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訂婚宴那天。

霍柏松拿出霍峥嵘為他準備的結婚禮物，打得他們猝不及防。

孟西樓不在乎霍柏松，他只想讓對方丢臉。

但是他在乎他哥。

送走賓客，他一個人在院子裏枯坐許久，回來又在廚房喝悶酒。

冉貍本來不想理他。

可他喝到後半夜那樣難受，她于心不忍。

糾結。

搖擺。

要不，幫人幫到底吧？

幫個屁。

她扭頭就走。

走到一半，陳大哥卻去而複返，扛着他上了二樓卧室。

甚至完全不顧冉貍反對、把孟西樓那麽大個頭放在她的床上。

她的床！

Advertisement

她和霍峥嵘的婚床！

她瞪大了眼，在他碰到床單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地想阻止：“啊！別——”

陳大哥疑惑地看着她：“怎麽了？”

冉貍噤聲。

她又不好和陳大哥說他們只是契約結婚，不好把他扔到客房去。

只好任由他躺下。

陳大哥頗為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好好照顧他。”

好，她好好照顧他！

陳大哥一走，她迫不及待把他從床上抖落下去！

她一定好好照顧他！

讓他今晚睡地板！

醉酒的人能有什麽好儀态？

他捂着頭，哼哼唧唧，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冉貍嘆口氣，去洗手間給他擰帕子。

出來時卻發現他靠在牆上，捂着臉，好像有點醒了，又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怎麽……我在哪兒？”

她沒好氣地把帕子遞過去，還給他倒了杯熱水：“你喝醉了。”

她看到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哪怕只露出半張臉，和那個人也那麽像……

人在熟悉的環境會格外關注氣味。

原來孟西樓用的和是和霍峥嵘不同的香水。

他沒接。

只顧捂着眼睛笑：“哦，我想起來了，今天我訂婚，我和我嫂子訂婚，哈哈哈，我和我嫂子訂婚。。”

他手舞足蹈：“你看到剛才霍老頭那個臉色了嗎？臉都綠了。真是難得啊，我認識他這麽多年，頭一次看到他吃這種憋，太爽了。”

邊說，邊笑。

笑得越來越大聲。

語氣卻逐漸蒼涼。

冉貍想，他也回擊了啊。

沒有贏家。

不得不移開視線。

冉貍坐到他旁邊，盯着地板上一撮毛發呆。

她想，明天找機會修一下。

“你沒醉啊？那就滾回去。別讓人看見。”

他卻不接話：“嫂子，你看着我的時候，心裏在想着誰啊？”

“當然是他。”

他輕笑一聲，一點都不在意：“嫂子，咱們倆幹這種事情可是要下地獄的。”

“我知道。”

他們說過的。

反正霍峥嵘肯定在天堂，不會當面指責他們。

只要不面對霍峥嵘，她怎麽樣都無所謂。

坐了一會兒，她剛想轟人，他自己掙紮着爬起來。

“我、我該回去了……”

可以。

還挺自覺。

“以後少來我房間，更別碰我的床。”

她一個人，怎麽扛得動他？

他側過臉，露出和那個人酷似的面容：“我沒變态到那種程度，嫂子。”

==

而此刻，同一個地點，同一個人物。

他死皮賴臉地躺在她的床上，抓着她的手腕，眼底蕩漾着她看不懂的情緒：“為什麽？你怕什麽？”

她掙脫不開他的手。

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到她身上。

滾燙又灼熱。

“我沒怕，就是覺得我們應該避避嫌。”她垂着眼皮，“小叔子。”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将所有旖旎氣氛和溫度徹底澆滅。

她趴在他的胸口，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量放松了很多。

她松了口氣，正要掙脫，他卻驟然又握緊。

他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避嫌？避什麽嫌？我們兩個有做過什麽不坦蕩的事情嗎？我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嗎？我們有起過什麽丢人的心思嗎？“

她瞪他：“當然沒有。“

她對他能有什麽想法？

無非就是從他那裏多撈點錢。

如果可能，能查清霍峥嵘和宋安娜關系更好了。

他眼眸幽深：“那你怕什麽？”

她什麽都不怕。

“我就是不喜歡你躺在我床上。”

