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深夜求見

玉霞公主死後的第十日。

劉賢妃奏請皇上，想去京城的白玉寺中，為玉霞公主祈福。

這懇求情真意切，沒能在朝治罪傅晉舟，皇上對她心中自是慚愧。

更是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這一點早在劉賢妃意料之中。

只是沒想到，在祈福之前那天深夜。

鳳羽宮中突然有人造訪。

劉賢妃去時輕手輕腳，卻聽見主殿，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尚未走進大殿之中，鼻尖就充斥着一陣濃烈的藥氣。

殿中之人似乎久病不愈，連房梁之上，都彌漫着無法忽視的藥香。

劉賢妃便在門前止步，朝着殿恭恭敬敬朝殿內行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不知娘娘現在可否安寝？”

殿內一陣寂靜，許久沒有人出聲應答。

而那咳嗽聲卻驟然而止。

片刻之後，劉賢妃頗有耐心地等待着。

終有年紀稍大的宮娥，緩步走出。見到劉賢妃在門前駐足不走，便皺着眉頭道：“皇後娘娘已經歇息。賢妃娘娘有什麽事明日再來吧。”

這般說辭，似乎是受皇後授意。

否則也不會如此大膽的，請劉賢妃離開。

劉賢妃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種結果，卻還是要在此刻來訪。

怎會輕易離開？

當下心中思慮萬千，擡手将袖中一個銀釵，輕輕塞進了宮娥手中。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宮娥微微驚訝，對那銀釵有過片刻的遲疑。

最後還是不動聲色的将銀釵，塞進了長袖之中。随後轉身，再次折返到鳳羽宮中。

大殿裏仍舊如最初那般寂靜無聲。

只是這一次又略顯不同。

劉賢妃以為，此舉一定會得到皇後召見。卻沒想到，那宮娥最終還是，面色蒼白的走出來。

将銀釵輕輕放回劉賢妃的手中。

慢慢搖頭，低聲說道：“不行。娘娘近日身體不适，确實不想見客。”

劉賢妃便微微側目，從那半開的窗扉之中往後看去。

只見整個鳳羽店裏白氣缭繞。

遠遠一方屏風，雕花精致。出自異域，必是價值連城！

從兩人之間的間隙中，可以隐約看到躺在鳳榻上的皇後。

俨然已安睡。

那消瘦的背影，背對着劉賢妃，略顯幾分孤獨。

沒想到這些年來，皇後竟然會憔悴至此？！

自從她唯一的兒子，不幸夭折之後。皇後就開始變沉默寡言，宮中大小的盛典，都甚少參與。

更是将這後宮主權，稀裏糊塗的交托給了淑貴妃。

長年累月。

淑貴妃的勢力在後宮中越來越大，甚至已經超過了皇後自己。

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最關鍵的一點是，皇後并不在乎這些事。親生骨肉的離去，對她造成了莫大打擊。

即便後來皇帝想盡千方百計的安撫，皇後都這般消沉下去。

任由淑貴妃在後宮之中，興風作浪，胡作非為。

玉霞公主死後，劉賢妃能深刻體會到，皇後那種錐心刺骨的喪子之痛。

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血肉。

一定！一定要為自己的女兒報仇！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加倍奉還！

若想削弱淑貴妃，第一步便要讓真正後宮之主，再次收回到主權

所以她不得不請多年避世的皇後，重新出山。

劉賢妃聞言，卻沒有将銀釵玉柴收回。而是再一次往前推了過去。在宮娥的詫異之中，将她的五指，一根一根覆在了銀釵之上。

“劉娘娘，咱們皇後娘娘已經......”

那宮娥極力解釋，卻發現推脫不得。

劉賢妃已然将她打斷。

即便什麽都沒有說，劉賢妃只是從身後拿出了一個東西。

把那東西悄悄地遞到宮娥手上，眼神示意，似乎是讓她将此物送進鳳羽宮裏。

那宮娥幾分遲疑，望着掌心的東西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什麽？

正想出聲拒絕，劉賢妃卻眉眼深沉。

那幾分不可推辭的嚴肅，讓宮娥咬緊牙關。

一個“不”字，再也說不出口，只得轉身再一次退回鳳羽宮中。

殿前便又恢複最初那般寂靜。

唯有呼呼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劉賢妃耐心地等在外面，但心中卻是忐忑萬分。

不知道皇後看到那個東西之後，會做何反應？

“娘娘，劉娘娘要奴婢将此物交給娘娘。”

朦胧之間，可以聽到宮娥略微試探的聲音。

随後，突然“啪”的一聲，有什麽在鳳羽宮中，嘩然落地。

那聲音格外刺耳，在空曠的大殿上回蕩不絕。

這騷動，與前一次皇後那無動于衷，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果然有反應嗎？

但劉賢妃最終沒有馬上得到召見。

幾乎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之後。那通報的宮娥，才神色憂慮地走了出來。

只見她還是潮劉賢妃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皇後娘娘說她有些頭暈，不能見賢妃娘娘，賢妃娘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情，明日再來找咱們娘娘。”

為什麽？

若是皇後真正見到那物，一定會有所動容！

不會反應如此平淡的！

但她為何避而不見呢？她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這東西的來源嗎？

劉賢妃心中暗忖，事到如今，要是第三次再去打擾皇後，唯恐她當真發怒。

聒噪一個有恙之人，怎麽也說不過去。

反而會引起她的反感。

劉賢妃當下只能先行回宮，雖是心有不甘，仍舊點頭微笑。

幾步退出了鳳羽宮前。

月光籠罩的院門，略顯孤清。春去秋來數十載，這扇門永遠沒有變過。

一夜無眠。

第二日清晨時分，劉賢妃便從永寧宮中悠然醒來。

看着窗外天色未亮，命令随侍宮女月華，為她梳妝打扮。

簡單洗漱過後，便要動身前往白玉寺。

一想起昨夜之事，她心中還有些隐隐不快。

太可惜了。

劉賢妃面上神色深沉，啓程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宮門之前。

踏着虎皮鋪成的小梯，劉賢妃走上了馬車。一路随行的人，誰都不敢開口說話。

因為劉賢妃面色不善，一看便是心中有事。

若是說錯了一個字，怕有滅頂之災。因為自從玉霞公主死後，劉賢妃便于以前已經大不一樣。

不再對人和藹可親。

反倒有股陰狠之色，常常浮現在她那美目之中。

讓人意料不到的是。

當她的馬車，驅使到皇城的偏門前時。

卻見那裏另有一方車架，似乎停駐許久。

這車金頂為檐，銀框鑲邊。那垂下的流蘇上，還挂滿了一顆顆精致的珍珠。

即便相隔甚遠，天邊一縷薄光，落在馬車車檐上，反射而來一陣耀眼的金光。

這車不是皇後的嗎？

車中所坐之人，難道是皇後娘娘？

劉賢妃心中一驚，匆匆從自己馬車走了下來。

朝着那金頂馬車行了一禮，口中萬分虔誠的說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