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捉弄

月嬌一走，顧葉便擱下粥匙，斜睨着傅雲鶴：“想不到相公這樣能耐，還能認識這天仙一樣的姐妹花？”

月娘不過剛剛走出幾步，身後顧葉的聲音鑽進她的耳裏，她的嘴角浮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便悠悠地下了木梯。

傅雲鶴看見顧葉圓瞪了眼睛的樣子，喝粥的動作一頓，眼裏頭染了笑意：“什麽天仙，這世上只有一個天仙。”

“什麽？”

“遠在天邊盡在眼前，正氣鼓鼓地在我跟前坐着呢。”傅雲鶴輕描淡寫地開口。

“哼，甜言蜜語。”

顧葉嘴上雖嫌棄，心裏頭卻抹了蜜一般甜滋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然将傅雲鶴當做了自己真正的丈夫，故此這飛醋，難免要吃一吃。

她不過玩笑了幾句，就嚴肅了神情，好奇道：“這姐妹花什麽來頭，是那個周霖的妹妹嗎？”

“嗯。我在軍中之時，和周霖相交甚密，是有過生死之交的兄弟。月娘和月嬌是姐妹，只是她們并非周霖的親生妹妹，而是養母收留的。這件事說來複雜，以後再同你解釋。不過，她姐妹二人十分可靠，你不必擔心。”

“你那日在信中之時，讓周霖在京城外頭的沙白渡接你，現在看來，是準備來一出甕中捉鼈了？”

那個農戶既然是個細作，自然不可信。顧葉原本還擔心自己和傅雲鶴的計劃被人發現，要在沙白渡設下埋伏，只是顧葉明明記得傅雲鶴信中的時間寫的是今日入夜以後抵京，卻一大早就将自己帶進了京城裏頭。

那時候顧葉便有所懷疑，覺得傅雲鶴大概是另有計劃，只是沒來得及問出口。如今看來，那封書信不過是惑敵之計罷了。

顧葉的眸子一亮，恍然大悟：“雲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早就和那個周霖說好了。我們本來進京之後就是要直奔周月樓的，你在信裏頭卻故意讓他在沙白渡接你。是因為你早就想到咱們身邊有丞相的人，那封書信會落到他的手裏。你一早就設好了圈套，準備讓他們自投羅網是不是？”

自己明明什麽都沒說，這小妮子卻将自己的心思全都猜了出來。傅雲鶴眼底露出一抹溫柔和驚豔，他朝着顧葉輕輕點了一下頭：“如今不僅是天下唯一的天仙坐在我旁邊，天下第一神機子也在我旁邊坐着呢。我傅雲鶴何德何能，有你這樣聰慧的娘子。”

“行了。”

顧葉得意地揚揚頭：“既然天下第一天仙和天下第一神機子皆被你所得，可得好好珍惜，要是敢跟別人眉來眼去的，最聰慧的娘子可就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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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葉得意起來的樣子便像是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傅雲鶴哪裏能想到自己的小娘子還有這樣古靈精怪的一面。他覺得顧葉就像是一座寶藏，越深發掘，就能得到越多的驚喜。

一頓吃飽喝足，小厮帶着傅雲鶴和顧葉去準備好的屋子。這茶樓的後頭連着一座小園子，一慣的清幽雅致。園子中間有一方精巧的池子，裏頭養着幾條紅色的鯉魚。錯落在花木之中有幾間屋宇，月娘和月嬌便在其中居住。

月娘給二人準備的屋子在假山後頭，臨着一叢翠竹，倒是雅致得很。顧葉見那小厮指給自己看時，便皺起眉頭：“我和夫君是正經夫妻，怎的還要分兩間屋子住？”

奇妙的是，那小厮所指的兩間廂房，中間還隔了不少竹子。

那小厮聞言臉上有些尴尬之色，他支支吾吾了一會，便看見翠竹叢裏頭的小徑上冒出來一個少女。

他像是一下子得了救星，指着那少女道：“小月嬌是這麽吩咐的，我也沒法子。”

那小厮撂下這句話，便一溜煙跑了。

“文岐，你又出賣我！”月嬌聽見那小厮這麽說，一下子瞪圓眼睛高喊了一聲。

顧葉心道這小厮倒是頗為有趣，他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歲，生得皮膚白淨，除了身量矮些，倒也是個清秀的少年人。文岐這名字聽起來像是個讀書人，他敢直呼月嬌的名字，想必平日裏兩姐妹也不是真的将他當做下人對待。

月嬌從翠竹叢裏頭繞出來，先是涼涼地瞥了顧葉一眼，而後自動站到傅雲鶴的身側，揚起笑臉：“雲鶴哥哥好久沒在我家住了，姐姐說，哥哥你喜歡清淨，還是住在上次住過的廂房裏。只是那廂房裏頭盡是些刀劍擺設，床榻又窄小，要是和嫂子一起住，恐怕太擁擠了。雲鶴哥哥，你不會怪我們吧？若是不喜歡的話，再換一間寬敞的就是。”

難得這時候竟然肯叫自己嫂子，顧葉在心裏頭翻了個白眼，卻也松了一口氣。

她和傅雲鶴到底不是真正的夫妻，此時分房住也好，可以省下她不少力氣。

“無妨，你嫂子也喜歡清淨，若是跟我一起，恐怕我也要擾着她。”傅雲鶴望着顧葉一笑，不知怎的，顧葉總覺得那笑裏頭頗有些深意。

他也是明白自己的不自在的吧？

月嬌見傅雲鶴這麽回答，自以為奸計得逞，笑得眼睛都看不見，卻不知自己此舉正中了顧葉下懷。

顧葉推門走進自己的屋子，這屋子并不十分寬敞，床榻也并不寬，只是那套錦緞被褥卻十分綿軟暖和，比從前在蘆鄉之時蓋的棉被好上不知多少。

顧葉在床上坐下試了試，惬意地躺下去，恍惚之間有一種又回到前世自己那張舒服的大床上的感覺。

月嬌雖這麽安排，但倒也還算有心。這屋子看起來的确像是女子所居的，杏色的軟簾垂落下來，屋中放置了一扇牡丹圖小折屛，将內榻和外頭分隔開來。靠着牆邊有一座梳妝臺，上頭一面夔紋菱花銅鏡。

顧葉抽開妝奁，發現裏頭竟然真的有珠花點翠。銅鏡旁邊的幾只銅制蓮花紋小盒裏頭，也都各自放置了香粉和胭脂。

顧葉一時好奇心起，又走過去拉過黃木衣櫥。

“吱吱吱……”

在開櫥門的一剎那，幾團小灰影在顧葉的眼前一竄，撲到顧葉身上，尖細的爪子撓在她的手背上。。

“啊啊啊……”

看見那些毛茸茸灰不溜秋的東西，顧葉吓得一抖，立刻放聲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