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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姜婉枝出府以後輕車熟路的抄小路繞到了淩府偏僻處，往四處看了看，見沒人便墊腳一縱翻牆進了後院。

其實她也可以從前門進，但是姜夫人總是囑咐她未出嫁的女子不能總是出去亂晃，以免被人嚼舌根，所以只能偷偷出去了。

院子裏種着許多應季的花花草草，還有一顆已經長了很高的桃樹，已經種了三年，去年是它第一次結果，今年的桃子還沒完全成熟。

後院裏淩鶴生的房間近一些，姜婉枝便想着先去找他，不過這個時辰淩鶴生應當在屋內看書。

姜婉枝不懷好意偷偷摸摸的走過去，打算捉弄他一下。

夏時早晨時的陽光不熱，穿過繁密的樹葉縫隙在院子裏泥地上投射下一些光斑，從敞開的窗子透進陰暗的房間裏。

淩鶴生正坐在窗前低頭讀文章，忽而書頁上落下了一道形似蝴蝶倒映着的手影。

他驀地擡頭看見窗口處那一雙白白細細的手便猜出是誰來了，心髒沒由頭的軟了一下。

姜婉枝從窗戶下緩緩起身，雙手攀附在窗邊，露出半個腦袋朝他彎眸笑道：“嘿嘿……鶴生早上好啊！”

她的影子投射在書桌上，淩鶴生盯着她：“你是小貓嗎？鑽來鑽去。”

“當然不是！”姜婉枝立即搖頭，想到了什麽又道：“鶴生的院子種了好多花啊，你不是說不喜歡花嗎？”

淩鶴生道：“也不知道先前是誰抱着花種跑到院子裏摔了一跤，種子撒了一地還沒打掃幹淨。”

姜婉枝想起以前的事情瞬間心虛起來：“要不……我把它挖走？”

“不必，已經養習慣了。”淩鶴生頓了一瞬，又道：“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另外養一株送你。”

“辛苦鶴生了，我就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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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枝連忙拒絕，她養植物都養不活。

“若是平常你這會兒應當在陪小黃遛彎，偶爾過來也是在午後，今日倒是反常。”

姜婉枝雙手撐在窗臺邊，期待看着他，躍躍欲試：“我确實是有話想悄悄同鶴生說，可以進來嗎？”

淩鶴生道：“不可以翻窗。”

姜婉枝努嘴：“可是門在對面，這樣方便一些——”

她話音未落，淩鶴生倏然瞥見窗外不遠處淩玉的身影，突然就改變了主意，聲音有些倉促。

“可以，先進來。”

“真的？”姜婉枝雖驚訝卻沒多想，等她整個人從窗邊爬進來到書桌上，只見淩鶴生起身便要伸手去合窗戶。

姜婉枝停下動作，順着他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怎麽了鶴生？”

為何突然要合窗戶？

“無事。”

淩鶴生還未将窗戶拉回來，姜婉枝先眼尖瞧見了不遠處路過的淩玉。

“玉……唔！”

姜婉枝跪坐在書桌上半個身子探出窗戶，伸出手高興朝那邊打招呼，剛開口就措不及防的被身後之人捂住了嘴。

“噓。”

身後高挑的少年彎腰伸手捂住她的嘴，力度不輕不重的将她拉回了房間圈在懷裏，胸膛貼着她的後背。

淡淡的冷香無聲侵襲過來，肩上的長墨發滑落到她身上，另一只手不動聲色的繼續關窗。

姜婉枝愣住了，安分的沒有亂動，只感受淩鶴生手心是涼涼軟軟的，還有身上清新好聞的香味。

很快，等窗戶被淩鶴生徹底關緊了以後，他漸漸垂頭好似附在她耳邊，用極輕的語調淡淡的說道。

“我不想讓他知道你在這。”

說完，便松開了捂着她嘴唇的手，繼而撐在書桌上，保持着兩人的姿勢沒有變。

姜婉枝擔憂道：“……可是不叫玉玉，他會不會不高興？”

“可你本就是來找我的。”

