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卧于扁舟之上

第七十一章：卧于扁舟之上

從九華山回來後，袁家一直住在宣德樓裏，為聊表歉意，李承硯和沈言湘成婚時，袁随野給皇家奉上許多從西北帶來的貢品，大多是在邊塞才能尋得的寶物。

有了他獻殷勤，北齊帝也逐漸放下袁霆琛刺殺一事。

盛夏來臨，傳來南燕國使團入京的消息。

北齊與南燕關系素來不好，加之前些年北齊民間一直傳有南燕國奸細藏匿于民間的消息，北齊帝對南燕就更提不起興致，兩國關系一直僵着。

朝中也就袁随野和幾位大臣生出與南燕通商之意，可見此事不得民心。

但礙于南燕是這兩年中原國間興起勢頭最為猛烈的，對方有心入朝觐見，北齊帝便也不好推拒。

來的是當朝太子慕容淵與太子妃孟與卿，可見南燕帝對北齊的重視，敢将剛登上太子之位的慕容淵派到虎視眈眈的北齊來。

既然人家先敞開家門，北齊帝自然也不肯落後，将接待使團的重任交到李景淮身上。

這段日子北齊帝冷落他那麽久，是該讓他再振振雄風，唯李承硯獨大不是什麽好兆頭。

李承硯借着幫北齊帝處理朝事，時常出入宮闱，一待便是大半日，直到月上柳梢頭才回翊王府。

回去也大多不去沈言湘那兒，都是憩在秦思薇院子裏，像是要給沈言湘個下馬威似的。

沈言湘嫁入翊王府已有兩個多月，倆人同房的日子掰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端妃賜給她的龍鳳金簪她摘下來放入了白玉盒中，讓青鳶收得好好的，等将來她懷上李承硯的孩子再拿出來戴，才更合時宜。

今日，趁着李承硯入宮，她亦是跟在他身後坐上轎辇，說是做了些點心，要帶進宮去給端妃嘗嘗。

李承硯知道端妃喜歡她，便也沒攔着，只是嘴上仍舊不饒人：“什麽樣式的點心禦膳房沒有，往後你不必花心思去做這些事，好好将翊王府打理好才是你的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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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他憩在秦思薇那兒，耳中落了她不少埋怨，說沈言湘入府後不是短了她這個，便是短了她那個，大多是與吃穿用度相關。

李承硯本不想理會這些府宅小事，可聽得多了對沈言湘也生出意見來。

他堂堂北齊大殿下，府上吃穿用度揮霍些怎麽了？非要每日緊衣縮食過着才能平家治國齊天下？

“敢問殿下，妾身哪兒沒打理好了？”

“妾身不明，還望殿下明示。”

沈言湘不慣着他，眼神直勾勾盯他看，并未有絲毫懦弱。

這點，倒是出乎李承硯意料之外。

他微怔片刻，很快道：“為何要克扣潇湘院每月的月例？”

“殿下可知道秦妹妹每月月例有多少？”

沈言湘反問。

李承硯厲聲厲色看她，卻是不答。

“她院裏每月月例有兩千兩，臣妾替她算過每月除開吃穿用度外，還能餘下一千兩，一年下來便是一萬兩千兩。”

“她入府兩年，除自個院裏剩下的兩萬四千兩，還有庫房裏剩的八萬兩，這兩年她已往家中悄悄捎去不少于十萬兩白銀，難道殿下就沒發現秦家這兩年花錢比之往年更大手腳了麽？”

“臣妾克扣她月例，可是在幫殿下省錢。”

沈言湘說得十足有底氣。

李承硯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這兩年秦思薇悄悄往家中捎去銀兩他又何嘗不知，只是他心思在阮莞兒身上，便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只要她不做得太過分就行。

可沒想到她竟捎去有十萬兩白銀那麽多，更沒想到沈言湘才入府兩個月便将秦思薇那點小把戲摸得一清二楚，心下不由對她高看兩分。

“殿下覺得臣妾說得可在理？”

沈言湘見他不語，語氣變得稍顯狂妄。

“她雖是側妃，但也是本王的枕邊人，本王允許她這麽做又有何妨？”

李承硯看不得她這咄咄逼人的樣，自然不肯落了下風。

“殿下對她如此嬌縱便是縱容她，往後若是被禦史臺的言官知道參奏殿下一本，殿下可就得不償失了。”

沈言湘并不肯認錯，腰背挺得筆直。

盯着她這副自诩為主子的樣兒，更惹李承硯厭煩，在他眼裏，還是阮莞兒那樣的嬌柔美人更得他心意。

“本王看你才是驕縱無邊——”

懶怠再與她争執，轎辇一到宮門口，李承硯便撩起衣袍起身，快步往禦書房而去。

“小姐，殿下這是？”

青鳶見李承硯怒氣沖沖從轎內出來，吓得心跳到嗓子眼。

沈言湘并未應答，囑咐她提上食盒，往鐘粹宮而去。

端妃見她來自然高興，倆人邊用點心沈言湘還同她提起秦思薇往秦家捎錢的事，端妃聽了怒不可遏，當即讓靜蘭姑姑帶話去翊王府警告秦思薇，算是給沈言湘長底氣。

如此一來，倆人竟聊到午後沈言湘才得空抽身離開。

出了鐘粹宮宮門，她有意繞遠路往荷園方向走去。

上次回府後，青鳶打聽到阮莞兒住在未央宮，便是挨在荷園邊上。

聽說是阮莞兒告訴北齊帝自個喜歡清靜，故而才住到極少有人涉足的荷園邊上。

如今想來，不過是為方便與李承硯偷情罷了——

沈言湘走在青石小徑上，聞着滿路花香，心頭卻一陣陣犯惡心——

越往裏走，園子占地越少，略有局促之感，但四周都花木蔥郁，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兒。

此處假山石木遮掩得好，不易被人發現。

不巧的是，今日沈言湘沒發現阮莞兒和李承硯，倒是撞見另一件令她瞠目結舌的事。

只見藕花深處停着一葉扁舟，一男一女卧于扁舟之上，正不知天地為何物颠鸾倒鳳着。

荷葉搖曳間，她認清那是男的是李景淮，那女的．．．

盯着看了片刻，沈言湘猝然隐身到假山石後頭，撫着跳動不止的心口，整個人驚愕得快要喘不過氣。

“趕緊回去——”

她低聲囑咐青鳶。

青鳶尚不知前頭發生何事，只恍惚見到有一葉扁舟在藕花深處晃動着，好似在做着什麽劇烈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