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暗訪禦醫

最近京城裏出了件大事。

此事傳遍大街小巷，街坊之間，雖不敢直接議論，但流言蜚語卻在茶餘飯後四處蔓延。

這事——好像與當朝的五皇子有關。

那輛馬車停在長街轉角，從日出之時便未挪過半分。車夫坐在馬前，手中一條長鞭，竟是靠着車門昏昏欲睡。

模樣甚是閑散。

沿路行人不斷，卻無人過多關注這輛馬車。不知車中所坐何人，只知這條長街正坐落在一座府邸之前。

府邸石獅坐鎮，紅門金匾，還未走近便可看到此府奢華至極。

俨然正是五皇子傅晉舟的府邸。而最近五皇子的府上甚是熱鬧，先是聽說，前些日子似乎有個小妾，不知做了什麽，觸怒了五皇子。

傅晉舟一氣之下，将這個小妾重罰了一頓。幾日之後，便傳來這小妾傷心過度，投井身亡的消息。

随後便有一些穿着錦衣華服的人，不斷出入王府，有些還帶着個小箱子。

只是這些人都行跡匆忙，馬車直接停在王府門前。大多進出低調，似乎不太願意過度陰人注意。

又過了一個時辰，終于有人從朱門中走了出來。

那人穿着的衣服簡單樸素，但是一路卻低垂眼睑，看不清容顏。只見他身上背着一個小小的箱子，箱子落在身側，他故意用長袖遮住邊角。

即便如此，還是能嗅到箱子裏散發出的濃濃藥香。

只是佝偻的身姿，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背，卻已經有了年老的褶皺。

他一出來，便坐上了離去的馬車。馬車上的裝飾看不出身份，與平常富貴人家用的沒有差別。

Advertisement

然而，就在他的馬車啓程時，轉角處那輛馬車的車夫突然醒了。

悄悄對馬車裏的人說了一句：“夫人，人來了！但是現在正準備走呢！要不要跟上去？”

話音落下，車裏的人伸出一只手，幽然挑開幕簾，望着逐漸遠去的馬車，露出一抹淺笑。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果然還是等到了。

“跟上去，不要讓他發現。”

顧葉低聲吩咐，嘴角的笑意更濃。其實她最初也只是大膽的猜測，近日會在這附近見着這個。

沒想到這絲僥幸，最後卻得以成真。

就這樣，兩個馬車一前一後的行駛在都城寬闊的大道上。

顧葉的車夫将車駕駛的平穩而遲緩，沒有與前面的馬車拉得太近，卻也不至于跟丢。一路而去，前面的人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跟蹤。

一炷香後。

那馬車放慢速度，似乎将要停下來。而此處早已遠離鬧市，更與五皇子的王府相隔甚遠。行人寥寥，叫賣聲只有三三兩兩。

見它将停，顧葉突然湊到車夫耳邊，催促道：“快，在他們停下之前，把車駕到他們的車前，攔下他們！”

這聲命令後，看似懶散的車夫，應聲提鞭。長鞭極快的在半空揮舞着，鞭尾落在馬背。駿馬一聲嘶鳴，猛地加速，快如閃電般朝前面的馬車沖了過去。

本要勒馬而停的車夫，被這突如其來的攔截，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一時間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正當他驚訝之間，顧葉從車中挑簾，那盈盈身影瞬間落在車夫身前。

她卻毫不猶豫的跳下的馬車，對前面那扇馬車的木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李禦醫，可否借一步說話？”

顧葉說話時的聲音細如蚊絲，其他人雖不能聽到，但是車中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這話，似乎讓那人格外震驚。許久的沉默之後，木窗突然開了一條縫隙，從中探出一雙略顯蒼老的眸子。

那眸子此刻看去，布滿血絲，有些渾濁。似乎是徹夜未眠，極其疲憊。

是個年紀大約五十歲的男子。看他模樣，平時應該身為官宦。

見到顧葉，他微微怔愣，神色之間充滿戒備和疑惑。他不認識顧葉，覺得面生，看她衣着卻又不似平常百姓家的姑娘。

“你怎麽認識我？”

