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怎麽樣

第25章 不怎麽樣

但凡有點自尊心, 別人叫走就該立馬走了,而不是反問走去哪,可見應蔚聞關心他是假, 目的不純是真。

而且這人走路怎麽沒聲音的,不僅如此, 賀宇航連他開門的聲音都沒聽到, 這讓他不确定他房間門是本來就開着,還是應蔚聞替他開的?

這人還喝酒了,站這麽遠都能聞到,但酒量應該不差,眼神裏沒有絲毫醉态, 只放松了身體, 微微傾靠在門框上。

“你以前不抽煙,不用特意學。”

“關你什麽事。”賀宇航沒好氣,他可太讨厭這種随時随地被人看穿的感覺了。

他轉過身, 繼續看向窗外,面上裝作不在意,耳朵卻高高豎起, 時刻警戒身後的動靜。

在聽到腳步聲不遠反近, 朝着他走過來時, 賀宇航後背肌肉一緊, 果斷又轉回了身。

應蔚聞沒有沖着他來, 而是走到桌邊,手背在飯盒邊緣試了試,“涼了,怎麽不吃?”

“吃不下。”

“中午你好像也沒怎麽吃,不餓嗎?”

他餓不餓到底關他什麽事啊。

應蔚聞此刻模棱兩可的态度叫賀宇航有些惱火, “我想再确認一次。”

他表情嚴肅,半分不開玩笑,“咱倆确确實實是已經分了吧,不是在鬧別扭什麽的。”

“你好像不怎麽跟我鬧別扭。”

“我不想聽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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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懷疑。”應蔚聞看着他,“沒分的話,你現在應該在我房間裏。”

“也別說這些。”賀宇航趕緊制止。

應蔚聞笑笑,轉過身,“那你想聽什麽?”

對啊,他想聽什麽,直接問就是了,為什麽非得強迫自己跟應蔚聞接觸,然後回去費勁巴拉地做夢呢,關鍵這夢還時靈時不靈的,想不想得起來全靠運氣。

既然應蔚聞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且有意挑起了話題,那賀宇航也沒必要跟他客氣,他直截了當地道:“我們為什麽分手?”

“這個問題啊。”應蔚聞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脫了外套,随手扔在床上,又把領帶解開,從脖子上拽了下來,“我想你既然有本事忘,應該不急着知道答案。”

這說的什麽話。

又不是他自願的,應蔚聞這樣說,像是他不是真的忘了,而是某種引人上鈎的拙劣手段。

賀宇航不甘示弱,“聽你的意思,我們分得還挺慘烈?”

“你覺得呢?”

“還好吧。”他說:“你不還能對我笑麽,還關心我吃不吃得下飯呢,可見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要聽實話嗎?”應蔚聞看着他,領帶在手裏一點點疊好。

之前夢裏賀宇航就再三覺得他那雙手好看,尤其抽煙的時候,此刻親眼所見,張弛有度筋骨分明更甚于前。

他不自覺移開目光。

“不怎麽樣。”應蔚聞說。

賀宇航想問哪裏不怎麽樣,又是誰不怎麽樣,應蔚聞專注地看着他,又說:“咱兩一直都不怎麽樣。”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淡,像藏着笑意,但因為知道他喝了酒,賀宇航不确定這種笑是酒精帶給他的,還是在這邊耍着他一個記憶全無的人是多好玩的事情。

他也不太喜歡應蔚聞這個評價,他們在一起過,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都不該淪落到用這四個字來概括,讓人覺得很不堪一樣,“那為什麽還要在一起?”

“是啊,為什麽還要在一起呢。”

“你……問我嗎?”賀宇航指指自己,“問我也沒用,說了失憶了。”

應蔚聞對他們之間的過往似乎有種難以釋然的悲觀,賀宇航不确定自己感覺得對不對,分得挺不好看應該是真的,那句不急着知道答案聽來也不全是諷刺。

挺遺憾的吧,可能在應蔚聞看來,不論他們之前經歷了什麽,走到這一步總歸是不盡如人意。

“對不起。”賀宇航說。

應蔚聞詫異片刻,這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從賀宇航嘴裏聽到這三個字,一瞬間他以為他演不下去了,“為什麽要道歉?”

“不知道,就覺得應該說點什麽。”賀宇航摸摸鼻子,“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我忘了你卻還記得,對你來說不公平。”

“是嗎。”

“是啊,你不覺得嗎。”

這說法大概挺幼稚的,還有種成年人看不上的中二,因為應蔚聞聽完不僅沒被感動,反而嘴邊多了絲嘲諷,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

賀宇航收回說他悲觀的話,他之前到底為什麽會覺得他跟季廷像啊,是冷漠的氣質像,還是不屑一顧的神态像?

曾經或許吧,季廷還能跟他沾上點邊,但過去了十二年,尤其是在見過如今的季廷後,那種感覺已蕩然無存。

“你……”賀宇航挪了挪腳,控制住自己不往後退,應蔚聞在這種眼神下朝他走近,令他腳底陡然升起股寒意。

應蔚聞應該是想站得離自己近點好說話,又或者是回過味來被他感動了想來抱抱他,賀宇航不想表現得那麽沒出息,強忍住了拔腿而逃的沖動。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賀宇航到現在還有點怕他,各方面原因吧,年齡跟閱歷上的巨大鴻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有來自他的感覺,他感覺應蔚聞是他們這段關系裏占主導的那個。

