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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親眼看見傷口在愈合,南燈微微睜大雙眼。

他确實沒看錯,也沒有出現幻覺,就這麽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黑貓前爪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南燈坐在矮床旁,抱着懷裏的黑貓,轉頭看向人獅。

黑貓能和“小精靈”在一起,多半也不是普通的小動物。

見到黑貓狀況好轉,人獅很開心,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樹葉做成的杯子,把裏面的水小心喂給南燈。

杯子特別小,一口就沒了,南燈嘗了嘗,是甜的。

人獅放下杯子,捧起南燈的一縷發絲親吻,“嗚嗚”說了些什麽。

随後它拿起自己的長劍,離開了小屋子。

等它一走,門口的藤蔓自動圍上來堵住,只留下幾道空氣流通的縫隙。

上方的燈泡還亮着,黑貓躺在南燈懷裏,好像已經睡着了。

它身上有好幾處傷口,有些比較嚴重的,愈合速度就慢一些。

南燈低頭觀察了一會兒,也不敢亂碰,怕弄疼它,就這麽坐在地上,背靠着矮床休息。

兔子頭在屋裏看來看去,時不時啃一口藤蔓的莖幹和葉子,覺得不太好吃,于是放棄。

它回到南燈身邊,跳上他的肩頭,用耳朵蹭他。

南燈有些心不在焉,困意漸漸湧上來。

他歪頭靠着矮床邊的木頭柱子,眼皮開始打架。

黑貓身上的傷口還在愈合,它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伸展四肢。

屋內安靜下來,燈泡自動熄滅。

等南燈醒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在了矮床上,身旁是已經安然無恙的黑貓和人獅,兔子頭也在。

黑貓舔着身上的毛發,見南燈醒了,靠近親昵地蹭他。

人獅在睡覺,兔子頭倒在它身旁,張口咬住它的翅膀。

南燈伸手制止,眼神警告它老實一點。

他摸了摸黑貓,悄悄下床。

天亮了,明亮的光線透過藤蔓縫隙,南燈湊近朝外打量。

外面很安靜,這裏應該挺安全的。

南燈低頭摸向衣兜,他昨晚突然變回魂體,連譯給他買的手機好像弄丢了。

現在是白天,也不合适外出。

南燈回到矮床邊,抱着膝蓋坐下。

他這一整天無所事事,時間過得倒也很快,一轉眼又到了晚上。

人獅睡醒起床,為南燈送來昨晚的甜汁。

黑貓的傷全好了,精神抖擻地豎着尾巴,湊過來不停蹭着南燈的手,蹭完後退了好幾步,回頭看着他。

南燈猜出它的意思:“你要離開這裏嗎?”

他也立刻跟着站起來:“我跟你一起……”

黑貓應該不住在這裏,南燈跟着它一起走,或許有機會找到連譯在哪。

人獅卻拼命搖頭,拉着南燈重新坐下,擡手指了指一個方向,又指了指自己。

南燈茫然:“什麽意思?”

人獅再次用劍在半空畫圖案,圖案裏是一個歪歪扭扭的花盆,種着兩朵花。

南燈覺得有些眼熟,一時沒想起來。

黑貓趕着回區域,那裏是它的地盤,既然傷已經好了,該回去履行身為地靈的職責。

它最後看了一眼南燈,不舍地“喵嗚”一聲,扭頭跑走。

人獅依然不讓南燈離開,它又畫了一個時鐘,指針在淩晨兩點半的方向,并指指自己。

南燈遲疑着說:“你會在兩點半之前回來?”

人獅點點頭,圍着南燈轉了一圈,也離開了。

門口再次被藤蔓堵上,南燈百般無聊,倒在矮床上發呆。

過了一會兒,他翻身撈過兔子頭,小聲和它說話:“小兔你餓不餓……想吃小紙人嗎?”