“此處實在不好說話，若是李禦醫不介意，我還是上車來與李禦醫詳談一番可好？”顧葉眉眼帶笑，那副純良無害的樣子，讓李禦醫的警惕之心略有松懈。

幾分遲疑之下，還是應允下來，讓顧葉上了馬車。

“你究竟是何人？”

“不知李禦醫近日頻繁出入五皇子的王府，可是皇子身體有恙？”顧葉不答反問。

李範明聞言，神色明顯一怔，從他如此反應可以看出。顧葉所說一針見血，直逼要點。果然，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怪了，這事明明被各方壓下來了，她是怎麽知道的？”

這話無可避免的落入顧葉耳中，她拂去耳畔的碎發，忽然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

“我還知道，五皇子脖子上的傷口，似乎有些棘手。”

“你怎麽知道五皇子脖子上有傷口？”李範明再次大驚。

看來劉景菀所說非虛，傅晉舟當真傷了脖子。

顧葉當下穩住心神，依舊不動聲色的說道：“不然的話，李禦醫也不用日日夜夜的待在王府中，現在更不會如此焦心。”

“你還知道什麽？”李範明突然有了興趣，仔細的打量起顧葉來。

“我還知道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哦？助我一臂之力，怎麽個助我之法？”

“王爺的過敏症狀現今如何了？”

提到過敏二字，李範明本來一副好暇以整的神色，卻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你？！”

“我這瓶藥，是來自西域的神藥，若是拿去給五皇子服下。不出兩日，他的過敏必當全好。這藥李禦醫應當認得，無需我多說。”

顧葉毫不猶豫的将藥遞給了李範明，他有些狐疑的接過來，将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後又灑出三兩，用舌頭親自嘗了一下。

正如顧葉所說，這藥他認識，對過敏症狀療效極好。

“哎。”李範明卻仍舊還是嘆了口氣。

“李禦醫這是怎麽了？有了這藥，五皇子便不會再為難你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姑娘這好意我心領了，可是五皇子當今症狀，卻不是過敏那麽簡單。不知姑娘到底是何人？無功不受祿，若是不說，這我可受不得。”

李範明對她身份還是求追不舍，顧葉莞爾一笑，把早已想好的托詞說了出來：“我不過是劉郡主請來幫大人的，聽說最近大人被五皇子的病所累，這才前來相助。我并不想暴露名姓，若是大人不信我，也無妨，這藥還是送給大人。”

說完，顧葉拿出了那日與劉景菀見面時，她掉在桌下的一顆珍珠。

好像是她衣飾上的，不小心遺落。本來顧葉還想着去還，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看到那珍珠，李範明當即便相信了顧葉。

她卻毅然起身，真做出要走之意，全然沒有眷戀，也沒有問李範明再要回那瓶藥。好像真的無欲無求。

李範明出手攔下了她，但戒備仍未全部消除。面上雖未表現，心中時刻都防備着顧葉。他與劉景菀有些交情，不久之前劉景菀身體不适。

曾去求醫，他受命替劉景菀醫治。

兩人雖隔些年歲，但李範明很是喜歡她的聰明靜婉，對她格外關照。若真是劉景菀的朋友，那他多少要給些薄面。

“藥，我收下了，若此事結束，必當重謝。”李範明擺擺手，近日以來他被傅晉舟喚到府內，用藥無數，對他病情毫無好轉。

有了這藥，倒是能解燃眉之急。

沒想到，顧葉佯作不解的問道：“有了這藥，五皇子的病情應該馬上就會痊愈了，為何大人還要......”

欲言又止。

李範明又嘆氣，良久之後，才吐出了幾個字：“因為五皇子突發過敏，導致了他脖子上的傷口潰爛。但引發潰爛最主要的原因，又并非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