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
46、養病 ...
那樣的時候,他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留下這句話的?他是不是以為,只要不原諒,她就不會傷心難過,就可以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好好活着?
怎麽可能?
梁熙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淚水滴在屏幕上,錄音卻依然清晰地循環着。
何培霖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的畫面,他鄂了一下,随即斂眸對何培沂說:“哥,你能不能待會兒再來?”
何培沂點點頭,看了梁熙一眼,沒多問便走了出去。
“怎麽聽這個了?不過是當時錄着玩兒的,你不是當真了吧?”何培霖坐到梁熙身邊,從她手裏抽走手機放到一邊,用指腹擦着她臉上的淚。
玩兒?他說得輕松,以為她會相信嗎?
梁熙卻揮開他的手,帶着鼻音罵道:“混蛋!”
“對,我就是個混蛋。”何培霖笑了笑,再次抓着她的手,任由她發洩情緒。
梁熙哼了一聲:“你別嬉皮笑臉的,以為這樣我就能心軟?”
“那你就再罵罵我,總之別生氣了……”何培霖賠小心地勸着,“我聽不得你哭,比我死了還難受,呀……”
他被梁熙擰了一下,橫眉冷目:“現在還說什麽死不死的?你就不怕忌諱?”
何培霖搖了搖頭:“以前每天都能見的時候不覺得,等後來見不着了,就見天兒地想你,只是瞧你一眼也好。再後來……那天想着可能以後再也見不着了,連聽聽你的聲音都不行,我才感到絕望,被壓着動不了,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我想肯定會吧,你心腸軟,就算恨極我,也會為我難過的。”他頓了頓,“可我舍不得。情願你什麽都不知道,就那樣一輩子不原諒我,好好地活着才好。”
梁熙背過身,低着頭不說話,肩膀一顫一顫的,分明還在哭。
何培霖扳過她的身子,想看看她,她不讓,索性就把她整個人摟進懷裏,任她怎麽掙紮也不放開。
“熙子,無論我做過些什麽混蛋的事兒,都只是,只是太過愛你……”
“別動手動腳的,我還沒原諒你!”
他吻了一下她的額:“不原諒也好,反正是我欠你的,用我的一輩子來還,好不好?”
只要她還給他償還的機會。
只要她的世界還允許他出現。
“你想得美!”梁熙嗔罵着他。
何培霖微微笑開,他心裏是真美,梁熙已經很久沒這樣和他說話了,嬌嗔嘻罵,好像回到了認識的當初。
如果能一直這樣,他當真死而無憾了。
很快的檢查結果就出來了,何培霖的很多項指标都正常,就是有貧血現象,這也可能是他頭暈的緣故,還有一點,醫生說他的視力會比從前減弱不少,不過不至于失明。
相較于梁熙的擔心,何培霖反而很釋懷:“其實戴眼鏡也不錯,還顯得我溫文爾雅……”
“呸,依我看是斯文敗類吧?”趁着梁熙出去了,許梓浩很不給面子地噴他。
何培霖睨了他一眼:“別以為有你堂姐撐腰你就無法無天了啊,小心我收拾你!”
“好啊,來啊,我還怕你不成?不就是會點破擊劍麽,我還練過跆拳道呢,要不是看你病歪着,我肯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兩個幼稚的家夥!”一道涼涼的笑諷打斷了他們,原來是許梓茵來了,跟在她身邊還有江哲。
許梓茵把頭發都挽了起來,一身裸色的連衣裙,拿着個黑色的手包,頗有貴婦的味道。
“我還以為你回爐重造之後會成熟點兒呢,沒想到還跟以前一樣。”她數落着何培霖,見弟弟要說話,她跟着又說,“還有你,怎麽跟病人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江哲在一旁笑了半天,打量了何培霖好一會兒才說:“我差點要感謝上天讓人間少了個禍害。”他頓了頓,“不過說真的,兄弟啊,咱沒了你可不成,天都塌下來了。”
“放心,禍害遺千年。”何培霖自嘲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江哲摸摸鼻子,難得自己感性一回,這小子居然還不給面子!
當時知道他出事時,他們大夥兒都吓蒙了,擔驚受怕了很久,老趙還說要包機過去一起找,直到兩天後收到培沂大哥的消息他們才算定了心神。
許梓茵在病房看了看,小聲問:“喂,你的心尖尖呢?抛棄你了?”