一向嘴饞的兔子頭這時候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示。

南燈心虛地垂眼:“算了……”

過幾天再去找連譯也行,就當他現在還在生氣。

連譯離開後,旅館內的房間被檢查過一遍。

但旅館規模小,大晚上的也沒那麽嚴格,老板說印象中好像是兩個人入住,但登記冊裏只有連譯的名字。

房間裏找到了一只手提箱,和一份吃過的盒飯,除此之外找不出其他有用的線索。

第二天下午,有手下得到消息,說連譯還在隔壁區域,并沒有逃遠。

“據說他在詢問地靈人獅的去向……有好幾個天師見過他。”

連譯職位被降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但他只是名義上不再是首席天師,旁人對他的畏懼不曾減過半分。

“不知道他尋找人獅的目的是什麽……不過人獅行蹤不定,那邊的天師也不知道它住在哪。”

人獅成為地靈的時間長,實力夠強也更聰慧,區域內的天師已經熟悉它的脾性,不會主動打擾它。

翁平然頭也不擡:“知道了。”

經過昨晚,他覺察出一些端倪來,已經不想再管這事,象征性地交了份報告,忙着整理醫院那邊的病患資料。

卓清基本确定死亡,謝運閉門不出,谷虛受傷卧床,現在只有他還能動彈。

但他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得選擇更要緊的事情。

“對了,”翁平然放下手中的資料冊,“林玖呢?”

“林管事他……”手下面露猶豫,“他從連譯的住處回來後,就有點怪怪的。”

翁平然皺眉:“怎麽回事?”

他原以為,是他責怪過林玖,還變相降了他的權,林玖心裏不樂意。

結果手下說,林玖從連譯的住處抱回來一盆花。

“林管事說花是活的,他親眼看見會動,可我們都看過了,那盆花就是很普通的品種……”

他們用羅盤等儀器檢測過,确認沒有異樣,林玖還是不聽,非要把花帶回去,還十分仔細地保護起來。

翁平然聽完,氣不打一處來:“真是胡鬧!那就讓他在家好好休息,把花養好了再出來!”

手下低着頭不敢多言,應聲告退。

另一邊,林玖坐在椅子上,緊盯着眼前的花。

花是淺粉色的月季,養的時間應該還不長,枝條不夠繁茂,兩朵花在同一根莖幹上。

一朵已經開了,另一朵顏色更淺,還是個花苞。

不管別人說什麽,林玖都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至于為什麽,他現在還找不出合理的解釋,于是把花帶了回來。

他剛才給花澆過水,還仔細清理過葉片,可惜花沒有再動過。

林玖擡手按了按眉心,打算先去睡一會兒。

這時,卧室的方向突然響起動靜。

他驟然起身,拿出羅盤查看,指針卻沒有動。

不是怨魂?林玖皺眉,一擡起頭,面前突然閃過一道光。

人獅拿着長劍,狠狠将他拍暈。

林玖倒在地上,人獅抱起桌子上的花盆,想把月季帶走。

然而林玖早有準備,為了保護好這盆花,對其設了禁制,月季無法離開他身邊,除非把他殺了。

人獅嘗試未果,惱怒地舉起長劍,最終還是沒能下手。

它用劍柄戳了戳林玖的臉,發現剛才拍暈的力道太大,林玖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

人獅擡頭看向牆上的時鐘,它和南燈約定了兩點半要回去的。

它焦急地嘀咕幾聲,低頭看着昏迷的林玖,有了一個打算。

淩晨兩點半之前,人獅順利趕回來。

門口的藤蔓自動移開,南燈聽見動靜出來,看見人獅身後背着一盆眼熟的月季花,提着一個五花大綁并且蒙着眼的人。

這人穿着天師的衣服,樣貌陌生,南燈下意識躲了回去,扒着門邊小心翼翼打量。

人獅将林玖随手一扔,南燈見他倒在地上沒動靜,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過去。

他慢慢走出來,小聲問:“他是誰?”

