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今劍岩融·一

第5章  今劍岩融·一

今劍·岩融1

“今天早上吃什麽？”

芳江湊過來伸出腦袋看向蓋着蓋子的鍋，試圖想弄清楚裏面有什麽。

比起本丸只有自己和狐之助的日子，現在的生活總會讓芳江有些期待。

“炖菜，煎餃和米飯。”

山姥切在煎玉子燒，剛回頭就看到了芳江層次分明，略顯淩亂卻很有型的頭發。

“芳江大人，您去萬屋了？”

“啊，去修剪了頭發，不過感覺還是有點長啊。”芳江捏着自己前額的劉海，語氣中帶着些許不滿。

山姥切國廣一瞬間機警起來，手中切着蔬菜的動作停了下來，認真地看向芳江。

“很好，芳江大人現在的頭發就很好，請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修剪頭發！”

芳江愣了一下，雖然頭發長了有點不舒服，但山姥切和狐之助好像都不太喜歡自己修剪頭發……

“嗨嗨，那就這樣吧。”

山姥切松了口氣，芳江擺了擺手：“我去打掃房間。”

“您等着吃早飯就可以，剩下的交給我來！”

芳江沒理會上山姥切的話，轉身就離開了。

他又不是審神者，就算是審神者，現在這麽大的地方就他們幾個生活，家務什麽的自然要彼此相互分擔了。

芳江沒什麽坐享其成的習慣。

狐之助咬着一個小竹筐回來了，裏面有一顆新鮮的白菜。

“吼啦吼啦，在下在雪下面找到了新鮮的蔬菜，山姥切閣下，請拿去用吧。”

竹筐被放在一邊，狐之助眯着眼睛拍了拍竹筐裏面的白菜。

“多謝了，狐之助。”

“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應該是在下感謝山姥切閣下才對。”

山姥切雖不擅長做出什麽讨喜的笑容，但神色輕松下來時有着別樣的柔和。

“剛剛芳江大人來了，看樣子一大早去了萬屋修理了頭發。”

狐之助聽到山姥切的話也松了一口氣：“真是太好了，芳江大人沒有自己修剪頭發。”

也不怪狐之助和山姥切如此擔心。

芳江經常外出，一出去就是一個月，一般只有回到本丸才能顧忌得上自己的情況，修剪頭發便是其中的一環。

但那位大人完全就是怎麽省心怎麽來，也不照鏡子，摸到哪裏長就剪哪裏。

上半年的時候，芳江難得抽了時間帶着狐之助和山姥切去萬屋逛街，買了很多東西，但山姥切依舊忘不掉芳江買的那個電推剪。

然後，在芳江大人一次遠游回來的時候，直接用電推子把自己的頭發給剃光了，明明沒在笑，卻滿臉發光的說：

“山姥切，這個好好用啊，比剪刀好用多了！滋啦滋啦，然後就圓溜溜了。”

“啊，這小判花的好值啊，山姥切如果想剪頭發，也可以借給你用哦。”

山姥切沒說話，只是眼中閃爍着難言的情緒，只是拉了拉自己的兜帽，藏住了自己金色的頭發。

當狐之助看着芳江大人漂亮的頭發一根不剩時，簡直都要哭了。

于是，狐之助熬夜學習針織，給芳江大人織了頂帽子，然後指揮着山姥切偷偷把電推剪藏起來了，藏在一個芳江大人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光頭形态的芳江大人僅有一次就夠了。

芳江也終于是在狐之助和山姥切的勸說下放棄了自己理發的想法。

雖然他依舊認為着方便比美觀更重要。

山姥切準備好早飯的時候，芳江剛在院子裏清掃出一條路。

很窄，一次只能走一個人，但對于這座本丸來說已經足夠了。

芳江将清雪的掃把放到了寬敞的工具棚。

“果然是很大啊……”

明明只是工具棚而已。

芳江感嘆完收回視線沿着小路往回走，本丸很大，有的地方芳江都沒去過幾次，這裏大概能容納很多人居住，但現在這裏只有他們。

一個退休員工，一位付喪神，一只狐貍。

芳江推門走了進來，食物的香氣在屋子裏彌漫。

他坐下，拿起筷子雙手合十，端正地念叨着：“感謝做早飯的山姥切先生，感謝準備食材的狐之助先生，感謝打掃的芳江先生，我要開動了。”

山姥切暗暗嘆了口氣，低着頭地遮住了自己微紅的臉。

他已經習慣芳江大人的腦回路了，明明是一位很高尚的人，卻總是在一些地方顯得很大條。

“芳江大人，筷子用反了哦。”狐之助提醒道。

“感謝狐之助先生的提醒。”芳江将筷子拿正。

山姥切國廣抿着嘴唇，也拿起了筷子。

“我開動了。”

這是第二個冬天，是山姥切國廣來到的第二個冬天，算起時間的話，他現身在這個本丸已經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

正如當初芳江大人所說的，他在這段時間并未召喚任何以為刀劍男子，這裏的生活也确實很孤單。

但山姥切依舊很喜歡這裏，無論是狐之助還是芳江大人。

“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在天守閣，午飯的話放在門外面，有事的話就搖鈴铛。”

芳江的坐姿端莊，說話的時候看向了山姥切和狐之助。

似乎是提起了不好的話題，山姥切捏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芳江大人，您要注意休息，我和山姥切閣下會注意的。”

