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長街初遇

那不是皇後的車駕嗎？

桦林道上的傅雲鶴猛地一怔。

若所聞不錯，相傳皇後足不出戶。就連宮中的嫔妃們，都已經有很久都沒見過皇後了。

不論是任何年節，還是重要宴席，她都從不赴宴。

每次問時，總以身體不适推脫。

皇上也沒有緊逼不下，其他人更不敢多說一句。

怎麽皇後今天會主動出宮？

傅雲鶴心中暗異，眼看那金頂馬車急速奔來。他不由得勒緊馬缰，将自己的白馬往後退了幾步。

頓時讓出一條遼闊大道，主動讓皇後車鸾先行駛過。

但傅雲鶴想了想，覺得如此而過，有些不合禮儀。

當下便從馬背一躍而下，“籲”的一聲急剎。

皇後車輪驟然停在了桦林道正中。

兩邊護士見到來人之後，最初的不耐瞬間煙消雲散。

忙朝傅雲鶴行了一禮，口中說道：“見過傅大人。”

随後傅雲鶴微微擺手，又向馬車緊閉的車門，雙手合拳，恭敬有禮的道：“傅雲鶴參見皇後娘娘。”

聲音如潺潺流水，悠然闖入皇後耳畔。

不知怎麽，她握着玉牒的手猛地一顫。

竟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普天之下竟還有人敢，用這姓氏取名？心中微微詫異，卻覺得“傅雲鶴”這三個字甚是熟悉。

果不其然。

坐在旁邊的劉賢妃，忙出言解釋道：“這個傅雲鶴就是當日，險些拆穿淑貴妃和傅晉舟的那個主審。”

原來如此，皇後聽在耳裏，神色終于有所波動。

怪不得覺得耳熟呢？

突然別有用意地說了一句：“賢妃好像對此人頗為賞識啊。”

“不瞞皇後娘娘所說，确實如此，此人與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不畏強權，正直廉潔？”

皇後冷笑一聲，許久沒有開口再說什麽。旋即對門外之人，說了一句：“免禮。”

話音落下，又坐回原地，完全沒想開門去看傅雲鶴的打算。

但當她端坐在軟榻之時，手中那塊玉牒，已經不動聲色地消失在掌心。

轉眼之間，不知道已将玉牒藏到了何處。畢竟此物極為敏感，絕對不能輕易示人。

傅雲鶴得到準許，連忙退到街邊，不敢有絲毫攔路之意。

眼看着那輛馬車從身邊擦身而過。

他卻不像其他人那樣，甚是惶恐地低垂着頭。反而悠悠擡眸，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緊凝視着飛馳而過的馬車。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那輛馬車從身邊經過的那一瞬。

緊閉的木窗，突然幽幽打開了一條縫隙。随後從窗中，露出了一雙寶石般絕美的眸子。

四目相對時，傅雲鶴全身一顫，胸中湧過一股無法言喻的暗湧。

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覺得，那個人車中女人如此的熟悉？

好像在很久之前見過一樣，可是那人不是——皇後娘娘嗎？

他怎麽可能見過皇後呢？

有這種震驚的，并非只有傅雲鶴一人。

那投來目光的皇後也同是目瞪口呆，只不過是想在最後，看一看這個傅雲鶴到底是何許人也。

沒想到，當她真正看到那張無可挑剔的俊顏之後。

耳邊“轟隆”一聲。如同夏日響雷。驚得她瞬間忘記了該做何動作，只得怔怔地看着鳳雲鶴的臉出神。

見他這般模樣，久站身後的劉賢妃，略為擔憂的往前一步，出聲問去：“皇後娘娘，身體可有不适？”

話音落下，皇後猛的松開了手。那扇半開的窗扉，立即回到原處。

她像受到了驚吓一般，呆愣在軟榻上。

那幹瘦的五指，緊緊捏住了自己的領口。似乎有些呼吸困難，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

半晌之後，才朝着劉賢妃淡淡擺手：“無妨，我沒事，我沒事......”

但她的目光，卻已經在木床之上，久久定格。

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再次将窗打開。

她剛才到底在窗外看到了什麽？為何會有如此反應？劉賢妃雖是不解，卻也不敢深問。

随着馬車傅雲鶴越來越遠，皇後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只是後來不論劉賢妃再說什麽，她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答問題更是有些敷衍。

在那寂靜之中，皇後突然開口，有些怪異的問：“賢妃對剛才的傅雲鶴可有了解？”

“臣妾對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不久之前，才成為司馬将軍手下的副将。玉霞的事也是受到皇上的重托，才來調查此事的。”

怎麽好好的，突然對傅雲鶴起了興趣？

劉賢妃心中暗忖，皇後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仿佛有些難言之隐，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但一番遲疑之後，還是忍不住有些為難的道：“可知這傅雲鶴家世如何？有沒有姐妹？父母是否健在？”

皇後問得越發詳細，劉賢妃便漸漸明白起來。

算算年紀，傅雲鶴與皇後當年死的那個小皇子，如今年紀相仿。

若是皇子如今健在，便是傅雲鶴這麽大吧。

莫不是皇後将傅雲鶴，誤認她他的兒子了？

這怎麽可能！

“娘娘莫不是誤把這傅雲鶴認成了……”

話音未落，皇後已經淡淡擺手，否認道：“沒有，只是略感好奇罷了。”

從那之後便再沒多問，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那若有所思的眼角眉梢，不再如先前那般麻木。

似乎形如枯槁的內心，又湧進了一股甘泉。将她那幹涸許久的心田，漸漸滋潤。

又或者說是，讓她重新燃起生命的希望。

馬車終于停在了白玉寺前，車外随行的侍從，已經做好了接駕的打算。

而白雲寺的住持，也在門前恭候。

最後時刻，皇後卻未馬上挑簾走出。竟悄然握住劉賢妃的手，極力将自己的情緒表現的雲淡風輕。

好像不想讓劉賢妃看出自己格外的在意。

“賢妃妹妹方才說。這玉牒是從什麽村子裏找到的？”

“唐家村。”

“如此而言，那就有勞賢妃去替本宮查一查了。”

“說不定，他真的沒死？”

劉賢妃喜出望外，方才她那番言辭，皇後也只相信了三分，

但是看到傅雲鶴之後，她竟一反常态，完全相信了劉賢妃的蠱惑。心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皇後的兒子究竟在不在人世。

只是這玉牒确實是從唐家村裏找到的。

“敬請放心，臣妾定當盡心調查。但也想請皇後娘娘，助臣妾一臂之力。”

“你有何事相求？”

皇後終于不再如先前，那樣以置身事外的姿态，應對劉賢妃的所有說辭。

這個轉變無疑表明。

劉賢妃今日意圖達到了，只不過更多原因，歸功于傅雲鶴。

“臣妾只想，請皇後娘娘能助臣妾報仇雪恨——讓淑貴妃死無葬身之地。”