人獅搖搖頭,取下背後的花盆,遞給南燈。

南燈走近,伸手接了過來,中途感覺到明顯的阻力。

人獅已經松了手,南燈輕輕皺眉,用力一扯。

“啪”一聲輕響,禁制就此破裂,阻力消失了。

地上的林玖悶哼一聲,似乎有醒來的跡象。

這個天師原來還是活的,南燈抱着花盆匆忙躲回小屋。

當他再次回頭看,見人獅把林玖重新提起來,好像打算帶走。

南燈出聲道:“等一下……”

他看着林玖身上穿的天師衣服,心裏生出一個念頭。

當林玖徹底清醒過來時,發現渾身被牢牢捆住動彈不得,尤其雙手被厚厚的毛巾裹住,施展不了靈術。

他的眼睛也被蒙了起來,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林玖心裏一沉,他暈倒之前太大意了,或者說闖進來的人實力應該比他強,他沒有足夠的防備。

會是連譯嗎?還是谷虛的人?總之應該不是怨魂,否則他不可能還活着。

四周有一股植物的清香,但沒有任何昆蟲的聲音。

林玖強行撐起身體坐起來,背後感覺蹭到了一些樹葉,發出沙沙的響動。

“不許動!”

在他前方的不遠處,有個聲音說道:“不想死就老實點!”

聲音聽着是位年紀不大的少年,像是故意裝出兇狠的語氣。

林玖不動聲色,狀似很配合。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少年又說,“問完了就會放你走。”

林玖應道:“好。”

“你們的人裏,是不是有個叫連譯的?”

林玖沉默片刻:“是。”

“他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

少年默不作聲,周遭安靜下來。

林玖揣摩着他的用意,試探着說道:“他昨晚差點被抓住,或許找地方藏起來了。”

“差點被抓住?”

少年似乎愣了一下,後半句話聲音有點小:“為什麽要抓他?他不是……天師嗎?”

“因為他犯了錯,”林玖補充道:“很嚴重的錯。”

少年又安靜了一會兒,遲疑着問:“是……和鬼有關的嗎?”

林玖想了想,回答:“不是。”

“不是?”少年更加遲疑,略帶緊張:“那他到底做了什麽?”

林玖不太能确認眼下到底是什麽情況,少年又是什麽身份。

他再次沉默了片刻,說道:“其實……我認為他是被陷害的。”

不遠處響起輕微的動靜,少年慢慢朝他靠近了一點。

“雖然很多人怕他,視他為異類,”林玖繼續道,“但我覺得,他不會做出那些事。”

“異類是什麽意思……”少年迷茫問:“為什麽怕他,他很壞嗎?”

“不,”林玖實話實說,“連首席是比較冷漠,但絕對算不上壞……只是他天生煞體,所以和旁人不一樣。”

“天生煞體?”

少年明顯不懂這些,林玖盡量用最直白的字詞來解釋:“他天生人緣差,沒有人願意靠近他。”

“他體質特殊,很容易招鬼,七八歲時父母被怨魂所害,後來進入內庭修習靈術,怨魂才不敢近身。”

等了許久,少年才終于出聲:“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他有一位老師,但據我所知,”林玖頓了頓,“他的老師,待他很不好。”

他所說的這些,在內庭都不是什麽秘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普通人本能般畏懼連譯,不敢接近他,天師知道他的狀況更加不敢。

連譯死後無論如何都會變成厲鬼,誰也不願和他扯上什麽關聯,以免生出事端。

“那昨晚他受傷了嗎?”

“我不清楚……情況可能不樂觀。”

“我知道了……”南燈的聲音悶悶地,“謝謝你。”

林玖張了張口,正要說點什麽,人獅利落地揮劍,把他再次拍暈。

淩晨三點,回到區域的黑貓在各條街巡視。

近來醫院那邊的怨魂最多,不過那裏有天師負責,黑貓不打算去。

它邁着步子拐過街角,突然停了下來,背後的毛發炸起。

“砰——”

它腳下的地面裂開一道縫隙,一塊銀制八卦環嵌入一截,攔住它的路。

黑貓轉身,連譯出現在不遠處。

他大半面容隐在黑暗中,高挑的身軀如同雕塑一般伫立,透着令黑貓感到無比危險的氣息。

“他在哪裏?”連譯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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