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深秋 “陪了太太一夜
第12章 深秋 “陪了太太一夜。”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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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浦西又一個黑夜來臨。
陳之榮坐在病床邊上,看着臉上還有一些紅疹的秦映夏:“還覺得難受嗎?”
秦映夏的床頭被搖起來,她背靠着,搖搖頭:“奶奶,不難受了,您別擔心。”
為了增強說服力,她又補充:“我中午其實就不難受了,但是醫生讓住一天,廷州也堅持,所以我就沒回去,就不小心讓您知道了。”
她只是過敏,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奶奶會把它當成天大的事情吧。
奶奶已經77歲高齡,這麽晚了還因為她跑一趟醫院,秦映夏心理有些過意不去:“奶奶,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陳之榮小孩子脾性地故意瞥了秦映夏一眼,看似責怪實際上更多地是擔憂。
“傻孩子,跟奶奶不說對不起。”
這件事情過去,陳之榮實在是沒辦法忽略旁邊又高又瘦又帥的男人,看着眼生,但她也知道這人不是許西聞。
許西聞她見過。
于是她扭頭,下巴點了點許廷州,又看向秦映夏,問:“跟奶奶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啊?”
秦映夏一五一十地交代。
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陳之榮沒忍住謾罵:“真不是東西,沒見過他們這麽不尊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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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映夏也不知道奶奶今天的反應怎麽這麽大。
只記得一周前,她跟奶奶說她要結婚的時候,奶奶還是無可奈何的态度。
對于這件事,秦映夏看得很開。
不過奶奶這一罵,一下就罵了許秦兩家的人。
秦映夏目光遠移,落在窗邊的許廷州身上。
他依舊是那副慵懶的姿态,倚松松散散地靠着窗臺,後背微微弓着,眼皮也耷拉着。
倒是在奶奶罵完之後,他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秦映夏收回視線,心胸寬廣地說:“沒關系奶奶,廷州對我挺好的,您不知道吧,我們還是高中同學呢。”
她說得真誠,仿佛發自內心。
因為秦映夏不能讓奶奶再替她擔心。
陳之榮了解自己的孫女,沒再追問。
畢竟她來,許廷州就是在這陪她的孫女,對她孫女好,這話她姑且相信。
夜色漸濃,晚上溫度更低。
時間不早了,秦映夏讓許廷州送奶奶回去。
許廷州沒意見。
這是他作為孫女婿該做的。
到了醫院外邊,陳之榮攔住了許廷州的胳膊,仰起頭對他說:“廷州,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深秋的浦西,晚上濕冷濕冷的。
“奶奶,外面冷,我們到車上,邊走邊說。”
許廷州遷就着奶奶的步幅和速度,帶着奶奶走到自己車旁。
拉開後座的門,扶着奶奶上車,随後他坐上駕駛位,啓動車子,奶奶報了一個地址,許廷州輸入導航:“奶奶,您想說什麽可以随便說。”
陳之榮心直口快,不繞圈子:“我不知道你們許家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既然最後是你跟映夏領的證,那你就是她名義上的丈夫。這是一場商業的聯姻,你們都不是自願的,這不是你們的問題,更不是你們的過錯,這些奶奶都知道。”
“現在奶奶就想知道一點,你有想過離婚嗎?”
聞及此,許廷州愣了,他看向倒車鏡,從奶奶的言語和眼神中看出的是她對秦映夏的關心,以及對這種商業聯姻的蔑視。
至于奶奶問的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
所以他怔在那,有片刻的沉默。
過了幾秒,在他搖頭的同時,看到奶奶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只聽她說:“既然沒想過,那你們就好好過日子。”
是的,正因為從未考慮過,所以才會猶豫。
要是馬上回答,才是有問題。
随後陳之榮不再看許廷州,而是将目光轉向車流湧動的窗外,心平氣和地說起來:“秦老頭重男輕女,我那個兒子,也就是映夏的爸爸有些懦弱,不敢跟老頭子對着來,她媽更是如此。映夏性子軟,長這麽大受了不少委屈,你也別欺負她,慢慢你就會發現,我們映夏啊,是個好姑娘。”
許廷州的右手握緊了方向盤,左肘拄在車窗框上,修長的手指在嘴邊無意摸了摸,眼神清冷,好像在思索着什麽。
良久後他才開口:“我知道。”
到了中醫藥館,許廷州把奶奶安全送到家。
藥館裏邊是一間小的四合院,陳之榮已經在這裏住了十幾年。
許廷州轉身要走,被奶奶叫住:“你等一下,把這個帶回去給映夏吃,她喜歡。”
奶奶從自己的房間裏拿出一盒桂花糕,看賣相是自己手工制作的。
許廷州接過,替秦映夏跟奶奶道謝,然後說:“那我先回醫院陪她,奶奶您注意身體。”
在秦映夏的奶奶面前,許廷州完全沒有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
許廷州返回病房,把桂花糕拿給秦映夏:“奶奶讓我帶給你的。”
秦映夏接過紙袋,探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是桂花糕。
每年十月份都是屬于桂花的季節,而奶奶中醫館的四合院裏就有一棵桂花樹。
奶奶做的桂花糕也是無添加,秦映夏小時候就愛吃。
這麽多年,每到十月份過去,奶奶都會做出一些桂花糕,給秦映夏留着。
許廷州跟奶奶單獨相處的時間裏,肯定會聊點什麽。
她怕許廷州亂說,所以問他:“你跟奶奶都聊什麽了?”
