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不敢如何

少女手上拿了一把團扇，雖然有風，天氣也不暖熱，她依然有一搭沒一搭地扇着，撫平自己心中的燥慮。

她着一身素錦緞青銀織繡球花圖案宮衣，團雲暗紋在軟緞長裙之上若隐若現，流瀉出淡淡的光彩來。那一張清秀妍麗的小臉上，露出幾分明顯的擔憂。她抿着粉嫩的薄唇，不時地朝不遠處的宮殿打量過去。

“哎呀，我真是糊塗！”

少女站起來，在原地踱了兩步，對身邊的婢女道:“我怎麽能叫玉霞去甘露宮裏頭呢？派個宮女過去不就是了？”

“郡主，別着急，再等等吧。玉霞公主好歹是主子，便是被發現了，甘露宮中的人也不敢如何。”

婢女秀如雖這麽安撫了，可劉景菀的心卻一點也未曾安定下來。她和傅玉霞偷跑出劉賢妃的宮殿玩耍，傅玉霞不願有人跟着，便将宮女和劉景菀的丫頭皆留在外頭等着。

二人在花園裏頭放起風筝來，一時興起，風筝越飛越高，卻忽然斷了弦，不知落在什麽地方。二人尋着風筝出了禦花園，傅玉霞推斷了一番，猜是落在了淑貴妃的甘露宮裏。

可這宮裏頭的人都知道，淑貴妃和劉賢妃素來不對付，因此兩宮中的人來往甚少。

可傅玉霞素來古靈精怪，說是無意間發現過甘露宮的偏門的一個暗洞，自那裏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甘露宮。

她玩興大起，叫劉景菀留在外頭的涼亭裏等她，自己一個人跑進了甘露宮裏。

劉景菀雖膽戰心驚，可她不過是理南王府家的郡主，傅玉霞卻是真正的天之驕女金枝玉葉，她自然只有順着傅玉霞的意思，不可違逆她。

她戰戰兢兢地在這涼亭裏左等右等，等來了自己的婢女，卻始終不見傅玉霞出來。

“公主身邊的宮女怎麽不見？”劉景菀重新坐了回去，詢問自己的貼身婢女。

秀如皺眉道:“我們和公主身邊的宮女分頭尋你們，公主身邊的人往西邊永寧宮的方向去了，一時半會恐怕尋不到這裏來。”

皇宮之中這樣大，尋兩個貪玩的主子也是樁麻煩事，一東一西，要翻遍整個皇宮，也要個把時辰。

劉景菀冷靜下來，對秀如道:“這麽等下去可不行，咱們派個丫頭回永寧宮，将這事告訴賢妃娘娘。你随我去甘露宮，看公主是不是被甘露宮扣着了。我聽說淑貴妃不大喜歡公主，興許是尋着錯處被留在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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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秀如應了一聲，便叫了一個伶俐丫頭速速趕去永寧宮禀報，自己跟着劉景菀往甘露宮走去。

甘露宮宮門緊合，秀如上前輕輕扣了兩下，便有一個小太監從裏頭開了門。

那小太監看見劉景菀，愣了一下，似是不知她的身份。劉景菀畢竟是劉賢妃的母家侄女，不常到宮中來，此番進來，卻也并未拜見過各宮，因此見過她的少之又少。

見小太監愣着，秀如便細聲道:“公公，咱們是理南王府的，此番入宮在賢妃娘娘的永寧宮小住。今日我家郡主與玉霞公主在禦花園玩耍，不巧風筝斷了線，飄進甘露宮了。請公公行個方便，叫奴婢進去替公主和郡主尋上一尋。”

秀如這麽一開口，那小太監立刻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奴才拜見宜安郡主，給郡主請安。”

劉景菀盈盈而立，對那小太監笑道:“公公請起，自入宮以來，還未曾拜見過淑貴妃娘娘，十分失禮。請公公通禀一番，便說景菀請見。”

小太監聞言一愣，面露為難之色:“公主可是不巧，今日五殿下進宮，此刻貴妃娘娘正與殿下議事，奴才進去傳禀，恐怕郡主要稍待片刻。”

他撂下這句話，便轉身而去，秀如的臉便一下子拉下來:“這甘露宮也太不将郡主放在眼裏了，哪有讓人在大門口等着的道理。”

的确，眼前連個請禮奉茶的宮女都沒有，劉景菀和秀如便在甘露宮門口站着，頗為尴尬。

劉景菀倒好似渾不在意，抿嘴一笑:“素聞淑貴妃是如此做派，我們又是劉家人，有什麽稀奇？只是想不到她竟然做得這般明顯，一分臉面也不給。若是玉霞真被扣在裏頭，恐怕也讨不了什麽好處。”

話到這裏，她又為傅玉霞深深擔憂起來。只是此刻她并不知道傅玉霞已經命喪甘露宮，只是疑心淑貴妃要拿此事大做文章，刻意落劉賢妃的臉面。

過了一盞茶功夫，那小太監才慢慢出來，對劉景菀道:“郡主，今兒咱們貴妃娘娘乏了，恐怕見不了郡主了。娘娘說，郡主是賢妃娘娘的客人，恐甘露宮招待不周。她身疲容倦，恐沖撞了賢妃的貴客，便不見了。”

想不到等了這麽久竟落得這麽個結果，劉景菀也是震驚十分。她見那小太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便知這是下了逐客令。

“若是貴妃娘娘乏了，景菀又哪裏有強見的道理，叨擾了貴妃娘娘，我心中也十分歉疚。只是不知公公可知道玉霞公主身在何處？方才公主進甘露宮來尋風筝，便一直再也沒有出去，我心中擔憂，所以才冒昧前來。”

劉景菀暗恨自己深受禮儀規矩的束縛，所以說話做事處處彎彎繞繞。只是她沒想到淑貴妃竟然一點面子不給，将她拒之門外，一時心急之下，才趕緊将自己的真正目的說了出來。

那小太監聞言更加驚詫，苦笑道:“郡主這是哪裏的話，奴才一直守在這裏，玉霞公主何時到過咱們宮裏？今日除了五殿下和郡主，再沒別人來了！”

見小太監矢口否認，劉景菀心中更急:“不……玉霞公主并非自正門進來，而是……”

她怎麽好意思說傅玉霞是爬洞進來的？

劉景菀的手指在絲帕上攥了又攥，才支支吾吾道:“總之，公主現在一定是在甘露宮裏，卻不知為何還未出來。請公公将這事告訴貴妃娘娘，尋一尋吧。”

“郡主這樣豈非是在找奴才的不痛快？方才是要見貴妃娘娘，這會卻說公主在咱們宮裏。除了這道門，公主還能從哪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