“窗戶關了吧。”應蔚聞說。

“幹嘛,我又不冷。”賀宇航一個側身擋到了窗前,阻止應蔚聞動手。

他一點也不想跟這人待在完全密閉的空間裏,盡管北方寒冬的夜風早把他吹透了,也吹僵了,他手腳像被綁縛住,臉上更是做不出來任何表情。

“是嗎,可你耳朵都凍紅了。”應蔚聞就算在說這話時表情也沒緩和下來三分,聲音倒是放輕了,調侃他似的。

賀宇航下意識摸向耳朵,他手是涼的,自然什麽也摸不出來,但很快一陣暖意覆蓋,應蔚聞抓住了他的手。

到這會賀宇航還在替他辯解,應蔚聞看着就不像沖動的人,況且他們都已經分手了,還分得很慘烈,這時候吃回頭草大家都很沒面子。

說不清他是有這種不谙世事的本事,還是真的沒反應過來,直到手被反剪到身後,被朝着另一個人拉近,真切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才醒悟過來對方想做什麽。

然後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随着應蔚聞的動作,唇上的觸感被壓實,賀宇航徹底宕了機。

那,那可是,那可是他的初吻……是要留給他未來老婆的!

應蔚聞怎麽回事,怎麽能說來就來不征求他的意見呢,前提不是他倆已經分手了嗎,他他媽想複合至少得先問問他同不同意吧!

而且這算什麽,剛還好好的,他哪句話說錯了嗎,還是應蔚聞從進門開始就抱着這樣的打算了,他那門最初是開是關根本無需糾結?

短暫的震驚過後,賀宇航臉跟充血一樣紅了起來,唇齒被頂開,炙熱的氣息灌入,應蔚聞另一只手輕撫在他臉上,拇指沿着他眼下細細地摩挲。

這體驗可謂前所未有,賀宇航瞬間汗毛倒豎,本能地掙紮起來,但他如今的體力連過去一半都不及,光是應蔚聞把他壓在牆邊的力道就叫他動彈不得。

進不了只能退了,還好窗戶沒關上,賀宇航身體傾斜着朝後仰,想掙一片空隙出來好喘口氣,結果他動應蔚聞跟着動,寸步不讓地追了上來。

綿軟的觸感侵占了他口腔裏的每一寸,賀宇航想喊救命,樓下這時候但凡路過個人,擡頭看見他和應蔚聞在這卿卿我我,傳出去他倆明天都別活了。

那不如現在就咬死。

賀宇航剛要下口,鉗制在他手上的力道一松,應蔚聞退了出去,他低聲喘息,沒完全放開,繞過賀宇航腰的手隔着衣服重重撫了兩下。

賀宇航白天穿的不是這一身,淡奶油色的胸口印有一串英文字母的套頭衛衣,回宿舍後新換的,裏面加了絨,看起來非常柔軟,把他偏瘦的身材修飾得比以往飽滿。

紅着臉的模樣也是,比在一紀見到那次生動太多。

都不用猜,他這衣服肯定是成套的,另有一條與之相配的褲子,這是賀宇航學生時代最喜歡的穿着,熱衷于所有的運動套裝,無論什麽材質什麽品牌,沒有他沒穿過的。

魏濤以前說他,哪天大學裏如果發校服,他大概會是最快接受的那一批。

應蔚聞解釋說他此刻柔軟的模樣讓人很有抱的欲望估計賀宇航不會信,所以在被推開時,他并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

賀宇航則是奪門而逃,恨不得腳下生風,那份近乎殘忍的無辜與茫然,這一刻終于被從他臉上剝了下來。

應蔚聞撿起地上被他捏碎了的煙,手指在過濾嘴上輕彈了彈,看着細小的顆粒簌簌落下。

公平嗎?在賀宇航說出這兩個字之前,他甚至沒有想過。

一個逃兵有什麽資格對他提這樣的字眼呢。

這個世界本就難有公平,更遑論他們之間。

應蔚聞相信他是真的失憶了的,就沖這一點,換成現在的賀宇航,大概永遠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他走到窗邊,等着看賀宇航匆忙逃竄的身影,卻在下一秒聽到背後傳來的去而複返的腳步聲。

“你剛才那樣,是什麽意思?”賀宇航站在門口,目光牢牢盯着他,“你是不是還喜歡我?說清楚。”

應蔚聞轉過身,把那支在手裏把玩着的煙扔在了窗臺上。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賀宇航火從心底起,“我再問最後一遍,我們為什麽分手?”

“你提的。”應蔚聞并沒有受他情緒的影響,依舊不溫不火。

“我提你就分了,這麽爽快,那我現在問你原因怎麽不說了。”

賀宇航懷疑他不說是因為說不出口,或許他倆的不怎麽樣是真的令人難堪。

應蔚聞在吻了他之後卻說不出來喜歡他,這讓他有不好的猜測,可能他倆以前關系默認就是這樣。

那就不能算在一起過,多簡單的道理,頂多是你情我願的肉體關系。

或者更慘一點,賀宇航單方面的愛戀,從來沒有得到過承認的那種。

“不說是因為既然你已經忘了,那就沒必要再知道。”

這回答顯然不能安慰到賀宇航,反而讓他愈發抓狂起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是缺肉體關系嗎,還是缺愛,他和應蔚聞,究竟為什麽會走到這樣極端的關系裏。

賀宇航胸口不斷起伏着,這一刻他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之前覺得應蔚聞看他的眼神不一樣是哪裏不一樣了。

原來這就是。

應蔚聞對他有欲望。

還是分量不輕的那種。

賀宇航幾乎是咬碎了牙才問了出來,“你想睡我?”

“是。”應蔚聞這次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快且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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