用,我只是覺得你在我身邊霖子倒不敢作怪,這個工作很清閑,你可以邊上班邊考慮再讀一個學位,你這麽年輕,将來還怕沒有好機會?”
知道是傅希媛誤會了,梁熙連忙回神應聲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不願意,只不過……傅老師,我都沒臉再見你了,我和他的事,本來與你不相幹的,倒連累你一直幫我。”從夜總會的那夜起,她就一直承蒙她的照顧,卻無以為報。
傅希媛笑了:“我哪裏是幫你,這個招來的人是要當我助教的,我想着招別人還不如是你,我可以省心不少。只要你點頭就行,過幾天就是面試,也就走個過場……算了,你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約出來見面,我再仔細和你說說。”
梁熙點頭:“行呢,我随時有空,看你什麽時候方便?”
傅希媛想了想,說道:“那就明天下午四點吧,也不挑了,就小南門對面的那間茶室,我下了課就過來找你。”
“好啊。”
第二天,梁熙早早就出了門,她先去大學等梁楓下課,兩姐弟一起吃了午飯,她是要告訴弟弟父親的案子有了好的進展,他不要擔心,只安心學習就行。而梁楓一點半有課,所以他們也沒聊多久就散了。
梁熙一個人在大學城慢慢地走着,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或在樹底下抱着書學習,或騎着車來去匆匆,或三三兩兩的打鬧笑罵,越發地覺得傅老師提議的繼續學習的想法很好。想了想她自己又失笑,其實她也才畢業不過半年,怎麽卻像個老太太似的,是心老了。
包包裏手機嗚嗚地震動着,不過梁熙拿出來時對方已經挂斷了,是個陌生號碼,她讪笑着以為是打錯的,可正要放回去,它又響了,還是同一個號碼,梁熙猶豫着接聽了。
對方卻一直不說話,沉默得有些怪異。
“你好?請問你是……”梁熙忍不住,疑惑地先發話。
又等了一會兒,那邊才傳來聲音:“小熙,是我。”
聽見曾經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聲音,梁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只愕然地捂着唇,握着手機的指尖一直在抖。
“我前兩天回來的,問了很多人才找到你的新號碼,我們……能不能出來見一面?”
梁熙竭力自持,深呼吸了幾口氣,才輕緩地說:“你要有事就電話裏說吧,現在我和你見面,不合适。”
“小熙,我想見你。”對方的堅持裏帶着無限的懇求,“就見一面,行不行?”
梁熙終究是心軟的人,看了眼腕表,還有兩小時才到和傅希媛約的點數。
她垂下眸,淡然地說:“那就現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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