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加了一個【P】

第47章 加了一個【P】

“你鞋濕了。”賀宇航拖着沖浪板爬回岸邊, 一頭栽倒在應蔚聞腳下。

他面色痛苦地喘息着,還不忘提醒人換個位置站,鞋都泡水裏了。

應蔚聞低頭看了他一眼, 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吧。”

“……等會。”賀宇航咽了咽, 胸口劇烈起伏, “容我喘口氣先。”

他能重新摸到板,已經是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又因為風大,幾次被後浪掀翻。

想到應蔚聞說他不會游泳,賀宇航半點勁頭沒敢卸, 硬是咬着牙撐到了岸邊。

“還想在你面前表現表現的, 沒想到盡出洋相了。”

“你哪裏表現得還不夠嗎。”應蔚聞回了下頭,意有所指。

賀宇航裝作沒聽出來,“表現什麽了, 摔跤嗎?”

應蔚聞不接他話,賀宇航讨了個沒趣,他上來那會應蔚聞什麽都沒說, 既沒噓寒問暖, 也沒質疑他的擅作主張, 突然的冷臉更像是等久了的不耐煩。

賀宇航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頭發緊貼在頭皮上, 不斷往下挂着水,他硬撐着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手在下擺處捏了兩下,剛抓板的時候太用力, 指頭有些磨破了。

兩人一前一後,原路返回,賀宇航兩腿發軟,走着走着就落後面了,應蔚聞也不說等他,他只得加快腳步跟上,幾番欲言又止,他摸了摸鼻子,走近道:“我剛才……想了很多。”

賀宇航觀察他臉色,“我其實還挺佩服葛飛的……至少像他那樣,我應該永遠也做不到。”

“你為什麽要做到。”應蔚聞聽來莫名其妙,“你想了很多,是想像他那樣去死嗎?”

“那沒有。”賀宇航說:“我沒他那麽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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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頂毛巾,整個人看上去喪喪的,“雖然我現在也不怎麽開心。”

應蔚聞沒說話,不愛記路的人腳下生風,哪個路口也沒拐錯。

賀宇航跟緊了他,“我只是覺得,不是說要做到什麽,算是種理解吧,某種程度上明白了人們常說的,為什麽對有些人而言,死亡更多時候是一種解脫。”

葛飛專注且封閉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的視線看不到別人,所以他才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在乎他的。

賀宇航想,也許他曾經也選擇過去面對這個世界,只是這個世界沒有以他能适應的方式回饋他,所以他才終日陷于麻木。

“這很難理解?”應蔚聞将毛巾從他頭上拽下來。

“對我而言是吧。”賀宇航看他,“你知道的,我沒有過這種時候……我以前不想這些。”

“那希望你以後都不用想。”應蔚聞沉默片刻,扔還給他。

“想也沒事,我能救回來,你看我這不就好了嗎。”賀宇航擦幹淨臉上的水,他能明白葛飛有他自己的原因就足夠了,憐憫他的遭遇,但不質疑他的選擇,剩下的唯有交給時間,就算賀宇航能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從整件事中摘出來,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也足夠他釋懷很久。

“你剛才……”他再要說什麽,迎面走來的中年男人跟他打招呼,“這不是宇航嘛,什麽時候回來的?”

“哎,王叔好,昨天回的。”賀宇航禮貌轉身。

“你這是,下水了?”王叔一看他這身裝備,和濕漉漉的狼狽模樣,“這種天你也敢下水,不怕凍感冒了。”

“噓!噓!”賀宇航立刻緊張起來,“您小聲點,我偷跑出來的,被我外婆知道完蛋了。”

“你小子!那還不趕緊回去,趁你外婆沒來找你。”

“這就走這就走。”賀宇航拽了拽應蔚聞,這個點外婆大多在廚房,快到時他提醒說:“一會還從後門進哈。”

應蔚聞被他拽了一陣,漸漸停下腳步,他不緊不慢,“哦,外婆知道下水了要完蛋。”

“可不是。”

“那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你不僅下水了,還躲在水裏不肯出來,會怎麽樣?”

“祖宗!”賀宇航大驚失色,還說他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應蔚聞怎麽沒點反應,原來在這等着他呢。

“我叫你一聲爺爺行嗎,你饒了我。”他雙手合十,求道:“千萬,千萬不能讓我外婆知道,她要是……”

