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只是遺憾那些被錯過的光……
第26章 第 26 章 只是遺憾那些被錯過的光……
“沈老師真是慕強, ”秦祁說,“還好我現在也算強大。所以今天能毫不臉紅地回你一句,謝謝認可。”
沈絮伸出手隔空點點他, 道:“真是愛死你這大言不慚的樣子了。”
秦祁大約察覺出沈絮今天要講的事情不會太愉快, 也不忍心讓他在累了一天以後還要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影響食欲,于是在沈絮吃飽前都只是閑聊些日常趣事。
直到看到沈絮動筷子的頻率越來越低,一塊肉分十幾口慢慢嚼的時候,秦祁才主動放下筷子給沈絮的杯子倒上酒,把主場交給對方。
沈絮有些無奈:“我們一定要因為醉酒後邊抱頭痛哭邊找代駕而上熱搜嗎?”
留一個開車的吧。
于是秦祁起身把酒杯拿到自己手上, 說:“那就我喝, 沈老師看着我醉就好了。”
沈絮就笑,也沒有阻止秦祁。
畢竟他其實也很好奇,五年過去,秦祁的酒量到底有多少長進。
畢竟之前的秦祁,說他安分吧, 他又滿世界亂跑, 各種極限運動都來。但要說他野呢,這人十幾二十年來又幾乎滴酒不沾。
家裏倒不禁止他這些,就是他自己嫌難喝。
沈絮還記得他第一回帶秦祁回自己的公寓, 那天晚上沈絮開了瓶酒,問秦祁要不要給他倒一杯。
“不要,”秦祁皺皺鼻子,“自從我試了三款酒, 每個都把我苦一跟頭以後, 我就知道我跟這玩意是無緣了。”
沈絮也随他。
于是那晚,沈絮喝威士忌,秦祁在旁邊用可樂作陪。
一口悶下去, 秦祁反而嗆得要死,沈絮內心笑得想死,表面還要一臉淡定幫他拍背。
也是虧得沈絮慣他,在一起的兩年裏,秦祁“不能喝酒”的人設居然一點沒破。
那段時間裏,秦祁但凡是有大點的應酬場面,沈絮基本都會想辦法和他一塊兒去。
然後秦祁就只需要跟在沈絮屁股後面,像過年走親戚一樣笑臉叫人,然後聽着對面誇獎自己。
至于喝酒?沈絮會幫他搞定。
因為沈絮,秦祁在圈裏的頭兩年可謂順風順水,基本沒吃過什麽苦頭。
在維護秦祁這件事上,謝蘭在沈絮面前也是自愧不如。
“我是把你當自己親手帶大的崽,”謝蘭說,“沈絮那簡直是把你當親生的來看啊。”
秦祁:“……停。這話可不能亂說。”
正因如此,他們在一起這件事,在圈裏從來不是什麽秘密。
分手大概也不是。
沈絮看着秦祁在自己的注視下舉杯,然後面不改色地喝完那杯酒,忽然覺得有些遺憾。
遺憾那些被錯過的光陰。
沈絮說:“其實沒說出口的東西太多,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從哪說起……不如你來問我吧。”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秦祁欲言又止好幾次,試圖找一個不那麽鋒利的切入口:“沈若……”
“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沈絮主動接過話頭。
“其實也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因為相信愛情,我媽媽進入了這段婚姻,但最終證明她所托非人。”沈絮抓着筷子,無意識地在戳碗裏的肉,“我第一次見沈若,應該是我五歲的時候。他被他媽帶過來,就像帶着一塊虎符一樣,上門……逼宮。”
說到這裏,沈絮自己先諷刺地笑起來。
這個故事真是太爛俗了,老套到狗血八點檔都已經不怎麽樂意拍。
但它就是這麽現實地發生着,悄無聲息地拉開了一個女人悲慘的序幕。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一開始跟沈若的關系其實還行。”
不出沈絮所料,秦祁因為驚訝,稍稍瞪大了眼。
“因為我媽她一直覺得,小孩子總是無辜的。”沈絮看着碗裏已經被戳得稀碎的雞肉,有些嫌棄地撇嘴,用筷子把肉塊撥了出去,“她是這麽認為的,也是這麽告訴我的。”
但是,或許剛出生的沈若是無辜的,但當他在那個女人締造的,充滿野心的泥沼中長大,被污泥徹底同化的他,就注定不可能像剛出生時那樣幹淨。
“我确實一直不怎麽喜歡他,但如果能讓我媽省心一點,我願意和他相安無事,甚至假裝兄友弟恭。”
秦祁又給沈絮夾了塊肉,接話道:“但是?”