“笑話,我什麽人哪?會被抛棄?霍坤澤怎麽就沒管管你這張嘴?”何培霖本還挺來勁的,聲音又突然變小了,“熙子……”
江哲他們都回過頭來,見梁熙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拎着水果,許梓浩熟門熟路地接過手,不忘落井下石:“小熙,他趁你不在得瑟呢。”
“許梓浩!”何培霖急了,說着就要下床。
梁熙哼聲說:“你好好坐着,折騰什麽?”
她的語氣很輕,也算給了他面子了。
于是大名鼎鼎的何培霖何家二少就乖乖地聽話,坐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表情還有一點小委屈。
許梓茵忍不住說:“啧啧,我今天總算大開眼界了……”她轉過身,佩服地看着梁熙說,“你好,我是許梓茵,是這家夥的前未婚妻……”
“許梓茵!”何培霖這下更急了。
弄得許梓茵許梓浩兩姐弟笑做一團。
梁熙也撲哧一笑:“你好。”她瞥見一旁站着的江哲,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就客套着,“你來了啊。”
江哲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有些不好意思,點頭嗯了一聲。
何培霖不耐煩地逐客:“好了,你們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可以滾了。”
許梓茵偏不如他意,閑适地在沙發坐下:“我可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的,哪能那麽快走呢?好歹得歇一歇……順便看看你笑話。”
“我也是。”江哲也故意跟他作對。
梁熙笑了笑:“你們慢慢聊,我去切水果。”
許梓浩自告奮勇:“我幫你!”
等梁熙走了,許梓茵才說:“你這招苦肉計初見成效了啊……”
何培霖抿着唇:“什麽苦肉計,我沒那麽龌龊。”
許梓茵見他一臉嚴肅,也沒再開玩笑:“現在感覺怎麽樣?都恢複過來了麽?”
“還好,慢慢養着呗。”
江哲接着說:“方爍然本來要一起來的,不過林俏又懷上了,他脫不開身。至于老趙,他和羅華去芬蘭了。”
“這小子還真好命,三年抱兩,不樂死他!”何培霖半是羨慕半是感慨的,順道問他,“你呢,怎麽還沒好消息啊?”
江哲去年就按父母的意思結了婚,老婆是和他名當戶對的京城名媛。
“我?”江哲笑了一下,“早着呢,你不如問梓茵。”
被點了名,許梓茵沒好氣地說:“我和坤澤說好了,孩子一個就夠了,你們男人倒是說得輕松,不知道女人懷胎十月很辛苦啊?”
驀地,聽見外面說笑的聲音,何培霖趕緊提醒:“噓,打住,在熙子面前別再提孩子的事情……”
他們都很快會意過來,趕緊轉移了話題。
何培霖眼神黯了黯,孩子,永遠是他和梁熙心裏的一道傷疤。
何培沂本就很忙,所以等何培霖情況好轉後他就回了國,拜托梁熙多多照顧。接着傅希媛就陪着婆婆何夫人飛過來。
她們到的那天梁熙剛好不在。
她去見了一個人。
這座小城沒有大都會的繁華,不過沿着中心街區往上,一間間錯落有致的咖啡館和書店也別有味道。
上班的點數,咖啡館人并不多。
梁熙推開門,一眼就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
他穿着簡單的藍色T恤,還是很瘦,不過顯得精神,梁熙恍惚了一下,想起的卻是他們小時候一起上學的樣子。
高遠衡見了她,站起來招了招手,又替她拉好椅子。
梁熙快步走上前,笑着說:“好久不見。”
“是很久了啊。”高遠衡感慨地說,“培霖怎麽樣了?”
“還在恢複期,比之前好很多了。你呢,怎麽會到這邊來?”梁熙眼裏帶了笑意,“怎麽不和小磊一起來?我只在照片上見過他呢,長很高了吧?”
高遠衡微笑着:“他跟着我爸媽,我到這邊的大學參加學術讨論,帶着他不合适。”
梁熙的笑容頓住,忍不住問:“是不是很辛苦?”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可高遠衡卻懂得她在問什麽,搖搖頭低聲說:“他媽媽也在這邊的……你這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擔心別人做什麽?是時候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他釋懷地說,“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梁熙懶散地笑了一下:“遠衡哥,我現在很好。你讓我別擔心你,那你也不要擔心我了。”
“打算和培霖重新開始嗎?”高遠衡想了想,還是問出口。
梁熙卻反問他:“那你,會和小磊媽媽重新開始嗎?”
“也許不會吧,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原諒她。”
“從前高叔叔就說,我和你性格像親兄妹一樣,性格像了九分,瞧,果真是這樣,所以我的答案和你是一樣的。不過……誰又能知道将來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快到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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