芳江點了點頭，視線從山姥切身上劃過。

果然，對他來說，那樣的事實還是太殘酷了啊。

芳江吃完早飯回到了天守閣，抽出符紙貼在牆壁上，那扇門再次打開。

他走進去，先是換了身方便的衣服，戴上了頭巾和手套，坐在了桌案前。

桌案上鋪着幹淨的白布，上面躺着一把已經碎掉的刀。

則是一把燭臺切光忠，是芳江在延享4年江戶新橋的一處小巷發現的。

太刀的碎片很多，芳江費了很大工夫才找齊。

修複刀劍要比鍛造刀劍難多了，更何況這樣的碎刀，再加之時間的沖刷早就導致其中的思念和靈早就消散了，即便是修複完好也不會被召喚出付喪神了。

但芳江還是選擇了修複，即便是無法完全恢複到原本的樣子也沒關系。

修複遇到了困難時，芳江就會出來翻古籍，這裏的古籍全是他的兩位老友臨行前搜集來的，他要好好利用才是。

燭臺切光忠碎裂的程度在芳江的判定标準裏能排到最高的那一檔了。

對于這樣的刀，芳江要更加小心了。

山姥切國廣來給芳江送午飯，将托盤放在那空無一物的牆壁前。

芳江大人此時在修複着誰呢？會是某一振國廣嗎？

山姥切跪坐在牆壁前，只能暗暗祈禱着。

芳江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午飯和晚飯都在門前放着，放在屋子裏的門前……看樣子送飯的是山姥切啊。

芳江坐在榻榻米上，就着還熱乎的茶水把兩份飯吃得幹淨。

他站起身，端着碗筷去了廚房清洗。

只是來到廚房時他才想起來，光忠裏面，燭臺切似乎是很擅長料理的一位。

若是有一天，他倒希望帶着山姥切和狐之助嘗嘗對方的料理。

燭臺切的修複芳江熬了三天才完成。

第四天的時候，芳江睡了整整一天，洗漱都是狐之助和山姥切端着木盆來幫忙了。

而且芳江在迷迷糊糊的時候還好像喝到了美味的肉湯，當然他也只當是自己做夢了。

端着空碗離開的山姥切國廣也沒想到自己能在芳江大人睡着的時候給他灌湯。

狐之助睡在了天守閣，山姥切在廚房收拾幹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房門口的走廊下，吹着冷風。

冷風把他的兜帽吹掉了，山姥切國廣卻不為所動。

看芳江大人的樣子，這次的刀劍，碎掉得很厲害吧。

‘我倒希望刀劍一直是刀劍，不要沾染人的痛苦最好。’

這是芳江大人某次無意間跟自己透露的心聲。

知道瞞不住自己的芳江大人，在同意自己留下的那天帶着自己進入了修複室，帶他看了那些修複好的、正在修複的，和無法修複的刀劍。

而那些，全部都是在各個時代執行任務時碎在戰場上的刀劍。

如果算上那些的話，自己應該是芳江大人見過的第四十九振山姥切國廣。

芳江醒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狐之助睡在自己旁邊，他有強迫自己繼續入睡，但睡意就像甲州金一樣，不經意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得已他只能先起身，悄摸摸給狐之助掖好被子，又鑽進了修複室。

雖然等狐之助醒來自己肯定會被唠叨就是了……

本丸的生活就這樣一直度過着，芳江的修複工作一直忙到了臘月。

“今天就我來做飯吧。”

芳江把廚房裏的山姥切和狐之助推了出去，自己一個人穿着圍裙忙活。

無法進去幫忙的狐之助和山姥切在院子裏堆雪人，剛堆好，芳江就把料理準備好了。

“今天吃牛肉火鍋，還有油豆腐。”

芳江站在走廊下揮着手，狐之助跑的飛快，山姥切國廣稍稍落後幾步。

狐之助偏愛油豆腐，以前芳江就算再忙也會一周做一次，現在有山姥切在，芳江已經很久沒有下廚了。

“芳江大人的工作完成了嗎？”狐之助吃着油豆腐詢問。

芳江仿佛被戳到了痛點，眉宇間帶着些許苦惱。

“還有最後兩件，不過狀态有些奇怪……”

芳江的工作就是去各個時代節點尋找在戰鬥中損壞的刀劍進行修複，雖然說是工作，倒也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罷了。

一般情況下，正常的本丸是不會放任自己的刀劍流落在外的，即便是在戰場上破損的碎片也會想辦法帶回去，但，偶爾也會有一些連同碎片都被丢棄在某個時代的刀劍。

不管是時間溯行軍還是那些付喪神的刀劍都是歷史異物，雖然碎掉的刀劍并不會影響歷史，但就那樣看着他們被淹沒在塵土與洪流之中并不符合芳江的觀念。

既然是刀劍，無論是因為過于鋒利而去斬殺仇敵，還是因為美麗而擺在刀架上供人觀賞都是好的，但唯獨不可鏽跡斑斑破破爛爛的化作塵土。

山姥切國廣看向芳江，詫異于芳江大人所表現出來的情緒。

“最後兩把芳江大人也沒辦法修複嗎？”

芳江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筷子。

“因為他們的情況很奇怪，普通折損在戰場上的刀劍，幾乎都是因為外部重創而碎刀，而他們卻是因為靈力枯竭倒在了戰場上……”

刀劍靈力的來源是審神者，但又是何種情況下，讓一直和刀劍建立聯系的審神者切斷了靈力供應呢？

芳江想不明白。

芳江想起了自己放在修複室桌案上的那把小短刀，沒記錯的話，是叫作“今劍”來着，另一把是薙刀，叫作“岩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