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

第34章 【034】

小孩和大人都在游輪上, 但各自聚集的地點完全不同。

為了給孩子們充分的自由空間，大人們将自己的活動場所放在了游輪15層以上。

沈言晨手裏拿着剛剛選完色後主持人給他打印的色卡。

他不甚在意地把卡片放進衣兜，走進電梯, 腦子裏還是剛剛看見的那雙眼睛。

他找了個安靜無人的角落打電話。

沈潤接通的很慢, 聽那邊的動靜，似乎有籌碼攢動的聲音傳來。

“什麽事？”沈潤問。

“爸，你在忙啊？”

“說事。”

沈言晨抿抿唇，試探着問：“爸，我之前那個，十年前走掉的姐, 是不是跟姨母和懷瑾姐長得很像？”

電話靜滞一瞬。

“為什麽突然開始關心這個？”

“我就問問。”沈言晨說, “我突然想起來，她走了這麽多年，我也沒怎麽看過她的照片。”

“不在的人，看了又有什麽意義？”沈潤的語氣稍顯不耐起來, “還有別的事嗎？”

沈言晨頂頂腮幫，聽出自己老爹的情緒, 說了句沒有, 挂斷電話。

他本來想上樓去找老爹聊聊剛剛見到的女孩, 現在卻一點都不想了。他随機走出一個樓層，站在廊道裏, 盯着布滿水鑽的地板, 某個念頭在他的心裏活泛。

他真的很讨厭沈知柔。

如果, 他能找到一個比沈知柔更像, 更好用的替代品。

沈言晨眼眸一閃, 有了主意。

他在自己的狐朋狗友群裏問：【有人看見孟咚咚沒？還有她那個戴面紗的朋友。】

*

“沈總，出牌。”牌桌上, 有人提醒到。

“怎麽了？你家那小子又有什麽事？”也有人這樣問。

沈潤溫和一笑：“沒什麽。該我了？稍等，我看看牌。”

他放出自己的牌與籌碼，目光流向牌局裏的另外一個人。

“難得。”沈潤說，“小蘇總今天也來湊我們這些老東西的熱鬧。”

蘇霧擡眸：“家裏有小孩，帶出來玩玩。”

“啊？小蘇總什麽時候有孩子了？”

“晚輩。”蘇霧将籌碼推上桌面，“我繼續跟。”

沈潤壓力驟升，看了眼蘇霧毫無破綻的臉，又擡手去瞧手裏的牌。

有一順子，但算不上大。

其餘兩家都棄牌，只有他和蘇霧還在局裏。

“開一張。”沈潤給出雙倍的籌碼。

他指定翻開最右的牌。

蘇霧是紅桃K，而他的是黑心J。

“跟。”蘇霧指尖一動，籌碼被推到桌中。

“出手這麽穩？大牌啊。”早早棄牌的同桌人在念叨，“老沈，你手裏什麽牌？”

沈潤咬牙，說：“再開一張。”

繼續順着翻。

蘇霧是方塊K，他是梅花9。

“豹子？！”有人在驚，“蘇總好運氣啊。”

沈潤不信蘇霧運氣這樣好，一上手就摸出豹子。他去觀察蘇霧的表情，幾百萬的籌碼下桌，她波瀾不驚，一雙眼看着他，毫不猶豫地又跟了一次籌碼。

若是要再開一張，到最後比大小，沈潤得拿出雙倍的籌碼才行。

“棄牌。”沈潤說。

莊家把所有的籌碼推給蘇霧。

桌面上有人好奇她的牌，得到允許後，翻開蘇霧最後一張沒顯露的牌。

紅心2。

根本不是三個一樣的豹子。

若真要比大小，沈潤手裏的順子明顯可以贏過蘇霧。

一下虧掉百萬，沈潤心在滴血，看着蘇霧說：“蘇總真是膽大心細，這樣的牌，都能壓上此等賭注。”

“我算不上膽大。”蘇霧不急不緩地說，“只是在這牌桌上，我比別人更舍得失去。”

“倒是沈先生，若是有時候不把手裏的東西攥那樣緊，也許結果會更好。”

沈潤：“……蘇總這般獅子大開口，也不怕吃下去消化不了？我要是不攥緊些，只怕今天，我們沈家早就改了名字。”

蘇霧輕笑一聲，把玩着手裏的籌碼。

清脆的撞擊聲落在所有人的耳裏。

“沈先生，本就不該屬于你的東西，攥再緊也是徒勞。”

沈潤瞳孔猛縮：“你——”

“至于沈家那點東西？我家孩子胃口大，就沒有吃不下的。”蘇霧敲敲桌面，看向衆人，“再來一局？”

沈潤心神已亂，憤然離席。

見他走掉，蘇霧拿出手機，給沈幼安發了條消息。

【大魚小魚皆已上鈎。】

【你多加小心。】

【我聽說你們在玩游戲？你抽到了什麽？】

“安姐，這緊要關頭，你跟誰聊天呢？”孟咚咚急得臉上着火，“我們抽到的這兩個顏色也太難了吧。”

“誰把這種漸變色混進色卡裏的？這不是要人命嗎！”

“不行，我不想輸。”