他的舌尖抵着唇，唇齒間吐露着誘人的話，如同惡魔蠱惑人心的魅語。

他的指尖撫摸着順滑在真絲床單，留下一個個暧昧的線條：“哦？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和你哥哥睡過的床。”

房間裏空氣凝滞了一瞬。

像是被人按了定格鍵，一切都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腕上的力氣終于松開。

她暗暗松了口氣。

他起身，真絲的床單立刻響起細細簌簌的聲音。

她看到這被動過的痕跡，渾身不舒服，連忙擡手撫平。

他回頭看見她的動作，忽然痞笑道：“冉貍，你把我搞得跟臭流氓一樣。”

語氣雖然輕挑，但是極其坦蕩。

仿佛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頓時放下了緊張。

好像回到了安全地帶。

啊，她剛才怎麽會覺得緊張不安呢？

孟西樓，這可是孟西樓，他能對她做什麽？

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打起來她又不會吃虧。

啧，心真髒啊。

她暗暗diss了自己一把，擡頭正好看到他低着頭，凝視她撫平的地方。

然後他坐到旁邊的團椅上，拍拍矮桌：“渴了，上茶。”

冉貍：“……”

法克。

又回到這副人厭狗嫌的模式了。

她給他倒了一杯剛泡好的茶，他皺着眉頭：“大晚上喝茶？你不想讓我失眠啊？”

“不是你自己說的喝茶？”

“中國人說【茶】，不是熱水的意思？你是不是中國人？”

……我把熱水潑你臉上，你看我是不是中國人。

愛喝不喝！

她把茶杯端開，他指指點點：“你也少喝點，當心睡不着，看你那個黑眼圈。”

冉貍：“……趕緊回去睡覺吧你。”

“那你別再追着我要手機，別又咬人。”

“那不行，手機留下。”

他眉頭一皺：“，我這手機得給我，我真有事。”

冉貍立刻敏銳地問：“你想查什麽？”

“……查什麽？我能查什麽？我就是怕你又發神經。再看到我哥給我發消息，我能吓死。還有，你沒偷看我哥隐私吧。”

“……沒有。”

他們就是這樣。

三句話離不開霍峥嵘。

三句話總能繞到霍峥嵘身上。

那是他們逃不開的一個人。

“啧啧啧，一看你就在說謊。真沒看？我不信。”

“真沒看！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

“我怎麽了？我這人，一向壞得很坦蕩！你看你心虛那個樣子，你肯定看了。”

“我沒有，我看你才心虛了。”

“我當然心虛了，所以我才要拿回來。”

“誰讓你和你哥吵架——”

“啊哈！你就是看了！”

“……”

是的。

她看了。

一點點。

她看到霍峥嵘和孟西樓吵架。

霍峥嵘希望他能切割掉南美的灰色産業，洗白回家。

他很擔心這個弟弟。

他在微信裏發，【我怕你死在異國他鄉，我都沒機會給你收屍】

而孟西樓回了三個字，【用不着】。

孟西樓嘆氣：“他一直想讓我回來，搞得有段時間我很仇視他，覺得他和霍老頭是一夥的，甚至覺得他是為了好控制我、吞并我的財産才讓我回來。”

他垂着眼皮：“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和他吵架。他說，‘你要是把我當成只想壓榨你的人，我真是白認你這個弟弟了’。”

他用手拍拍臉：“我想和他道歉，可是……”

那樣懊悔。

冉貍能理解他。

代入下，如果和親人最後一點記憶，是吵架，永遠沒有機會再和好，她要發瘋。

她深吸一口氣：“安慰你一下，我最後一次見他，他和平時一樣出差，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在外面會很想你，想要什麽禮物？記得發我’。”

閉上眼。

都是他說這句話的口吻，和神情。

她甚至覺得，他一刻也舍不得和她分開，仿佛他們是熱戀男女。

孟西樓眸色深深：“你覺得，這能安慰到我？

她苦笑：“給你找個對立面嘛。”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獨占着手機好像不好。

霍峥嵘不是她一個人的，他有很多身份。

他是個哥哥，有親弟弟，孟西樓有資格看。

她說：“你看吧，我不咬你了。”

他颠着手機：“那我也不瞞你了，我覺得我哥死前的行程有問題，他沒有理由走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