“噓。”應蔚聞學他,食指放到唇邊,他靠近了,半是玩笑半是威脅地看了賀宇航一眼,再然後笑着朝前走去。

賀宇航只得噤聲跟上。

回去秦淑勤不在廚房,好巧不巧地,正坐在客廳裏擇菜,賀宇航立馬矮下身,鬼鬼祟祟地躲在院門口伺機而動。

應蔚聞先他一步走了進去。

“哎。”賀宇航猝不及防,那一刻不知怎麽,生出了一種應蔚聞或許真的會背叛他的感覺。

出于小小的報複,或者僅僅只是捉弄,想看他出洋相。

應蔚聞的出現吸引了秦淑勤的注意,他說了句什麽,秦淑勤起身,帶他去了廚房。

賀宇航松下口氣,與此同時應蔚聞回頭看他。

賀宇航再次起身朝他拜了拜,然後夾起尾巴,飛快地從樓梯口閃了進去。

下午的時候他有點掉鼻涕,擔心是真着涼了,萬一再發起燒來麻煩,他跟應蔚聞說想等下就走。

應蔚聞出去給他買藥,回來跟秦淑勤說了要走的事,本來也是順路,秦淑勤有這個心理準備,只是,“還想着給小航過個生日的,留你們晚上走又怕路上不安全。”

賀宇航生日才過去沒幾天,秦淑勤的意思是想給他補過一個,每年日子都不在假期,沒機會聚到一起,這次算是難得趕上。

她都這樣說了,賀宇航哪裏忍心,最後決定還是等過完了再走。

這天晚上賀宇航很早就睡了,吃完藥人昏沉沉的,憋着口無論如何不能發燒的氣,睡前猛灌了兩大杯熱水,好在第二天早上起來除了頭有些疼,沒別的特別不舒服的地方。

應蔚聞早早就在廚房給秦淑勤打下手,賀宇航下樓的時候,聽到秦淑勤又在問他父母是做什麽的。

年紀大了的人記性不好,應蔚聞好脾氣地把之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秦淑勤不住地誇他,說現在像他這樣懂事又能幹的男孩子不多了。

中午那頓飯秦淑勤做了一大桌子菜,還托人買來個水果蛋糕,難得能坐在一起過生日,外婆看上去格外高興,賀宇航也願意讓她高興,想到要走他還有點舍不得。

但再待下去他怕把這半年來在學校的不如意都跟她說了,賀宇航打小就不太能憋得住話,尤其是對親近的人,所以吃過午飯,幫外婆簡單收拾好後,他和應蔚聞就上路了。

走之前賀宇航照例去院子裏,對着那塊石頭拜了拜,嘴裏還念念有詞。

路上應蔚聞調侃他,許個明年再來的願要念這麽久?

“我多加了一個。”賀宇航說。

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應蔚聞問加了什麽。

賀宇航正要說,應蔚聞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着像工作上的事,賀宇航等他說完,想到之前被王叔打斷的,“我沒耽誤你工作吧。”

“嗯?”

“那天看你在岸上打了很久的電話。”

“久嗎?”應蔚聞記得自己沒說兩句。

他這麽一反問,賀宇航又覺得是不是自己錯覺了,應蔚聞那會在他眼裏就是個忽明忽暗的虛影,也許只是水下時間的流速讓他誤以為過去了很久。

“不是工作上的事。”應蔚聞解釋。

又說:“是岳錦白。”

賀宇航愣了愣,為他沒有預料地聽到這個名字,“他,找你有事?”

“沒什麽事,問我什麽時候回去。”

賀宇航覺得應蔚聞是不是故意這麽說,明知道上一次岳錦白的出現他倆鬧得有多不愉快,這幾天賀宇航也在刻意避免,可應蔚聞卻像是無知無覺,輕易就讓他産生了不好的聯想。

可以說他并不針對岳錦白,他只是不喜歡應蔚聞的态度,氣氛轉而變得微妙,賀宇航不想再被他三言兩語影響,他強迫自己,裝出與應蔚聞如出一轍的不在意,半開玩笑道:“他是不是真挺喜歡你啊,出來這麽一會追着問。”

“你覺得他喜歡我?”應蔚聞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賀宇航虛假的松弛感差點被點破,繼而他發現,自己其實是沒什麽立場說這種話的,“怎麽還問起我來了,你自己覺得呢?”

“我跟你一樣。”

“什麽?”

“我也不知道。”

“……”

與生俱來,高下立判。

應蔚聞不承認自己是同性戀,但岳錦白喜歡他他肯定是知道的,正如他對賀宇航的調侃和拿捏總是那麽精準。

賀宇航短暫地閉了嘴,應蔚聞似乎很有興趣,再次問起他剛才加的願望是什麽。

“沒什麽。”賀宇航撥了兩下手指,語氣說不上多好,“……就想等我哪天到三十歲了,還能像今天這樣過個生日。”

以他許願天時地利人和的寓意,這句話大概可以理解為,秦淑勤長命百歲,十多年後她依然能坐在這裏,陪賀宇航度過他人生中的而立之年。

再有,他珍惜應蔚聞這個朋友,希望到那個時候,他也依然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聽意思是不想跟我有關系,又想我在你往後的人生裏出現。”應蔚聞絲毫不懂得委婉,他笑了聲,“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賀宇航。”

“我沒有不想和你有關系。”賀宇航看向他,“只是我們對關系的定義不一樣,如果你一定要這麽認為,那我們也可以……”

“你這麽信這個,不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應蔚聞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

“明年來重新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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