許廷州的雙手插在深灰色的牛仔褲口袋裏,上邊穿着的還是黑色沖鋒衣,他語氣平緩:“沒聊什麽。放心,不會穿幫的。”
演戲這件事是許廷州提出來的,秦映夏自然相信,就沒再多問,反正要是真有什麽事,奶奶就直接問她了。
“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已經是晚上九點,秦映夏開始趕人。
許廷州剛打算坐下,就聽到她這麽說,他輕呵一聲,這沙發愣是沒坐下去,不可思議又帶了點玩味地看向秦映夏:“用完就扔?卸磨殺驢?”
但秦映夏還沒開口解釋,就看到許廷州挪動步子,轉身走出了病房。
“……”
她真不是那個意思。
關上病房門,許廷州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從裏邊取出一只,捏在指尖,輕輕揉搓着。
到了吸煙處,置身嘈雜之中,他不動聲色地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眸色暗沉。
都市夜景,不管身在何處,從來不缺霓虹閃爍。
過了幾分鐘,他才把煙放在嘴裏,掏出打火機,低頭點燃。
煙頭冒出一抹猩紅,空氣中飄起一束煙霧。
許廷州出來,不是專門抽煙的。
是怕秦映夏不自在。
吸了一口煙,他想起秦映夏奶奶跟他說的話。
——映夏性子軟,長這麽大受了不少委屈。
——我們映夏啊,是個好姑娘。
這些他都知道,在14年前就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是高中同學,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高中三年也沒說過幾句話。
那個時候的他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對于秦映夏,許廷州了解不少。
突然手機振動,将許廷州的思緒打斷,他緩緩掏出手機,是陳奈跟他說:【藥開好了,在哪,給你送去。】
許廷州的那支煙夾在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縫間,右手打字:【明天下午送到XY頂層,我會在。】
陳奈:【行。】
兩個男人聊微信從來沒有一句廢話,許廷州收了手機,繼續抽起那支煙。
入夜,許廷州返回病房門外,坐在那門口的三人位長椅上,長腿一伸,靠着椅背,合眼小憩。
第二天一早,天還有完全亮,許廷州就給青姨去了一個電話,讓她過來。
青姨到了病房外,見到許廷州,依舊不敢大氣說話,但他看到了先生眼底的青灰,以及眼球裏的紅血絲,怕是一夜沒睡,想起病房裏的太太,她小心翼翼地問:“先生,太太沒事了吧?”
許廷州下意識往裏看了一眼,病房門關着,門上只有不過20厘米寬的一宅條玻璃,看不到秦映夏的人。
他轉過頭,交代青姨:“沒事了,我回去換身衣服,你照顧太太。”
青姨應下,悄悄走進病房。
秦映夏還沒醒。
天光大亮,清晨的一束陽光照進來,秦映夏眯了眯眼,悠然轉醒。
一睜眼便看到了青姨,青姨也發現秦映夏醒了。
“太太您醒了。”青姨說明情況:“哦,是先生早上叫我過來的,先生應該是在這陪了太太一夜,可能沒睡,眼睛都是紅的。”
言語間,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對年輕孩子的心疼。
秦映夏瞳孔微張,很是驚訝。
昨天她不是讓許廷州回去了嗎?合着這人為了跟她表演夫妻恩愛,就在門外坐了一夜?
她就只是一個過敏,又不是什麽小命不保,就算要演戲,也不用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吧!
“太太?”
“啊?”秦映夏被青姨的聲音叫回來,“怎麽了青姨?”
“早餐想吃什麽,我去給您買。”青姨又重複了一遍。
秦映夏沒什麽胃口,随便說了一個,青姨出去買沒多久,護士就給她輸液來了。
青姨把許廷州給她的暖貼貼在了輸液管上,又遞給秦映夏一個:“是先生給我,讓我這麽做的。”
秦映夏把暖貼握在手裏,想起昨天她輸完液冰涼的手,此刻心裏不由得暖了幾分。
一直到輸完液出院,都是青姨在陪她。
——
XY公司頂層。
超大的辦公室裏,站了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對外,XY的創始人一直都是韓斯年,但實際控制人從始至終都是許廷州,只是鮮有人知。
簡單來說,韓斯年也是為許廷州做事。
XY的業務範圍極廣,主要是做風險投資。
今天天氣格外得好。
傍晚黃昏,天被染成淡淡的橙色。
天邊挂着有層次感的雲,像是一整面金黃色的光斑。
有秘書帶着陳奈進來,他手裏拿着一個紙袋,經過茶幾的時候随手放在了上邊,然後坐下,對許廷州說:“你的藥我給你帶來了,一次吃一片就行。”
許廷州直直地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插在褲兜裏,右手指尖夾了支煙,面不改色地看着外邊的天。
他聽到了陳奈的話,只是輕輕“嗯”了聲,對韓斯年說:“你繼續。”
剛才,韓斯年在向許廷州彙報工作事宜。
韓斯年看了一眼陳奈帶來的紙袋,從他的話裏也能聽出來袋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對于許廷州的睡眠障礙,韓斯年是知道的。
但是他從來不過問。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最了解許廷州的人,這個人一定是韓斯年。
韓斯年繼續說起來,仿佛陳奈這個小插曲根本不存在。
而他們談生意也并不避諱陳奈,反正他又不是什麽生意人,研究的是心理學。
沒過多久,韓斯年彙報結束:“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但許廷州遲遲沒有開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像一座泰山,穩重又深沉。
偌大的辦公室陷入一陣寂靜,良久,許廷州轉過身,将煙滅在煙灰缸,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藍格那邊你跟你的人照常跟進。至于常思,直接放棄。”
“跟我玩心眼?”許廷州頓了頓,不屑地笑了笑,很快就恢複剛剛淩厲的模樣,他的語氣很冷,聽了讓人不寒而栗。
“他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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