淩鶴生垂睫，沉默了片刻：“那我們可以當作從未看見他。”

“……”

淩鶴生眸色沉了些，不希望她此刻的注意力分散，開始轉移話題：“我有一個禮物要給你。”

随後他重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先從書桌上下來吧，小心點。”

姜婉枝回過神點點頭，随後從桌上下來，只見木桌上的書被她壓了之後已經變得皺巴巴的。

淩鶴生轉身走到書架面前拿出一個棕木盒，随後走回來遞給她。

“給你準備的禮物，本想今夜晚宴時送你，但現在想看你試試。”

“這是什麽？”姜婉枝好奇的打開棕木盒，發現裏面是一小盒唇脂，下意識抿緊唇有些為難。

“謝謝鶴生，可是我不……”

“可是你不喜歡塗唇脂。”

她話還沒說完，下一瞬就被淩鶴生打斷了，聽到他的話愣了下。

“我知道。”

淩鶴生解釋道：“這盒唇脂是我做的，裏面放了薄荷塗起來會很清涼，可食用而且也不會感覺很黏膩。”

姜婉枝睜大眼睛：“鶴生自己做的？！”

他道：“嗯，聞聞味道。”

姜婉枝低頭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驚喜道：“是桃花的味道！我很喜歡！”

淩鶴生道：“要試試嗎？”

姜婉枝舔了下嘴唇，鄭重的點了點頭，随後用食指沾了口脂些塗在唇上，感覺冰冰涼涼的很舒服，确實沒有很粘膩。

淩鶴生垂睫目光毫不避諱的落在她嘴唇上，只見她抿了抿嘴唇，擡眸看向自己，嘴巴一張一合，說了句什麽話，他盯出了神卻全然沒有聽見。

“好看。”

姜婉枝朝他勾了勾手：“鶴生靠近些。”

淩鶴生沒多想就溫順的低下頭，下一瞬就被人勾住脖子抱住了。

“我很喜歡鶴生的禮物！”

姜婉枝很快收回手時，發現他白皙緊繃的脖頸上不知何時忽然多了一抹顯眼的紅色。

是她的唇脂。

姜婉枝剛想開口提醒，淩鶴生卻并未察覺：“我記得你方才說有話想同我聊？”

姜婉枝點頭，斟酌了一下，想循序漸進試探他對退婚的想法，便道：“鶴生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想過怎樣的日子？”

淩鶴生：“問這個做什麽？”

姜婉枝聞言一時間不知如何繼續，又問道：“嗯…鶴生先回答，如果要一輩子像這樣生活下去鶴生會高興嗎？”

淩鶴生聽出來了這同方才的問題本質上是一個意思，沒有立即回答。

“想這麽多不像是你的風格。”

他頓了片刻。

姜婉枝聞言有些驚訝，原來她以前這麽得過且過目光短淺。

她沒想到淩鶴生這麽警惕，掩飾道：“我就是随便問問，鶴生認真回答嘛。”

淩鶴生道：“……應當不會高興。”

他不喜歡共享。

“我一猜就是這樣！鶴生應當也不想被婚約束縛，想要出去看看廣闊天地吧？”

“？”

婚約……？

姜婉枝高興起來，正準備出門去找淩玉，卻倏然聽見一陣急切敲門聲。

“淩二公子？您在屋裏嗎？”

是高郃。

淩鶴生的貼身侍衛。

淩鶴生還未作聲就見姜婉枝匆匆的躲到他床下去了，躲了好還朝他單眼眨了下。

“……”

他本想說無需躲，見狀沒有再開口，而是徑直走到門口去開門了。

姜婉枝覺得兩人在房內被人撞見不太好，于是安分的躲在床底下，聽不見兩人在交流些什麽，只聽見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是房間門合上的聲音，好像走遠了。

她又等了一會兒，直到最後聽見了門再次被推開的聲音。

“枝枝？”

是淩鶴生的聲音。

姜婉枝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從床底下爬出來腿都麻了。

“鶴生你總算是回來了。”

對方卻是道：“有點可惜，他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