孟咚咚手裏的色卡在光下透出一種銀藍。

“安姐，你也幫我瞧瞧，看看哪位賓客身上有這個顏色。”孟咚咚來了主意，“要不我們分開找？你有什麽事就聯系我。”

“可以。”沈幼安應下。

孟咚咚同她叮囑幾句，拎着裙擺跑進人群。

銀色不少，藍色也不少。

可偏偏是銀藍色。

孟咚咚愁得手裏的紅皮書都快拿不穩。

“急什麽？”孟咚咚差點撞到人，被一只手拉住。她轉頭看，驚呼，“小姑姑！你怎麽在這！”

季岚：“我怎麽不能來？”

孟咚咚往她身後看。

季岚：“找誰？”

孟咚咚：“上次跟你在一塊的美女呢。”

季岚：“她在家。”

孟咚咚噢了一聲，神采顯然黯淡下來。

原來還沒分啊。

“這什麽？”季岚看見她手裏拿着的小色卡。

孟咚咚把游戲規則講給季岚聽，小聲地抱怨着：“我運氣太差了，到現在都沒看見有人身上有這個顏色。”

季岚略一揚眉，将自己的臉湊近。

孟咚咚心跳砰砰，她往後退一步：“小姑姑？”

“你瞎？”季岚從路過的服務員手裏拿走了切烤肉用的小刀，抓起自己的一撮頭發，毫不猶豫地割裂一段。

發絲落入掌心，燙得孟咚咚心跳徹底失衡。

“小姑姑，你幹嘛啊！”她瞧着季岚現在左右不對稱的頭發長度，着急，“你……”

季岚沒所謂地一笑：“一點頭發而已，又不是不能長。”

“總比看你受懲罰好吧？我可聽我家那臭小子提過，每年玩這種游戲，完成不了的，懲罰任務可不簡單。”

她就如所有長輩一樣，揉了把孟咚咚的頭，哄着她：“快去交差，把我這頭發拿好，別浪費。”

孟咚咚低着頭，別扭地說：“我不想要。”

季岚以為她 大小姐毛病犯了，解釋：“出門前洗過頭了，不髒。”

孟咚咚想把手裏的頭發丢給季岚，卻又舍不得，只能抓過她的手，拼命打開，把被割斷的發絲塞回去。

季岚無可奈何：“又鬧什麽脾氣？”

孟咚咚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她就是覺得不開心。就好像有人随意路過一腳踹翻了她的飯，莫名其妙，毫無緣由。

“反正我不要。”她說，“季岚，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樣？我不想再欠你的了。”

這話說出口，孟咚咚忽覺一切撥雲見霧，踹她飯的人她當場抓住。

是了。

她不想再欠季岚的。

說到底，季岚也根本不是她的親姑姑，只是小時候在孟家借住過一段時間，和她父母感情都很好，故而她和孟西都管季岚喊小姑姑。

她看了眼季岚臉上的疤痕，與周遭皮膚平整度完全不同的存在讓她只要一看就覺得心口刺痛。

“小姑姑，謝謝你，但你可以不用這樣幫我的。”孟咚咚說，“我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只會躲在你身後的小女孩了。”

但凡季岚拿刀割斷頭發的動作猶豫一秒，孟咚咚心裏也不會如此難受。

她明明早在季岚帶着女孩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就告誡自己要死心，卻總是一遍又一遍輕而易舉地在對方本能的行動裏幾乎淪陷。季岚有獵手的天賦，而她卻不甘心只做獵物。

如果今天再接住這一縷銀藍。

那她只會永遠在這片大海上浮沉不休。

孟咚咚轉身得幹脆利落，季岚甚至來不及阻止，她也不知如何阻止。

她盯着自己掌心被人嫌棄的銀藍發絲。

這感覺就像是養了很久親人的貓忽然張嘴咬了她一口。

不痛，很新奇，甚至有點微妙。

她把發絲散在海風裏，往大人們的所在地去。

*

回了蘇霧消息後，沈幼安就在等沈言晨。

她早就看到身邊有幾個男生在看見她以後拿起手機，不用猜就知道是給沈言晨傳消息。

為了方便沈言晨和她對話，她特意繞開人群，挑了處角落。

沈言晨随即趕來。

“那個誰，你站住。”沈言晨說話一貫沒禮貌。

沈幼安很煩這種人，她覺得這類人不是壞，只是蠢。她雖然也不是很聰明，但她真的有點厭蠢。連基本的教養和禮貌都沒有，也不知道沈言晨是憑什麽活到今天。

她定住腳步，配合沈言晨的出演：“你在對我說話？”

是了。

沈言晨看着她的那雙眼，再次确定，這個人真的很像。

“我身上有你需要的顏色？”沈幼安抛出魚餌。

沈言晨搖搖頭，眼神灼灼：“但你身上有我更需要的東西。”

“喔？”沈幼安覺得她跟蘇霧待久了，也有點學會她同人講話的語氣和方式。面對別人急切的模樣，變得會拿腔作調，冷靜處之。

沈言晨将她上下打量，他沒那麽懂禮服，但也覺得對方身上這一套價格平平。渾身上下也沒什麽珠寶首飾，估計只是孟咚咚的跟班。

“你看見沈知柔了嗎？就穿黑衣服那個。”沈言晨下巴一擡，講，“我要是說，我有辦法，讓你變得和她一樣，你心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