“但是。”沈絮點頭,“高三那年,有一天我放學回來,剛一進門,突然就挨了沈華輝一巴掌。”
秦祁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沈華輝就是沈絮父親的大名,
“說實話,”沈絮神色複雜,“那其實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在家裏挨打。”
如果那還算得上家的話。
沈華輝這個人很奇怪,他一邊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四處留情,一邊又堅決認為只有沈絮的母親才是他的真愛,只有沈絮才算他真正的孩子。
所以這麽多年,或許沈董事長私下裏早就子子孫孫無窮盡也,但真的被他承認的,除了沈絮,也就只有抓準時機,賣慘賣到點子上的沈若了。
“這種豪門恩怨,聽起來會反胃嗎?”沈絮問。
沒開口時以為很難,但真的開始講了,沈絮反而有些剎不住車。
大概是這些事情堵在他心裏實在已經太久,好不容易有個缺口,就都不要命一樣地往口子裏擠,争先恐後地要往外湧。
但看到秦祁的臉色有些奇怪,沈絮又想起來,雖然只短暫接觸過幾面,但不難看出秦祁的父母感情甚篤,家庭關系也相當和諧。
乍一下聽到這種充滿腌臜龌龊的豪門恩怨,不舒服也是理所應當的。
沈絮說:“如果聽着不舒服,我就簡單講完,你問下一個吧。”
秦祁抿了口酒:“不是因為這個——你接着講你想講的就好。”
沈絮于是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自己剛剛講到哪。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要我願意服服軟,沈若和他媽的日子就會很難過。”沈絮說,“但我就覺得,憑什麽呢?”
“沈若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幫兇,我為了對付他們,還要去讨好罪魁禍首?”
沈絮心裏一直清楚,到底是誰導致了這一切。
因此他對沈華輝的反抗一次強過一次。
在沈華輝看來,就是沈絮“越來越不服管教了”。
而把沈若接回來,就是沈華輝對沈絮的一次警告。
沈華輝希望自己對家裏的一切永遠有絕對的控制權,但日益成長的沈絮讓他越發不安。
他需要一個靶子,來跟沈絮對抗。
但沈絮總不如他所願。
“我一直不願意順着沈華輝來。那時候的我總是想,如果連我都去讨好沈華輝,那我媽怎麽辦呢?她在那個家裏就真的孤立無援了。”沈絮說。
但之後,他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只是那天以後,我有時又會後悔。”沈絮低頭,眼角有細光一閃而過,“如果我之前能服一服軟,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
在那一瞬間,秦祁的呼吸幾乎停滞了。
沈絮下意識往前伸手,覺得不遠處應該有一杯酒。
但他的手落了空。
他這才想起來,剛剛秦祁是直接拿走了他的杯子。
秦祁見狀,問:“想喝酒?”
說這些事當然不會好受,如果喝點酒能讓沈絮痛快一點,那又何樂而不為?
至于開車,千裏馬不好找,司機還不好找嗎?
但沈絮想了想,卻說:“算了。”
沈絮單手托腮,看着秦祁,桃花眼彎了彎:“你往右邊挪挪就好。”
秦祁當然照做,挪完才問:“怎麽了?”
“沒什麽,”沈絮說,“剛剛你有一半不在光裏,我看不太清。”
秦祁按了按心口,說:“沈老師,我要醉了。”
沈絮的嘴角上揚幾分,讓剛剛的郁氣也散去些許。
于是他接着說下去。
“那天傍晚,我一推開門,就被沈華輝扇了一巴掌。緊接着,他就質問我為什麽要叫人把沈若堵在小巷子裏打。我一轉頭,就看到沈若正縮在沙發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醫生蹲在旁邊,眉頭緊鎖地幫他處理傷口。”
“我當時心想,放特麽什麽屁呢,我要揍他早揍了,用得着忍到現在,用得着借別人的手?”沈絮說,“我是這麽想的,也就這麽說了。”
用腳也能想得到,這麽說無疑是再度激怒沈華輝。
“我跟沈華輝誰也不能說服誰,吵來吵去,我的火氣也上來了,一把推開他就往沈若那走。”沈絮說。
他邊走邊嚷嚷:“好,行,我今天就把這罪名坐實了!”
那時的他那樣年輕,還不知道一時的沖動可以毀了一切。
見沈絮不僅不認錯,甚至還敢當着自己的面動手,沈華輝火冒三丈,沖上去就要再給沈絮一巴掌。
沈絮哪裏能幹站着讓他打?他回身一把拽住沈華輝胳膊,擡手就把人往後推。
沈華輝見他還敢還手,更是勃然大怒:“我看你就是被你媽慣壞了!我沒空管你,她就把你也教成這副沒家教的樣子!”
聽到沈華輝抹黑母親,沈絮實在忍無可忍,當即調轉槍口,一來二去之間,兩人就扭打到一起。
但十七八歲的少年想壓制住三四十歲正當壯年的男人,還是有些難度的。
不多會,沈絮就落了下風,沈華輝的拳腳一下又一下,結結實實地落在他身上。
于是客廳亂作一團。
打人的、挨打的、勸架的、拉偏架的……
一時之間簡直熱鬧非凡。
沈絮的媽媽顧女士,本來因為身體不太舒服,正在卧床休息,聽到動靜出來一看,頓時驚得不行。
顧女士急忙跑下來拉架,但病中虛弱的身體怎麽可能拉開火氣上頭的沈家父子?
更別提還有個沈若在一旁,看似回護她,實際就是圈住她的手腳,不讓她上前幫忙。
沈絮和沈華輝的對罵,沈若添油加醋的低語,撲到沈絮身上的顧女士對沈華輝的勸說……
“啊!”
一切的一切,都終止在一聲尖叫中。
血氣上湧的沈華輝終于在顧女士撲上前拽住他手臂的那一刻忍無可忍,把人猛地往外一推!
但他忽略了還在病中的顧女士根本無力保持平衡,毫無防備地被一把推開,她當即就仰頭向後摔去。
而她身後,正是那,有着尖角的茶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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